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許再逃
接下來的幾天,月辛都沒有出門。
紮努特每日都會讓人送來問候,月辛也是閉門不見。
她連續幾夜都做了噩夢,常常是半夜驚醒然後一夜坐到天亮。
“芙麗娅,穆薩黎什麽時候回來?”
這是月辛不知道第幾次問道,她已經等不及想要回家,想要問穆薩黎關于項鏈的事情。
自從在鬥獸場又經歷了一次沖擊,月辛越發的不想在這個國家待下去。
然而一個星期已經過去了,穆薩黎還沒有回來。
“芙麗娅,你今天和我一起出去。”
時隔五日,月辛再一次走出了月神殿,這一次她帶上了芙麗娅。
“打聽到那個人的消息了嗎?”
月辛拜托芙麗娅去找那日在鬥獸場的少年。
“他是紮努特王子殿下的奴隸。”
芙麗娅曾是穆薩黎身邊的人,所以在王宮擁有一點人脈。
“他住在哪裏?”
“奴隸房。”
簡單明了的名字,身為奴隸,自然住在奴隸應該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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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面看,還是一處較為寬闊的大院,然而走進了裏面,簡陋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像一只可怕的蜈蚣令人頭皮發麻,這裏環境也不是很好,随處可見的垃圾和發臭發黑的溝渠讓人隐隐作嘔,就連周圍的空氣處處都彌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沒想到富麗堂皇的宮殿裏還隐藏着這麽肮髒的地方,月辛心中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為環境,而是替同為人類卻因為身份階級而被劃分為奴隸的人感到悲哀與可恨。
月辛的到來在奴隸房裏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他們光從月辛的打扮就知道她是一個身份尊貴的人。
于是他們自然而然地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是恐慌。
對他們來說,身份尊貴的人來到他們這裏,就意味着有人要被帶走去,而帶走便意味着死亡。
“聖女,我們還是走吧。”
芙麗娅在路上不止一次的勸月辛,因為這裏不是他們應該來的地方。
“你知道他住在哪一間房嗎?”
芙麗娅搖搖頭,王宮的奴隸房很多,能打聽到這個人住在這裏已經是不容易了呢。
“名字呢?”
芙麗娅又搖搖頭。
“那就一間間地找吧。”
“……”
芙麗娅勸不動月辛,只好随着月辛走遍一間又一間房屋,一直走到了盡頭,他們身後已經跪滿一排人。
所有的奴隸都出來了,但是還沒找到那個人。
不過眼下還有最後一個房屋,月辛有一種預感,她要找的人就在這裏面。
“你在外面等我。”
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月辛決定一個人進去看一看,芙麗娅不放心,但是她不敢違背月辛的命令,只能緊張地站在外面等待。
奴隸房的門都是沒有鎖的,月辛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門。
屋子不大,只有一張床,透着門外的亮光,月辛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看樣子像是睡着了,月辛想将人喊醒,可是走近了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少年面色潮紅,眉頭緊縮,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看起來十分虛弱。
月辛伸出手放在了少年的額頭上,掌心的溫度高的吓人,月辛立馬朝外發出呼救。
沒有任何猶豫,月辛又一次将人帶回了月神殿。
不過這一次沒有人不去幫忙,月辛有點意外這些人的變化,不過現在她沒有心思去追究。
“他怎麽樣了?”
女醫師克安笛回複:“情況暫時穩定了,他燒了三天,還好送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一點可能就出事了。”女醫師克安笛回複道。
“三天…他怎麽能撐這麽久的?”
月辛又一次看向床上的少年,目光有些複雜。
她記得前幾日這個人還和老虎搏鬥過,那時她雖然沒有勇氣去看,但是她還記得他身上的血,不知道是老虎還是人的,但是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受傷,還有先前受傷的那只胳膊。
他是我這裏最厲害的奴隸,經歷過上百場的厮殺…
難道,這個人每天都在和野獸拼命嗎?
“幸虧他自己服用了一些草藥,不然也不可能撐…”
月辛突然打斷了克安笛說話:“克安笛,你們那裏有男醫師嗎?”
“沒…”
克安迪愣了一下,月神殿一共有三位醫師,但都是女的。
“現在能找到一個男醫師嗎?芙麗娅,我需要一個男醫師将他全身上下仔細地檢查一遍。”
月辛轉頭問身後的芙麗娅,她又忘了月神殿是沒有男人的。
“這麽大的王宮不可能一個男醫師都沒有吧?”月辛有點不太相信。
“有…但是他只是一個奴隸而已,聖女冕下,現在天已經黑了,您用不着…”芙麗娅實在是不理解聖女為什麽要對一個奴隸這麽上心。
明明就是一個奴隸,能被救活已經是他的幸運,根本沒有必要再去折騰,說不定那一天就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
芙麗娅的話無疑是精準地觸碰到了月辛的雷區。
“只是一個奴隸?芙麗娅,那你是什麽?”
“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麽身份?”
“你說他是一個奴隸,難道你就不是嗎?”
“我是聖女,你是穆薩黎選來伺候我的,說難聽點你和他的身份有區別嗎?”
“我不是…不是看不起你們,我也不是針對你。芙麗娅,如果今天受傷的是你,我也會找人來救你,我不管他是什麽身份,我只知道奴隸也是一條生命,他的性命和我和你們都一樣重要,你聽明白了嗎?”
月辛的情緒再這一刻終于爆發,她不明白為什麽這裏的人都要強調奴隸的身份,像紮努特她還可以理解,因為這個人是身份尊貴的王子,他們自以為高人一等,可以不在乎奴隸的生死,可是同為奴仆的芙麗娅為什麽也會說出這種話?
整個宮殿安靜的可怕,沒有人敢說話,不知道是被月辛吓到了還是給說傻了,芙麗娅整個人表情呆滞的立在原地說不出來一句話。
“聖女息怒!我知道哪裏可以找到男醫師,我現在就去!”
最後還是克安笛打破了沉默,她一邊拉扯着芙麗娅跪下,一邊替芙麗娅求饒,最後也是她從外面找來了一位男醫師平息了月辛的怒火。
等一切都檢查完畢,月辛真心地向克安笛說了聲謝謝。
克安笛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說是自己應該做的。
芙麗娅則臉色難看地跪在月辛的身後,她知道等克安笛他們一走,自己肯定免不了要受月辛的責罰。
“芙麗娅,你送克安笛他們離開之後也直接下去休息吧。”月辛的話又一次出乎芙麗娅的意外。
“是…”愣愣地從地上站起來,芙麗娅懷着忐忑且不解的心将人帶離了月神殿。
等人全部離開,月辛再次來到了床邊。
之前只是一只胳膊,現在全身包紮的跟個木乃伊一樣。
月辛拿起剩下的一截紗布綁在自己和少年的手腕上,之後便直接趴在床邊睡着了。
夜裏,月辛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動了一下,于是她頭都沒擡就直接伸手抓住了想要再一次偷偷溜走的少年。
“又想偷偷逃走?”月辛的語氣還帶着沒睡好的疲倦。
還好她早有準備,月辛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待看清楚坐在床上的人,月辛想都沒想就伸出手貼在了人家的額頭上。
突然的觸碰,讓少年全身瞬間僵硬起來。
“還好退燒了。你先喝一點水吧。”感受到手中退卻的溫度,月辛明顯地送了一口氣,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水杯,倒滿水後送到少年的面前。
“快喝吧,喝完繼續睡覺。”
月辛見他不接,看出了少年眼裏的防備,月辛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後撐着少年愣神的瞬間,将手裏剩餘的大半杯水直接灌進了少年的口中。
“咳咳!咳咳!”
少年被嗆到了,月辛立馬伸出手想幫他拍拍背順順氣,可是在看到纏繞在少年身上的紗布時,月辛的手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對不起。”
月辛收回手,眼裏劃過一絲懊惱。
“你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暫且不要想着逃走。”
月辛舉起她的手臂,用手指着她的另一只手腕上的紗布再次強調:“我會看着你的,在你的傷養好之前你哪裏也不許去。”
“……”
少年始終一聲不坑,月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人從醒來開始目光就一直緊盯着自己的動作,眼裏的戒備沒有因為她的的好意有半點的松懈。
看來想要留住人,今晚是別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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