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輕松

這……

郁山綏睜大了眼睛。

眼前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将兩人的緣分牽連起來的黃色方塊。

“……我看爺爺那裏有多的糖,而且爐子也熱着,就趁着做了一個……你拿着,我先走了。”說這話的時候路落左手摸一下耳發,右手摸一下,略顯慌張說完之後,将東西塞給郁山綏就匆匆離開了。

其實這個糖塊是臨時起意的,自從路落自己捅破那層窗戶紙之後,她明顯能夠感覺到郁山綏對自己的好比之前突出了不少,無論是跟自己打鬧,還是一次次帶着自己見親近的人,陪着自己胡鬧……路落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段時間自己一時不查,已經陷進去那麽多了。

不應該啊……

手裏擺弄着水果的時候,路落就看到了櫃臺旁邊還沒有完全凝固的糖漿,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打開了加熱裝置,攪動着糖漿,倒在板子上……

等反應過來,手邊就已經出現了一小簇黃色的方塊,在微弱的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甜味。

好在吳爺爺在賣糖人,櫃臺附近也有不少小的密封袋,擔心他們起疑,路落連忙将東西裝好,收拾幹淨之後,才又快速拿起水果……

回來的路上手裏一直捏着塑料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臨下車前都在想要不還是自己吃了吧,誰知一下車就又猶豫了,糾結再三,還是将東西送了出去,皺皺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看。

各種原因催動之下,路落給了東西之後就落荒而逃了。

回到寝室後,路落簡單整理了一下桌子,發現桌子上有一袋藥,正準備問,陳秋夢摘下耳機湊過來:“我剛在打電話,你終于回來啦,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你再不回來我都懷疑社長要把你拐走了!”

李小後耳朵靈,一聽有八卦,手裏的書也不看了:“什麽什麽!快讓我聽聽!”

陳秋夢白了她一眼:“人路落才回來,你先關心一下身體健康啊。”

李小後一聽覺得自己理虧,嘴角垂了垂,“路落對不起啊,我最近忙着複習,都沒來得及去看你,你好點沒……”

李小後還想說什麽,路落淡淡一笑:“沒事啦,我很好的。大家都太擔心了,我知道你忙,不用太在意,秋夢逗你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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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錢!”陳秋夢大手一伸。

李小後咬咬牙,“我現在沒現金,回頭換了給你!”

“親,這裏也支持微信支付寶哦。”

路落愣了幾秒才緩過神來。

什麽情況?!

陳秋夢忍着笑說:“這不是你一直沒回來嗎,我跟李小後就說你安慰她的話第一句肯定就是‘沒事啦,我很好的’,結果她還不信,就打了這個賭……你沒生氣吧?”陳秋夢看路落臉上沒什麽表情,以為她生氣了。

“沒有沒有。”路落忙說。

“真的?”陳秋夢明顯不信。

“我也不信,我跟你走的少,但我也知道,你這個人,有啥不開心都不樂意說出來,別人怎麽問你你都不願意說。”

路落突然就想起了在病房裏跟郁山綏說的那一番話,回想起來的過去的種種,困擾了自己五年的東西,沉重地壓在自己的心坎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自從在劉含那裏受挫之後,路落再沒跟任何人提過那段往事,直到被深深掩埋在塵土裏,不去想,它便不再。

可是,被埋着并不意味着消失,沒想到那麽多年過去了,路落再見到何茨的時候,就算不想起來,也會條件反射地難受。

也許是時間到了,也許是沖動,路落那天一股腦兒地将過去的種種全然講給了郁山綏,要是是以前的路落,肯定會擔心他會不會就此看低自己,然後跟麗麗一樣,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可是路落沒有。

而且現在想起來,卻已經輕松了很多——至少不會喘不過氣來了。

路落臉上的笑容逐漸輕松了不少,雙手用力拍了一下陳秋夢和李小後的肩膀,“放心啦!”

受到突然傷害的兩人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陳秋夢顫顫巍巍地指着路落桌子上的藥:“經理帶來的,說是讓你按時吃……好疼……對了,跟經理來的還有一個身材好好的女生,哇太酷了!”

路落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方自蕪,“她就是我的寶貝。”

“啊,我想起來了,是你開學那會兒急忙去見面的那個吧。”

路落點點頭:“對。”

陳秋夢又跟着寒暄了幾句,八卦了一下方自蕪就去打電話了,李小後也拿起書繼續複習,倒是高薰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一直沒回來。

正準備洗漱,路落拿着梳子梳頭,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吳爺爺給的發夾一直沒取下來。

一想到吳爺爺路落就覺得這個老人真的很好很好。

快熄燈了,路落撿起發夾後快速洗漱,喝了藥之後就上床了。

都已經蓋好被子了,路落又下床将發夾拿上去。

真的太久沒有收到長輩送的禮物了,路落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摸着發夾的輪廓,才發現上面有一顆很小的珍珠,鑲嵌在紋路裏,像極了帶着發光的尾巴的彗星。

今天還悄悄用了爺爺的糖漿,改天得去跟爺爺好好道歉說謝謝。

放好發夾之後,路落收到了郁山綏的短信。

[綏]:早點休息,晚安。

宿舍裏已經熄燈了,床簾将路落的床圍成了一方小天地,手機的光照亮了枕邊的發夾,路落突然就想起:發夾是郁山綏幫忙戴的……

其實也不是尴尬,就是覺得,心裏多出一種莫名的情緒,看着對話框裏明晃晃的“晚安”二字,路落總感覺裏面插着“發夾”。

雙手抱着手機,大拇指動了又動。

“哈哈哈哈發夾好好看,晚安!”不行不行,沒事兒提發夾幹什麽,人家又沒說。

“謝謝你幫我戴發夾……”說了別提!

“發夾……”又說!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希望郁山綏已經睡了,沒有看到對話框正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

盯着空白的輸入欄,路落就想起了兩人再見後唯一算是沖突的那次對話。對話的具體內容路落都記得,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天,路落腦海裏第一個聲音,就是郁山綏那聲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信我。

俊朗的臉上是極為認真的表情,認真又脆弱,從那以後,連路落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就再也沒懷疑過他任何事,毫無防備地講出塵封多年的往事,應當也是因為這句“信我”。

因為特別的性子,從沒有人直截了當地跟路落說過這兩個字,直白,卻讓路落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最終,路落敲下幾個字,點擊了發送。

男生宿舍。

三個男生還在熱火朝天地打着游戲,睡在靠門位置的男生早早上了床,手機停留在一個還沒有回複的對話框。明明帶了耳機,卻也沒放音樂,沒放任何聲音。嘴角明明還有甜甜的痕跡,枕頭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裏面還有幾顆糖。

為了防止屏幕滅掉,郁山綏耐心地一下一下點着屏幕,就是不退出去。

忽然,手機振動,對面彈出了一條消息,郁山綏如釋重負,截屏退出,拉好被子睡覺了。

無他,路落發來的消息寫着:

謝謝你讓我信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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