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送水
虞知也沒想到自己的號召力這麽大。
給學生們打電話的時候,那些學生的語氣俨然就是家裏有皇位要繼承的太子爺口吻,對她的态度極其差,她苦口婆心地勸他們來軍訓,還要被罵。
她都做好站一天曬一天太陽的準備了。
頭頂太陽已經毒辣地升起,他們一班還剛好在毫無遮蔭的地方,她打完電話臉上都出了細碎的汗珠。
其他站在那裏等着的同學更別說了,一個個臉上表情痛苦不堪,教官賀東就坐在一邊陰涼處看着,誰也不敢動。
虞知都絕望了,打完電話也就站到了隊伍裏,她有點暈乎乎的。
看到她打完電話了,賀東才問:“什麽時候來?”
虞知也不知道啊,估計都不會來,她回答教官:“不知道!”
賀東點頭:“不知道就繼續站着!”
虞知聲音洪亮:“是,教官!”
賀東讓她給逗樂了,覺得小丫頭挺有趣的,揚了揚下巴:“我讓你們站着你這麽高興?”
虞知眨眨眼,鴉羽似的睫毛顫了幾下,問賀東:“要說真話嗎?”
賀東說:“當然,此刻你有什麽想法?”
虞知此刻最濃烈的想法就是把這些不來軍訓的同學都抽一頓鞭子。
她實話實說:“我想打人。”
在場的同學也被她逗樂了,紛紛笑出聲,賀東嚴肅地喊了一聲:“安靜!”
隊伍瞬間鴉雀無聲,賀東問虞知:“你想打我?你打的過我麽?”
虞知回答:“我不想打你,我想打這些沒來軍訓的,家裏有礦了不起,一點規矩都沒有!”
賀東愣了愣,問虞知:“你能來這個學校,你家裏想必應該也有礦。”
虞知如實回答:“不,我是鄉下來的,和這些千金少爺沒得比。”
賀東問:“你叫什麽名字?”
虞知回答:“報告教官,我叫虞知。”
賀東一愣:“虞知?虞家那個虞知?和賀宗老爺子合過影的虞知?”
虞知也愣了:“您認識賀老。”
賀東說:“那我爺爺。”
虞知:“……”人生真是處處都是巧合。
虞知垂低眼眸不說話了,賀東朝她扔了個小石子:“他沒少念叨你,覺得你是個繪畫天才,他很喜歡你。”
虞知也禮貌地問了問:“賀爺爺身子還好吧,他是我的偶像,一直想去看他。”
賀東說:“歡迎你去我家看望他老人家。”
賀東的皮膚偏黑,大概率是被曬的,但是五官很端正,細看的話,他長得也很不錯。
就在賀東誇贊虞知的時候,虞暖和程萍穎來了,兩個人不大樂意地插隊,推搡着旁邊的同學。
虞暖更過分,直接插在了虞知旁邊,把虞知擠在了一邊。
虞知瞧了她一眼,往旁邊站了站,虞暖還在大呼小叫:“你能不能站旁邊?擠什麽人啊?還有啊虞知,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把我的東西都扔在樓道裏?你這人這麽這麽惡心啊?”
她完全沒有把賀東放在眼裏,賀東起身,迷彩服穿的整潔,一雙大長腿向着虞暖邁過去,盯着虞暖和程萍穎半天,怒喝:“你倆出列!”
虞暖和程萍穎都被吓了一跳,紛紛看向賀東,只見賀東眼神兇地像是要吃人,兩個人吓得大氣不敢出,賀東繼續訓斥:“軍訓都不來還有理了?就你們這樣還當什麽學生,去當混混不比在學校好是嗎?!”
兩個人還是沒有出列,賀東走過去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腳,将她倆踹出了隊列,虞暖和程萍穎委屈極了,但是賀東怎麽說都是軍人,她們不敢造次。
就乖乖地站在了一邊。
半個小時後,沒來的學生都來了,紛紛被罰站在操場中央,一群豪門大少爺大小姐委屈地不得行,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都還在罰站,早上按時到的一些同學中午按時解散吃飯。
看到虞暖他們被罰站,趙巧巧、周慧、李梅他們開心了,并且睡了個安穩的午覺。
下午去操場的時候,虞知看了一眼手機,學姐發來幾條消息,問候她軍訓苦不苦累不累,讓她抹好防曬霜之類的,免得曬傷了。
虞知發了謝謝過去,學姐又問要不要她去給他們送水,虞知說不用了,她自己會帶水。
進操場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做慈善,大熱天的有人穿着小熊衣服在給路過的人發冰鎮礦泉水,虞知光看着就覺得很熱,她戴着迷彩帽都擋不住太陽的毒辣,曬地人眼前發黑。
她有些佩服這個人。
她自己帶了涼開水,路過的時候那人還是給她遞過來一瓶,她禮貌地笑了笑拒絕了,但是那人沒放棄,匆匆地将兩瓶水塞到了她懷裏。
虞知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謝,對着他笑了笑,他在那裏站了半天。
江佞買了五百瓶冰鎮礦泉水,終于等到虞知到操場來,水發完了他全身也被汗水濕透了。
和孫炎坐在高三教學樓頂抽煙,這個角度能看清楚高一一班的軍訓情況。
他額前的碎發在滴水,臉上的汗珠更是一顆顆地滾,孫炎問:“為了給她送一瓶水,你給學弟學妹們都送了,還搞得這麽狼狽?佞哥,這是你麽?”
江佞唇角一揚:“你知道麽,她今天對我笑了,她笑起來真的……太戳我的心了,葛優在《霸王別姬》形容張國榮的程蝶衣,一笑萬古春,我有些不理解那是什麽感覺,直到今天她對我笑的那一刻,我大腦裏閃過這句臺詞。”
孫炎有些做賊心虛:“你那麽喜歡她啊?可她喜歡的好像是……別人。”
江佞吐掉嘴裏的煙嘴,再次從煙盒裏抽出一根來點燃:“我不會放棄的,那是我看了一眼照片就喜歡的女孩,我不可能就這麽放棄。”
孫炎問:“如果無論你做什麽她都不喜歡你呢?”
江佞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為了你的十七萬連你兄弟的幸福都不顧了嗎老孫?”
孫炎心虛地笑了笑:“我當然不會啊,我肯定是支持佞哥你的。”
江佞冷哼一聲:“林子衿想和我競争,那看他有沒有那個機會,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他還差得遠。”
孫炎尴尬地笑了笑:“對,差得遠呢……”
老遠看到虞知他們在原地休息,她打開了他給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感覺那櫻桃小嘴觸碰的不是瓶口,還是他的唇,讓他的心猛然跳動。
她親起來應該能甜死人。
江佞這麽想。
他笑的像個癡漢,眼神裏都是得意:“她喝了我的水,就是我的人了。”
孫炎說:“她又不知道是你送的。”
這句話說完江佞的神色就變了,太陽強烈的光照在他半張側臉上,讓他的輪廓有些許模糊,孫炎竟然看到了他的落寞。
他說:“沒關系,我知道就行了。”
他不知道虞知為什麽那麽讨厭他,甚至不想看他一眼。
他覺得自己很挫敗。
那個女孩兒和別人有說有笑,唯獨看到他就冷了神色,就好像他是多十惡不赦似的。
下午六點多解散以後大家都跑去食堂吃飯,江佞提前去了,因為他知道軍訓期間的食堂很難搶到位置,他就先和孫炎他們搶了一個位置。
果不其然看到虞知和他們宿舍的三個人打了飯卻沒有位置,站在那裏四下環顧着,江佞讓孫炎過去把人叫過來,孫炎剛起身走開,虞暖和程萍穎就坐在了江佞對面。
江佞擡眼看了她們一眼,語氣不太好:“走開,這不是給你們的位置。”
虞暖看了看四周人滿為患,有些委屈:“江佞,都沒位置了,再者說這是食堂,誰都可以坐的。”
程萍穎也笑嘻嘻地說:“江佞你就行行好,我和暖暖今天被罰站了好久呢,曬死了,你最好了,讓我們在這裏坐着嘛。”
江佞的脾氣上來了:“滾不滾?”
虞暖兀自低頭吃飯:“食堂不是你家的,你不能這麽霸道。”
江佞冷笑,怒吼:“整個七中都是我家的,滾!”
虞暖:“……”
程萍穎:“……”
周圍的學生都震驚了,紛紛向着這邊看過來,程萍穎怕丢人,起身拿着快餐盤拉着虞暖走了,虞暖被江佞兇哭了,金豆子一顆顆地滾。
虞知和趙巧巧他們剛走到不遠處就聽到江佞發脾氣,虞知轉身就走,趙巧巧拽住她:“知知,別走,江佞他快吃完了,咱們就在旁邊等着,等他走了咱們再吃,你看這都沒位置,趕緊吃完還要去集合呢。”
虞知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被趙巧巧拉着走,江佞一轉頭,見虞知他們過來了,他起身端着餐盤走了,将位置留給了虞知和趙巧巧他們。
他只是想看虞知,吃不吃飯無所謂。
出了食堂,趙巧巧發來微信。
【表哥,你特意給知知來占位置啊?你怎麽這麽好啊,你還是我那個大魔王表哥嗎?今天周六啊,不該是你和你的那群酒肉朋友狂歡的一天麽?】
江佞嘲諷地笑了笑回複過去。
【老子願意在學校待着,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不是我願意管啊,我覺得很心酸啊,我親愛的表哥,你做這些不讓知知知道怎麽行?今天在操場門口發礦泉水的也是你吧?為了給知知一瓶礦泉水,你給所有人都發了?】
江佞再沒回複她。
【表哥,你都快成舔狗了,知知她不喜歡你你就放棄嘛,反正你的未婚妻是虞暖,又不是知知,知知她适合更好的。】
【……你他媽到底是誰表妹?不幫我反而幫別人?】
【我就是心疼你啊,你看你做再多她都不正眼瞧你。】
【那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你表哥我又不是玻璃心,要是能輕易追到手,我才不稀罕。】
【哦豁,合着您這是活該啊,那祝您一路順風地舔下去。】
【……】
晚上九點半結束了一天的軍訓大家都像散了架,累的不行,虞知回到宿舍後去水房打了水,洗了個澡,感覺才像活過來了,程萍穎也洗完澡才上床,罵罵咧咧地爬上趙巧巧的上鋪。
虞暖在外面打電話,哭的可難過了,在跟她爸媽告狀,說虞知對她多不好,越說越委屈,哭聲整個樓層都聽到了。
趙巧巧不耐煩地罵了句:“真尼瑪矯情。”
虞知充耳不聞,戴着耳機一邊聽歌一邊回複一天沒處理的微信消息。
學姐分享來一首歌,是陳奕迅的《裙下之臣》。
虞知随手點開,學姐發來消息。
【我最喜歡裏面的一句歌詞,“窮一生做侍臣”。】
虞知就和她聊了幾句。
【一生只喜歡一個人會很累,人生那麽長,怎麽可能只喜歡一個人。】
學姐回複她:
【可我覺得,我愛一個就夠了,我不貪心。】
【那學姐可真是個癡情的人。】
【你呢,如果有個男孩特別喜歡你,為了你他願意做任何事,但你不喜歡他,你還會接受他麽?】
虞知想了想,回複:
【如果只把我當唯一,真心對我好,始終如一,即使現在不喜歡,以後我也不是沒可能愛上。】
屏幕另一邊的江佞,按了按胸口,深呼吸好幾下後,突然笑的好大聲,吓到了其他的室友,紛紛投來驚詫的目光。
江佞開心地像個傻子:“哈哈哈,我他媽還是有機會的!”
沒高興一會,虞知又發來一條消息,徹底撕碎了他所有的期待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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