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存在的意義

尼布甲尼撒一出現，現場大多數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迎上視線，月辛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且轉過身背對着尼布甲尼撒。

月辛在心裏祈禱不要過來，然而尼布甲尼撒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可以邀請你跳支舞嗎？”

月辛下意識拒絕：“我不...”

“美麗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月辛一愣，她立馬轉頭，看見的是尼布甲尼撒伸向缪斯蒂娜的掌心。

糗大了！

月辛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還好缪斯蒂娜及時送上了手，等兩個人走遠，月辛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兩個人，月辛的表情有些複雜，穆薩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月辛身上，他默默開口：“不開心了？”

月辛發愣中：“啊？”

“我有些看不懂你，伊什塔爾，你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沒想什麽啊？”

“那你喜歡王子殿下嗎？”

月辛回答的很快：“不喜歡。”

“......”

見穆薩黎突然不說話，月辛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自己身旁的穆薩黎：“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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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薩黎的臉上寫着難道不是嗎這五個字，月辛嘆了一口氣，她又轉身換了一杯新的果酒，搖了搖，橙色的果酒在杯子裏上下翻湧，語氣看似漫不經心：“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不是他。”

穆薩黎有些驚訝：“是誰？”

“漢谟拉比。”

“......”

說完，月辛自己突然就笑了，她将手裏的果酒一飲而盡，然而擡起透明的酒杯放在眼前，隔着酒杯觀看場中和缪斯蒂娜跳舞的尼布甲尼撒：“我的愛人，可是你們巴比倫曾經最偉大的國王，沒有誰能代替的了，所以我啊，是不會接受你們王子殿下的，穆薩黎，不管你相不相信的話，我只想要告訴你，這裏的我，不會因為任何人而留下，沒有什麽比我回家更...”

話還沒說完，月辛倒在了穆薩黎的懷中，少女潔白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顯然是有些喝醉了。

穆薩黎小心地扶起月辛：“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月辛搖了搖頭，她重新站直了身體，迷茫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起來：“我沒事，剛剛只是突然有點頭暈，我還可以。對了穆薩黎，我之前托你的事情有着落了嗎？”

“抱歉，我派出的人已經找遍了王宮所有，但都沒有發現你要找的地方。”

“找遍了所有都沒找到，你确定沒有疏忽的地方嗎？”

“沒有，我已經讓他們找了好幾遍，伊什塔爾，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

“算了，找不到就算了，我在想想別的...對了，今晚不是歡迎米底亞王國的人嗎？怎麽不見那位米底亞的公主殿下。”

視線又重新轉到舞池中央，月辛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她伸長了脖子四處看了看，最終确定沒有看到今晚的主角于是有些不解地問道。

“聽說他們的公主最近生病了，只派來使臣來到我們這裏暫時先定下婚約，不過也有小道消息說，那位公主似乎也不願意和我們的王子殿下結婚。”

“是嗎？”

“不能确定，但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

“是啊，如果那位公主殿下親自過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的王子殿下會做出瘋狂的事情來，伊什塔爾，關于我們先前讨論的事情，你做好決定了嗎？”

穆薩黎突然話題一轉，月辛明顯愣了一下，随即便是沉默。

“......”

見月辛不說話，穆薩黎以為月辛并沒有完全考慮好，于是便繼續出言安慰：“沒關系，如果你沒有下定決心也不用勉強你自己，畢竟...”

月辛突然打斷了穆薩黎，擡起頭凝視着穆薩黎那雙神秘的藍色眼睛，大概過了一兩秒才開口：“穆薩黎，今天的你是有點以前的影子在的。”

穆薩黎微微一愣：“嗯？”

“不行，她們有點不太般配，我覺得缪斯蒂娜還是和你站在一起比較順眼，穆薩黎，你的提議我答應了，現在我要去搶回我的王子殿下了。”

不等穆薩黎反應過來，月辛放下手裏的酒杯，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起身丢下穆薩黎一個人走向了舞池中央。

在月辛走來的過程中，其實舞池裏的兩人就已經停下了腳步，缪斯蒂娜先迎了上去：“伊什塔爾，有什麽事嗎？”

“缪斯蒂娜，抱歉了。”

對于伊什塔爾突然的道歉，缪斯蒂娜眼裏寫着不解，月辛沒有解釋，直接貼上了缪斯蒂娜的耳畔小聲說道：“我借用一下你的舞伴，作為補償，我賠你另一個，穆薩黎，你的下一個舞伴，我知道你一定喜歡的。”

缪斯蒂娜身體微微一僵，表情有輕微的凝固，等月辛重新站直身體，缪斯蒂娜已經恢複如初。

月辛本以為缪斯蒂娜會給她一點反應，誰知道什麽也沒說就直接拎起裙擺走遠了，而離去的方向是穆薩黎。

月辛嘴角微微上揚，雖然不知道這一世缪斯蒂娜喜不喜歡穆薩黎，但是給兩個人創造一點機會也是沒有壞處的，說不定可以彌補上一世的遺憾呢。

“王子殿下，好久不見，不請我跳支舞嗎？”

月辛向尼布甲尼撒伸出手，尼布甲尼撒詫異的表情毫不掩飾，月辛又是微微一笑，直接主動牽起了尼布甲尼撒的手。

還好在學祭祀舞的時候納爾蘭又交給了她一些基礎的交際舞，月辛在心底感嘆了一句技多不壓身，有點小本領在身上還是有點用處的。

尼布甲尼撒這邊任由着月辛拉着沒有半點反抗，他的心裏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此刻只剩下了疑惑，她不理解伊什塔爾的反常，明明在他剛進來的時候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雖然心裏早就下定決心，可是伊什塔爾的一個主動，就讓尼布甲尼撒有了輕微的動搖。

“其實我并不是想邀請缪斯蒂娜跳舞...”

“嗯？”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但是我...”

“你喜歡我？”

月辛下意識的一句直接擾亂了尼布甲尼撒的腳步，兩個人停在舞廳中央，凝視着月辛的眼睛，尼布甲尼撒微微發怔。

時間過去很久，久到月辛眼睛睜得都有點酸了，察覺到大家的視線不知道什麽時候都聚集到了他們兩個人身上，月辛立馬松開手，她不應該選在這個地方的，都怪酒勁讓她有些沖動忘記了現在的場合。

“那什麽我們去外面談...”

“喜歡。”

月辛本想換了地方在說話，卻不料在轉身的時候被尼布甲尼撒重新拉住，于是當着衆人的面，尼布甲尼撒說出了令人震驚的告白：

“伊什塔爾，我喜歡你，只想讓你做我的王妃，為此我可以向你發誓，此生我的愛人只有你一個人。”

尼布甲尼撒突如其來的鄭重告白除了震驚現場的所有人也給月辛帶來了不小的驚吓，她其實就是微微試探，沒想到尼布甲尼撒會這麽大膽，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甚至有米底亞的人在場，簡直是瘋了。

“王子殿下，你一定是喝醉了，我帶你去外面吹吹風清醒一下！”

在現場變得更混亂之前，月辛立馬反手牽起尼布甲尼撒一起逃離這場宴會。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等到累了跑不動了月辛這才松開手，也不等緩過來月辛直接氣喘籲籲地說道：

“你這個人是瘋了嗎？當了這麽多人的面，而且還是為米底亞人舉辦的宴會，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要是他們因此…”

“可是這是你第一次主動靠近我，你不懂這對我來說是多麽大的驚喜。”

什麽？

“伊什塔爾，你願意做我的王妃嗎？”

此刻的他們身在一處不知名的花園裏，晚風微微輕撫月辛額間淩亂的頭發，因為劇烈的奔跑再加上現在正是春天，月辛的臉頰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運動而有些發紅，尼布甲尼撒上前一步，在那雙灰褐色的眼睛裏月辛看見了自己，她差一點就被裏面洶湧而炙熱的情感所吞沒，除了有些無法呼吸之外竟還有種想要主動靠近的沖動。

“好啊。”

輕飄飄的一句好啊，讓尼布甲尼撒有點不太感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月辛又來了下一句：“前提是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尼布甲尼撒激動的心髒有短暫的停歇，片刻的沉默他有了輕聲回應：“什麽？”

“王宮，巴比倫城，乃至你們從今以後占領的每一寸土地，我希望你能為我找到一座刻有着漢谟拉比名字的城牆，這就是我對你的第一個要求。”

“……”

月辛這句話說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看不懂尼布甲尼撒在想些什麽，明明這件事對于尼布甲尼撒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可是為何沉默了這麽久都不說話。

“穆薩黎曾和我說過，廣場上的那座刻有漢谟拉比法典石柱是你請求國王陛下才得以留下的，我可以問你原因嗎？”

尼布甲尼撒終于開口：“可能想成為和他一樣偉大的國王…”

月辛了然一笑，果然和穆薩黎說的一樣，可是仔細想想卻也是如此，在這個追求土地和武力的地方，誰不想成為像漢谟拉比那樣偉大的君主。

于是月辛又說道：“還記得之前和你說過不要着急追求勝利的戰争，但是這不代表你不能追求勝利，勝利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有些事情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領，光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沒有…”

“接受米低亞的幫助，這是第二個條件嗎？”

月辛有些訝異，然後應了一聲，尼布甲尼撒從始至終都是低着頭，她也無法從表情中得到一些猜想。

月辛有些撐不住氣了，她嘗試着再次問道：“所以你的回複…”

“我會接受米低亞的幫助，這個不用擔心…因為我已經在做了，至于第一個…”

尼布甲尼撒終于擡起了頭，可是眼裏沒有半點光輝：“我答應你。”

“真的？”

月辛有點不太相信，沒想到整個過程會這麽輕松，她以為自己會花費好大一番口舌并且都不一定能勸動這個固執又難以讀懂的王子。

“我從來都不會欺騙你。”

一聽這話，月辛臉上的喜悅根本就藏不住，可是在她對面的尼布甲尼撒卻沒有半點喜色，凝視着月辛的笑顏，他的眼裏蒙上了一層渴望：“有一天你的開心會是因為成為我的王妃亦或是因為我…而存在的嗎？”

月辛的笑容逐漸消失，她沒有讀懂尼布甲尼撒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她意識到此刻的尼布甲尼撒和她預想的反應有些不對。

她以為他會開心，最起碼他對伊什塔爾的喜愛是她這個旁外人都有所動容的，可是她不是他的伊什塔爾，甚至就算她曾經是另一個伊什塔爾，對她來說，她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不小心與歷史故事的主角産生了情感的共鳴，但是這不足以讓她深陷其中，她可以肯定。

怕尼布甲尼撒有所懷疑，月辛腦子裏急速轉動着該說什麽話能讓他不再多想，可是尼布甲尼撒接下來的話又讓月辛的腦袋停止了運轉。

“伊什塔爾，無論是從前和現在，戰争的勝利，偉大的國王，所有的一切，你還是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什麽、意思？

追求勝利的戰争，從來不是因為伊什塔爾的存在才想要追求，而是只有伊什塔爾在的時候他所追求的勝利才有意義…

成為偉大的國王，他曾以靈魂起誓，讓她親眼所見，可是戲劇性的殘忍結局卻是讓他們都來不及好好地告別…

他所執着的一切，沒有人會懂，他也不希望任何人包括伊什塔爾知道，因為他的貪念已經讓他無法虔誠地去面對。

尼布甲尼撒伸出手，無預兆地小心翼翼地将月辛攬入懷中，如同珍寶，他的聲音在夜晚的星空下清晰可聞：“可是這一切都沒有關系，因為我對你的誓言永存。”

只要你，可以不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