34 百味珍馐(七)
“聶慈,那塊玉佩嘉音喜歡得緊,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兒,就不能把東西留給她嗎?”明耀文之所以這麽說,并非是出于對女兒的疼愛,而是想利用聶慈對玉佩的在乎,将老店和城西店死死攥在手裏。
聶慈早就看過原身未來的命運,也十分了解明耀文的秉性,自然能猜到他的想法。
可明耀文此次恐怕要失算了,那塊玉佩不僅是聶書魏留下的遺物,更有一種絕妙的功效——
它蘊藏着無數名廚畢生的經驗。
當初明嘉音一看到這塊玉佩,便覺得玉佩無比重要,之後又過了幾年,有一次明嘉音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的手指,殷紅鮮血蜿蜒滴在玉佩上,讓她頭暈目眩。等她再次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腦海中多出了很多散亂的記憶。
這些記憶分屬于不同人物、不同朝代,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都與烹饪有關。
原本的明嘉音雖說在烹饪上有些天賦,卻不是那種天資卓絕之輩,只能依靠明耀文手把手傳授,才能将菜肴複刻出來,但無論她怎麽努力,滋味都稍顯遜色,達不到頂尖廚師的水準。
但自打玉佩認她為主後,借助從古至今無數名廚的經驗、融合了許多失傳的菜譜,明嘉音倒是做出了不少令人交口稱贊的菜肴,成為廚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玉佩的神異之處是明嘉音最大的秘密,不能為外人所知,因此這一切只有明嘉音自己知曉,連身為血親的明耀文和秦楓都不清楚。
算算時間,如今玉佩還沒有認明嘉音為主,即便她隐隐覺察到玉佩的價值,一個未成年的少女,也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
“明耀文,你莫不是忘了,不久前明嘉音還在網上抹黑我,口口聲聲說我虐待她,可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沒有人會比你更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對明嘉音還有舐犢之情嗎?”聶慈聲音清冷,隐隐透着一絲不耐。
明耀文拿不準聶慈和桓穆的關系,生怕因為這個沒用的前妻把眼前的貴人得罪了,只能賠笑道:“我們好歹是夫妻一場,聶慈,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城南店以及師父的玉佩都給你,不過從此以後,我們就兩清了。”
聶慈心知玉佩的重要性,也沒有多做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剛才我聽見了明嘉音的聲音,她現在應該也在酒樓裏,那塊玉佩她一直貼身收着,等她歸還以後,直接交給桓先生即可。”
聽到這話,秦楓眼底劃過一絲恨色,她沒想到聶慈居然這麽狠,完全不顧及嘉音的感受,強行奪走女兒的心愛之物。
可秦楓也不想想,明嘉音愛不釋手的玉佩,分明是聶書魏的遺物,明耀文利用了聶慈,強占聶家的所有財産,而她又想方設法拿走了聶書魏留下的最後一件物品,究竟是誰厚顏無恥?
明耀文倒是沒有秦楓那麽義憤填膺,對他來說,舍去城南店和聶書魏的玉佩固然難受,卻比将聶家的財産平分給聶慈要劃算的多,畢竟那塊玉佩并非什麽世所罕見的玉料,價值也不算高昂,哪能比得上日進鬥金的酒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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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現在就把嘉音叫來。”
明耀文生怕聶慈會反悔,當即從懷裏掏出手機,給女兒打了個電話。
方才明嘉音被桓穆的保镖從酒樓裏硬生生拖拽出去,即使沒有受傷,那種撲面而來的屈辱感也險些将她逼瘋。從小到大,無論她走到哪裏,環繞在身邊的都是善意與喜愛,她什麽時候被人厭惡到這種程度?
這會兒接到父親的來電,她忍不住哭訴:“爸爸,我并沒有做錯事,只是想跟那位先生打個招呼而已,為什麽會遭受這樣的對待?”
明耀文生怕女兒說出不該說的話,得罪了桓穆,趕忙咳嗽幾聲,溫聲安撫道:“嘉音,你過來大廳一趟,爸爸有事和你商量。”
明嘉音滿心疑惑,可還沒等她問個清楚,明耀文便挂斷了電話。
聽到那端的嘟嘟聲,明嘉音右眼跳個不停,猶豫片刻,還是邁開腳步往大廳的方向行去。
她剛走到大廳,便看見了容貌俊美神情淡漠的男人,想起桓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明嘉音肩膀輕輕顫抖,怯怯站在父親身後。
“桓先生好。”
明耀文轉過身,揉了揉女兒的腦袋,他的目光落在明嘉音胸前戴着的玉佩上,道:“嘉音,你把這塊玉佩摘下來吧。”
明嘉音瞳仁一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早在看見玉佩的第一眼,她就想把這東西據為己有。為了得到玉佩,她甚至不惜背負侵占遺物的惡名,又怎麽可能輕易将玉佩交出去?
明嘉音往後退了幾步,右手死死攥住如羊脂般潤白的玉佩,許是用的力道過大,指甲隐隐泛起青紅。
她先是看了看明耀文,又瞥了眼伫立在原地的桓穆,已經猜到是這位桓先生想要搶奪她的玉佩。
明嘉音心底湧起陣陣悔意,要是早知道桓穆的目的是玉佩,她肯定會将玉佩仔細藏在家裏,再找一塊外形相似的替換。
可現下事發突然,她根本沒機會做準備。
明嘉音深深吸氣,過了好半晌,她的情緒才平複下來,軟聲道:“桓先生,這塊玉佩是家中長輩的遺物,我不能把它交給別人。”
聞言,明耀文眼前一陣發黑。他沒想到女兒的膽子居然這麽大,竟然敢當着桓穆的面狡辯,要知道,桓穆與聶慈極為熟稔,根本不會被她的小伎倆所騙。
果不其然,男人眼底劃過諷刺之色,語帶譏诮地問:“長輩的遺物?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聶書魏的貼身之物,難道聶書魏大廚是你的長輩嗎?”
明嘉音的面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她沒想到桓穆竟如此了解玉佩的來歷,只能硬着頭皮解釋:“桓先生有所不知,您口中的聶書魏正是我的外祖父,他老人家在世時,對我尤為疼愛,還把這塊玉佩交到我手中,每次看到玉佩,我都能想起外祖父慈和的模樣……”
說到動情處,少女的眼眶略微泛紅,配上纖瘦的身形,顯得尤為可憐。
桓穆的手機依舊開着免提,他語氣柔和些許,道:“聽見了嗎?這個小姑娘說你父親很疼愛她。”
“她在撒謊。我父親不喜歡明耀文,同樣的,他對明耀文帶來的一雙兒女沒有絲毫感情,平日裏連見面的次數都少,又哪裏稱得上疼愛?如今玉佩之所以會落到明嘉音手裏,是因為她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偷偷潛入我的房間,取走了玉佩,這種手段本就不光彩,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女人熟悉的聲音在大廳內回蕩,彷如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明嘉音臉上,讓她面頰漲得通紅。
聶、慈!
怎麽是她?
桓先生為何會認識這種人?
明嘉音唇瓣動了動,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這塊玉佩曾經屬于聶書魏,現在聶書魏去世了,作為他的獨女,聶慈自然享有玉佩的所有權,這一點毋庸置疑。
明嘉音咬了下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
她心裏清楚,無論這塊玉佩有多重要、有多罕有,她都不能得罪桓穆,否則根基尚淺的明家根本承受不起桓穆的怒火。
片刻之後,只見少女含着淚,小心翼翼地将脖頸處的玉墜摘了下來,她一步步走上前,滿臉不舍将玉佩交到桓穆手中。
“要是早知道桓先生是為了母親而來,嘉音直接把玉佩交給您便是,也不至于鬧出這樣的誤會。”明嘉音強擠出一抹笑,眸底卻蘊着猙獰扭曲。
桓穆将玉佩收好,并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擡腳離開了聶氏酒樓。
透過澄澈的玻璃,目送桓穆一行走遠後,明嘉音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痛楚與焦灼,她捂着臉,不住抽噎,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指縫往下滑。
秦楓一把将女兒抱在懷裏,安慰道:“嘉音,不過是塊玉佩而已,媽媽再去給你買,肯定比原來的更好。”
明耀文揉了揉酸脹的額角,跟着附和道:“你媽媽說得對,憑家裏的資産,什麽樣的玉佩買不到?爸爸知道你心裏委屈,可那塊玉佩是死物,充其量只能值十幾萬,還及不上老店一天的流水,把它還給聶慈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明嘉音不斷搖頭,她很想說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但那個秘密只有她自己知曉。
聶書魏留下的雙魚佩尤為特別,每次将玉佩貼身戴着,她都覺得無比安穩,不僅心境澄明,就連思緒也格外順暢。
偶爾她還會做夢,夢見玉佩中藏着一座寶山,等待她入山尋寶。
有一次她沒将玉佩帶在身邊,整天心裏都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可惜她得到雙魚佩的時間太短,還沒有發掘出玉佩的秘密,就被聶慈那個賤人搶了去!
不過她不會放棄,總有一天,她會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水咩點和floria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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