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愛慕

月神殿除了有侍奉月辛的侍女，還有一群比較特殊的人員，她們是負責記錄文字的女官，記載屬于巴比倫勝利者的功績。

紮努特這次勝利毫無疑問地又一次被刻在了泥石板上。

身為聖女的月辛并不需要做這些事，但是作為一名文字研究員，那些刻在泥石板上的楔形文字剛好涉及月辛所研究的領域，這麽好的資料和機會，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瞧見那些女官在一旁又是刻字又是贊嘆紮努特有多麽骁勇善戰英俊威武的時候，月辛抱着她的泥石板，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因為聽不下去了。

大多數時間，月辛都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仿佛回到了現代她坐在資料室研究文字的時候。

一天很快又過去，門外傳來敲門聲，月辛知道又是芙麗娅來催她吃飯。

月辛叫芙麗娅先将晚餐送進來，一直到芙麗娅擺好食物月辛仍就站在原地凝視着眼前架子上的泥石板，身體和腳步沒有半點動作。

桌子上傳來誘人的食物香氣，月辛卻并不着急，因為一會還有人要來。

漢谟拉比大多數時間還是在祭祀殿，只有晚上才會回來。

至于為什麽晚上會回來，是因為要睡覺。

至于為什麽要跑這麽遠的路回來睡覺，月辛也不知道。

只知道有一晚她又抓到漢谟拉比翻牆才知道他每晚都會溜回來。

問半天只問出了個“出來散步”這麽一個毫無說服力的理由，月辛自然也不會相信。

之後又抓到過幾次，月辛幹脆就讓芙麗娅又把漢谟拉比先前住的房間收拾出來。

本來也只是回來睡覺，有幾次遇見月辛在吃飯，于是又順理成章地許下一起吃晚飯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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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往常這個時間點漢谟拉比應該差不多已經回來，然而已經超過快半個小時也不見人來，月辛便自己一個人用完了晚餐。

沒有想太多，因為之前也說過可能會回不來吃飯。

月辛今晚吃的比往常要少，漢谟拉比在的時候也很少說話，但是很奇怪，當習慣了有人陪着吃飯突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居然會真的有點影響心情。

今天的任務也已經達标，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雖然在現代被診斷出大腦功能絮亂的症狀在這裏沒有顯現，但是月辛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這裏沒有急救室，也沒有那麽發達的醫療手段，要是再因為沒有時間觀念的研究導致昏了頭沒了小命，那還真是得不償失。

在經歷生死線上的幾次徘徊，現在的月辛可惜命了。

九點睡覺，成了她每天的固定作息。

夜裏十一點，月辛寝殿的門被打開，開門的人是晚歸的漢谟拉比。

借着門外微弱的月光，漢谟拉比小心的走近屋內。

來到月辛的床邊，漢谟拉比單膝跪地，他凝視着眼前熟睡的少女，眼裏有着近乎瘋狂的執着。

那是在白天不敢張揚的愛慕。

也只有在夜晚，在她睡着的時候，他才敢展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他想靠近她，但是現在的他還不配上伊什塔爾。

漢谟拉比伸出手，輕輕捧住月辛垂放在床邊一側的右手，原本瘋狂的眉眼，在落下虔誠的一吻後如冰雪消融，只剩下純潔。

他是奴隸之子，自小就活在黑暗中，雖然身上流淌着國王的血脈，但是卻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存在。

如果沒有遇見伊什塔爾，他的世界不會走向光明。

如果他不曾遇見伊什塔爾，那麽也不會向往光明。

現在、以後、未來，所有的一切，皆是因為伊什塔爾。

他唯一愛慕的少女，他每晚都會告誡自己…

……

第二天一早，月辛一睜眼就看見了枕邊的匕首。

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月辛從床上坐起來，她拿起這把匕首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發現外面的這層刀鞘很像先前挂在漢谟拉比腰間的那一把。

想起先前說過的話，難道是送給她的？

月辛抽出刀鞘的匕首，發現刀柄出刻有一組熟悉的圖案。

太陽和月亮，這是她來到這裏第二次看到這組圖案，第一次是穆薩黎的權杖。

“來自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禮物，有人托我交給你的。”

“漢谟拉比。”

可是這是刀啊！

她期待已久的項鏈，卻變成了一把匕首。

算了，匕首都已經有了，項鏈還會遠嗎？

随便把玩了一下，月辛将匕首收回劍鞘放在枕頭下，她已經可以确定這邊匕首是漢谟拉比送的。

月辛下床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現在她的寝殿裏堆放地最多的就是這些刻字的泥石板。

因為要研究文字，但是這個時代并沒有紙張，只有這些笨重且龐大的泥石板，月辛只能多點力氣來搬運這些珍貴的資料。

也不是不能叫人幫忙，只不過月辛已經習慣了自己做這些事情，當然如果從記錄室搬到自己寝殿，那還是需要喊人的，因為實在是有點遠。

來回折騰既費時又費力，叫芙麗娅找人運完這一次，月辛打算以後還是去記錄室工作。

簡單洗漱用完今天的早餐，月辛裹緊了外袍匆匆趕去晨祈的宮殿。

不知不覺，她已經在這裏度過了三個月。

現在的天氣可真冷，應該是一月左右，半個時辰的晨祈跪拜讓月辛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結束，月辛又裹緊袍子匆匆而回。

這裏也沒有什麽取暖的設備，回到宮殿只能捧着芙麗娅倒好熱水的杯子取暖。

幾口熱水下肚，身體溫暖不少，月辛這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芙麗娅，下午有什麽事嗎？”

月辛記得芙麗娅昨晚和她說了什麽，但是那時候她沒仔細聽就應答應下來了。

“大祭司說他下午來。”

“哦…”

“那我去看看他吧！”

月辛突然提議，之前答應沒事多去穆薩黎那裏走動走動，但是後來又把它抛在腦後了。

原因有二，一是她最近又沉迷于文字研究，二是天氣越來越冷她都根本不願意動，能每天早上晨祈她都已經十分佩服自己的堅持。

“你怎麽來了？”

月辛來找穆薩黎仍是十分稀奇的事情，穆薩黎以為敲門的是拜得禮，卻沒想是進來後的是伊什塔爾。

穆薩黎驚訝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月辛将自己裹得十分嚴實，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張臉。

真暖和啊！

穆薩黎的書房裏有十分暖和的壁爐，說是書房，其實都沒有書，幾張大概就是類似處理辦公的地方。

因為空間也不是很大，所以壁爐的取暖效果很好。

“我來看看你啊！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嗎？”

“我不是告訴…”

“我知道，芙麗娅和我說了，但是我又沒什麽事，你那麽忙，我來找你是一樣的。”

月辛自然的坐在穆薩黎對面為客人準備的椅子上，她拿下頭頂的外袍，露出了被寒風吹紅的臉蛋。

見狀，穆薩黎立即吩咐外面的人送來一壺熱茶。

“今天應該不是簡單的問候吧？”

以前穆薩黎來找她都是問候生活過的好不好，時間也是集中在上午，極少下午或者晚上來找他，除非是緊急的事情，可是緊急的事情也不會提前一天通知。

“伊什塔爾聰慧不減…”

“別再說好聽的話了！”

月辛急忙打斷穆薩黎的贊賞，她承受不起。

“到底什麽事？難道和漢谟拉比有…”

“不是。”

“那是什麽？”

“是和伊什塔爾你有關的事情。”

熱茶送到月辛的手邊。月辛下意識地借住。

“我？”

聽到穆薩黎這句話，月辛面露不解。

“伊什塔爾，你之前說過你不會跳舞。”

“啊、對啊…”

她是不會跳舞，但是幹嘛突然提起這件事，月辛擰緊眉毛，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會要讓她…

“那要麻煩你抽出時間學一下舞蹈了。”

“咳咳咳！”

月辛被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嗆到了。

讓她學跳舞，開什麽玩笑？

“為什麽突然要我學跳舞？”

難不成又要參見什麽宴會，就算參見宴會也不一定要會跳舞啊，她可以直接拒絕，先前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必須要學嗎？”

“我能拒絕嗎？”

“我…”

“抱歉，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先前向伊什塔爾承諾過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現在又勉強人家去跳舞，穆薩黎些許歉意地說道。

“……”

救命啊！

“這個任務具體是什麽？”

短暫的沉默後，月辛些許無力地問道。

“再過兩個月便是我們國家的新年節，作為月神殿聖女你要出席當天的儀式并完成第一場月亮祭祀舞。”

新年節，聽起來就是現代的春節，還有兩個月，那就是是三月初，兩個月的時間聽起來挺長，可是再長她還是沒有一點信心。

“伊什塔爾，我會替你找來巴比倫最好的舞師，不要有壓力，還有兩個月時間，你一定能做的很好的。”

“謝謝啊…”

千言萬語，最終彙成一句謝謝。

穆薩黎的鼓勵式安慰沒有半點安慰到月辛，反而更讓她壓力山大。

“早知道就不來了…”

月辛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親自過來讓她聽到這麽一個不幸的消息！

“你一定可以的！”穆薩黎繼續鼓勵。

“……”

月辛則半個字也不想回複，想起她在大學的時候因為一時興起加入學校舞蹈社團最後因為四肢不協調堪比木頭一樣的身體被勸退…

真的頭大！

“我再也不來看你了！”

臨走前，月辛對着穆薩黎十分痛恨地說到。

“這樣我會傷心的。”穆薩黎笑着回答。

“……”

“再見！”

“不對，是再也不見！”

已經坐上了馬車月辛還掀開門簾對着穆薩黎惡狠狠地補充道。

“路上小心。”

穆薩黎一直笑臉以對，感覺拳拳打在棉花上，月辛用力地甩下門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