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被賊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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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那個村裏人人憎惡的二流子。

劉二壯上次被阿黃咬了之後，第二天去看了郎中，郎中跟他講，若是被發狂的狗咬了，最好把咬人的狗打死，用那狗的腦子塗抹傷處，可确保無虞，又能省下不少藥錢。

他也不知道那狗發沒發狂，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去打，要不然不就是此地無銀，告訴了別人他是心懷不軌，咎由自取嗎？

咬牙讓郎中給他開了藥，等幾天腿不那麽疼能走利索了，他又偷偷溜過來看那狗到底有沒有發狂，結果哪是什麽老黑狗，原來是梁雲山家那兇猛又健壯的大黃狗！

他奶奶的！

怪不得那麽狠，咬住就不松口。

但是他的狗半夜為什麽會在桃園？不會是他們剛認識就勾搭到一塊兒，已經一起睡了吧？

真夠惡心的，陶老頭的頭七還沒過，他還帶着孝呢。

到底是心裏不甘，劉二壯又偷偷觀察了幾次，發現梁雲山每到天黑了就回去，只有狗留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那狗是幫他看着門而已。

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又漸漸心癢起來，還在心裏替陶成玉開脫，那次被狗咬，也不是小美人的意思，小美人可能在屋裏好好睡着什麽也沒聽到。

可上個月他瞅見小美人那臉好像摔破了，腫成了大小眼，心裏登時升騰起一陣厭惡，真是倒黴，還沒到手便破了相，變成個醜小子了。

他也就暫時歇了那心思，有一陣子沒往這邊來了，今天要去鄰村狐朋狗友那裏蹭酒喝，抄近道才走了這邊。

剛走到桃林後面，忽然見那小片榆錢樹有一棵沒由來的晃動一下，樹枝間好像隐匿個人影，他心頭一跳，悄悄湊近了看。

眼看那張猥瑣的臉越湊越近，陶成玉攥緊了拳頭，想着這厮若是欲行不軌，是折根樹枝抽他呢，還是直接往他腦袋上跳砸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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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着萬一要是自己沒掌握好力度，又是臉着地，那不二次毀容了嗎？還有要是不小心把他脖子壓折了，會不會背上人命官司？

正糾結着，忽聽桃園那邊傳來呼喚聲。

“成玉！”

還夾雜着一兩聲興奮的“汪汪”聲，梁雲山帶着阿黃往這邊找來。

“呸！真是個瘟神！陰魂不散。”

劉二壯憤恨地啐了一口，轉回頭去換一條道走了。

等一人一狗走近了，陶成玉大聲回了一句：“我在這裏。”

阿黃跑過來，興奮地搖着尾巴，也想往樹上竄，奈何只能虛張聲勢做做樣子。

陶成玉問道：“梁大哥，你怎麽會找過來？”

“我剛才眼皮在跳，心裏也不舒服，怕你有事，就過來看看。”梁雲山見他無事，放下心來，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草木皆兵了。

“确實有事。”陶成玉也不瞞着他，“剛才劉二壯那家夥又往這邊來了。”

梁雲山登時緊張起來，“那你有沒有怎麽樣？”

“沒，他只看到有人，還沒發現是我，聽到你和阿黃往這邊來，他又換一條路走了。”

梁雲山猶豫半晌，還是跟他說了，“你最好要有準備，他很危險，可能比你想的更下作狠毒。”

他把那天早上發現阿黃牙縫裏有布絲的事情跟他說了。

“半夜偷偷摸摸去別人宅子，被狗咬了還不死心，他想幹什麽你不清楚麽？你說這人可怕不可怕？”

聽到這裏，陶成玉也确實有些後怕，若是那晚阿黃不在的話……

他那時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懵懵懂懂，膽子沒有現在這麽大，沒心沒肺時，被這人悄摸守護着。

若是沒有梁雲山這人，他自己雖然也能反抗，但肯定會過得非常艱難。

“快點摘了下來，我這樣仰着頭跟你說話很累。”梁雲山催促道。

害，剛感動了一秒，“你也知道累啊？我每天都這樣仰着頭跟你講話。”

梁雲山嘿嘿笑着，“那我以後蹲下來跟你講。”

他又認真說道：“放心，我會一直看着你的，不叫你有事。”

榆樹還沒長出葉子來，一簇簇繁茂的榆錢遮掩住了陶成玉有些微紅的面孔。

只捋了半簍，在梁雲山的催促下，他戀戀不舍地爬下樹來，二人一狗順着桃林邊的小道往家中走去。

新鮮的小河魚，拿辣椒花椒嗆一下油鍋，再多放點姜絲和蒜瓣炒一下，加水和醬醋燒開，呼嚕呼嚕半個小時就熟了，出鍋前撒上點青蒜葉和香菜。

用筷子輕輕一挑，中間那根骨刺就剝離開來，魚肉雪白又軟爛，咬一口，熱辣鮮香，令人欲罷不能，停不下筷子。

榆錢不需要太多的調料，洗好晾幹後，只需淋上點油，灑上點鹽，拌均勻了，再撒點面粉，晃開，使它片片分明，不黏成一團就行。

然後上鍋大火蒸上一刻鐘，出鍋後，白綠相間霎是好看，熱氣騰騰，聞起來清香撲鼻，嚼上一口，青澀鮮香間帶着一絲微甜，春天的味道浸透唇齒間。

二人吃得頭上都有些冒汗，阿黃也趴在桌下有滋有味地啃着魚頭。

第二天，梁雲山沒有把阿黃帶回家去，他過來跟陶成玉說一聲，弓弦壞了，要去鎮上換一根牛筋。

臨走時一再交代，讓他去哪裏都要帶上阿黃，不光是去桃林裏幹活，哪怕是去屋子後面摘香椿也要帶着。

“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陶成玉笑的不行，“我又不是那三歲的娃娃，我也有兩只手的好不好？我這手不只是用來幹活的。”

“嗯，還用來吃飯，總之，你不要大意。”

“我曉得了，你快走吧，啰嗦。”

還真讓梁雲山說中了，今天需得去摘一把香椿，他剛走一會走，隔壁村賣豆腐的張大爺，挑着擔子喲喝到村這頭了。

陶成玉心思動了動，這香椿就是要剛長出紅芽的時候才好吃，一旦變綠後味道會大打折扣，而用開水燙一下後拌豆腐，又比炒着吃更香。

他喊住張大爺，要了一斤豆腐，擱碗裏拿淘米籮蓋上之後，就帶着阿黃去屋子後面摘香椿了。

香椿樹在桃園的東南角，陶成玉經過時一打眼，看到園子裏有一塊石頭沒綁好，麻繩脫落了，那桃樹枝得了自由，又翹了起來。

他走過去把石頭重新綁好，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碰着桃花。

天暖了，百花齊放，桃園一天一個樣，感覺今天又多了許多盛開的。

滿園的粉紅嬌嫩，初露的花蕊在陽光下盡情發散，花香彌漫，令人心曠神怡。

哎，可真漂亮。

大概所有人對盛放或是含苞吐萼的鮮花都難以抗拒，陶成玉心情大好，不由得湊近聞了聞，微微笑着，探尋着那一絲清香。

阿黃的耳朵動了動，歪着頭，短促的“汪”了一聲，突然狂哮着向一個方向躍去。

“快拉住它！快拉住，救命！”

一個人從樹叢後面連滾帶爬地跌了出來。

陶成玉眯起眼睛，又是這個讨厭的東西，像條水蛭一樣，甩也甩不掉，到底是要幹嘛？本來大好的心情被打斷，真是晦氣。

今天倒是聽聽他要怎麽說，他喝住了阿黃，走了過來。

阿黃的後頸毛豎起，沒有撲上去，但喉嚨裏仍在發出威脅的低吼聲，做出進攻的姿态。

劉二壯吓得兩股戰戰，頭發和衣服上粘的到處是草葉也不敢去撣，怕一動彈會惹怒了那畜生。

他昨天沒看到人，總覺得心裏疙疙瘩瘩，特別是喝完酒後，那股憤懑之氣又升了起來，索性今天再來探探，如果真破了相變醜了，那就徹底斷了這心思，再換個目标。

他蹲守在這樹叢後快半天了，總算沒白等，可煩人的是，怎麽還帶着狗出來。

他一動也不敢動，好不容易等那人往這邊過來，一轉頭他就被驚到了，不僅容貌沒損，甚至感覺更好看了。

綁完石頭後，那人微微笑着，貼近花枝，在滿園桃花的映襯下，更顯粉面玉容。

劉二壯雙眼死死地盯住他，激動得忘乎所以，一不小心掰斷了手邊的樹枝，被阿黃聽到了。

看家的狗在外面一般不會襲擊沒有威脅的路人，阿黃早就聞出了味道，但若是他呆着不動，等人和狗走後他再離開就沒事了，怎麽就沒忍住呢？

陶成玉走到離他七八步遠的地方，開口問他道：“劉大壯，我是刨了你家祖墳了嗎？你為何總是盯着我呢？”

這小美人雖說嘴巴不饒人，但人這麽美，心地大概也善良，劉二壯看那狗還挺聽他的話，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危險，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他挂上了一副正經面容，頂着一頭草葉和蒼耳子，情真意切說道：“成玉，我是叫劉二壯，我是真心仰慕你，不管你怎麽想或是聽到別人說什麽，我也确實沒有害過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

臉皮夠厚，陶成玉無語至極，嗤笑一聲：“哦？怎麽照顧，是認都不認識，半夜妄圖鑽到人家屋子裏的那種照顧嗎？”

劉二壯一頓，那晚的事被知曉了？

他正欲開口狡辯，陶成玉又打斷了他：“跟你直說了吧，我屋裏有人了，就是沒人也輪不到你。甭管你是劉幾壯劉什麽，惹毛了我當心讓你流點別的。”

“阿黃，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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