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就地改行

亞彌爾頓了頓，慢慢重複：“檢……檢修，劍修？在你的世界，你是這樣稱呼自己的職業？”

祈陽點了點頭。

“我是亞彌爾伊利斯，皇家魔法學院的代理院長，火系高階施法者。”

兩個剛剛大打一場的人居然就在一片狼藉的戰場開始了一場平心靜氣的交流。

先是亞彌爾問：“你與這個世界的魔法師有着很大區別，為什麽想要報名學魔法？”

“我只是，希望了解更多一點這個世界，也許……大概找不到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祈陽解釋，“我對這裏一無所知，是修特拉大師告訴我，我是個魔法師。”

“可是很遺憾，你并不是一位施法者。”亞彌爾搖搖頭，“你所使用的那種青色的能量，我見所未見，我想那也許不是這個世界的能量。無論是元素魔法師，還是神術施法者，哪怕是德魯伊或一些天生具有某些能力的術士，你的能量與他們沒有任何一點相似。”

祈陽想了想，笑着問：“那麽，你會因為我是異世界人，要抓我？”

亞彌爾一愣，然後搖搖頭，“怎麽會！我還得感謝你手下留情，我雖然算不上多強，但我成為施法者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讓誰用劍指着心口這麽久……”

果然，對方的回答和祈陽料想的一樣。

“以及，對不起，剛才貿然出手攻擊了你，但請不要把我想得很糟，我……只是很多年前發生過一些事情，讓我有點戒備心過頭了。萬分抱歉，突然來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想必你也很心急吧。”

祈陽聽出亞彌爾剛剛的聲音有種壓抑不住的苦澀，但是只是一瞬即逝，他也不好追問，畢竟對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魔導師，在修真者簡單平靜的清修歲月裏，尊師重道是最基本的禮節，很多人幾乎除了師父和師兄弟，幾十年都見不到一個外人，所以對于祈陽而言，一位師者的地位是絕對高的。

“不，明明是我剛剛傷到了您，請原諒。”祈陽看了看亞彌爾的胳膊，衣服破了，血液正一點一點滲出來。祈陽想了想，從領口拉出一個挂墜，将它貼在亞彌爾的傷口上，傷口被觸碰，亞彌爾微微皺了下眉，但頗有幾分好奇地看着祈陽。

那是一個奇怪的挂墜，亞彌爾看着那東西，感覺像是秘銀，但秘銀中間鑲嵌了一個微微發青的奇怪雕花物體，那東西不屬于迪亞納。

靈力順着祈陽的手指注入到那枚玉墜上，那是祈陽的師尊送給他的成年禮物，據說是師尊早年游歷昆侖山時得到的仙境古玉，有催生萬物的生命之力。

傷口在靈力滋養下極快地止血收口，亞彌爾有些驚訝：“這是你們世界的魔法？”

祈陽皺着眉搖搖頭，他覺得法術應該不能等同于魔法，但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描述，亞彌爾顯然也想到了，兩個世界的完全不相同，可能讓祈陽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詞彙。

“這枚項鏈很漂亮，迪亞納沒有這種漂亮的石頭。”亞彌爾笑了笑，忽然說，“既然你說你說修特拉大師撿到的，那不如我送你去找他，也許你可以去他那裏先學學機甲，你的武技真的很棒，學習機甲駕駛完全游刃有餘，而且這樣也可以在學院裏留下，多了解一下迪亞納，對了，你的世界沒有機甲吧？”

祈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忽然亞彌爾身體一頓，極快地念了個音節，火焰盾牆升起，正好攔住打向他的一枚炮彈。

林中空地的另一邊，扛着肩扛追蹤炮的修特拉臉色不善地站在那裏。

“修？”祈陽驚訝地看着修特拉走過來，将他一把拉到身邊。

“你竟然敢攻擊他？”修特拉的聲音帶着一絲殺氣，炮口依舊對準了亞彌爾。

亞彌爾的火盾與炮彈相撞，火焰轉眼就将炮彈化作一堆粉末，但是這一炮的沖擊力卻似的亞彌爾無法承受，他被那一炮撞得後退兩步，背後出現另一道火牆，将他擋住，這才沒有整個人跌到地上去。

“抱歉，這是個誤會。”亞彌爾說。

“誤會？”修特拉眯着眼睛，依舊臉色及其不善地看着亞彌爾，“當年你幹過的好事我都記得呢，你最好離祈陽遠點，再讓我知道你對他動手，我就直接撕了你。”

“修？”祈陽驚訝于修特拉奇差的語氣，亞彌爾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修特拉那樣說過之後他明顯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當年的好事？

“你沒事吧？”修特拉轉身打量着祈陽，“對不起，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我沒事，反是我失手傷到亞彌爾導師。”祈陽擔憂地看了一眼亞彌爾，後者對他輕輕笑了笑。

修特拉眼尾掃了一眼亞彌爾，看到他的肩膀處有血跡，轉頭對祈陽露出一個笑臉：“看來你比大魔法師還厲害！我真是撿到了寶貝啊。”

祈陽整個人僵了一下，時至今日這種直白得……近乎放肆的話語還是讓他覺得渾身說不出的怪異。

“他為什麽攻擊你？”修特拉指着那邊的亞彌爾，“告訴我，這個人為什麽跟你動手？”

“真是個誤會。”祈陽說着看了看亞彌爾。

亞彌爾嘆了口氣：“修特拉閣下，請聽我一言，這位……”他頓了一下，顯然和大多數人一樣，念不出祈陽的正确名字，只好含糊過去，“他并不是一位元素魔法師。”

“不是又怎麽了？那你就能随便和他動手？你就這麽當你的代理院長？”修特拉臉色依舊冷得像冰塊，“既然伊利斯院長這麽不友好，那我們也不打擾了。”

亞彌爾似乎還想說什麽，但修特拉不由分說地拉着祈陽就走，祈陽回頭看了一眼亞彌爾，大魔法師将一根食指放在唇邊，微微笑了笑，示意祈陽自己絕對會保守秘密。

祈陽對他點點頭，随着修特拉走了。

在修真界，有的人評價劍修這種生物，說他們的心眼和腦子都長在劍身上，有什麽事需要解決，提劍砍就是了；有仇家打上門，提劍砍就是了；心情不爽，提劍随便砍！他們從劍意中悟道，一生追尋的就是這些，劍是什麽？那是兇器！所以看起來再溫和恬靜的劍修，哪怕是個小丫頭片子，他們的骨子裏也是個暴力狂！

祈陽現在就處于一種亢奮的狀态，他剛和一個大魔法師打了一架！那種飄忽的瞬移，那些鬼魅一半的火焰……天啊！

修真界裏大家都是各自修行，沒事誰也不惹誰，頂多過個幾十年忽然想起有個一起打過架的家夥，哎？他哪裏去了？哦哦，閉關呢啊，好吧沒死就行。所以祈陽的世界觀很簡單，亞彌爾現在在他心裏屬于……可以一戰的對手、而且是打完還能互相指點的朋友。

剛打完架的劍修非常愉快，又得到了亞彌爾的保證，所以根本沒什麽好糾結，他也壓根沒有多餘的興趣想其他的事，所以修特拉領着他去機械學院機甲系報了名，祈陽完全沒異議，根本也沒看修特拉遞給他的新生手冊還是什麽冊，痛快地簽了名——別懷疑，他好歹還是會寫名字的。

他也沒參加考試，報名處的導師一看是機械院長親自領來的人，立刻認為這人已經是修特拉大師的學徒，那還考什麽？修特拉大師門下的學生，哪個不是後來的業界精英？

至于修特拉，他似乎對于祈陽并不是一個魔法師并沒有太大的意外，這件事似乎被兩個人一起忘在腦後。

報完名天色不早，修特拉直接領着人回到了自己的教師公寓，一路風風火火，祈陽全程處于自動跟随模式，修特拉走哪他跟哪。

這個房子比修特拉的私人房産大很多，畢竟是一院之長，再怎麽也不能太寒碜。

祈陽直到坐在修特拉公寓的沙發上，才回過神來。這個房子很大，布置風格……該怎麽說呢，祈陽捧着修特拉遞過來的咖啡，整個人有點睜不開眼。

因為整屋子裏充滿了各種亮晶晶的物體！

那是水晶燈嗎？祈陽擡起頭，天花板上挂着……一二三四……十八個大水晶吊燈？那是電視屏幕？邊框都是金燦燦的……是真的黃金？祈陽忍不住摸了摸手裏的杯子，這東西，好像是純銀的。

等等……

“修，你不是很窮？”

修特拉面色惆悵地站在窗邊摩挲着窗框：“是啊，最近很窮，都沒有辦法換一個金窗框。”

祈陽沉默了，他忽然覺得……就算文化差異再大，難道他們對“窮”的定義都不一樣了？之前他在修特拉的私宅看到的那些水晶、鑽石，他懷疑過是假的，畢竟那些東西在修真界非常不常見，所以祈陽不太敢确認，但修真界也有黃金白銀啊，這些東西祈陽可以百分百确定，真的不能再真啊！

“修，你家裏全是金子。”祈陽臉色鄭重地說，“賣掉可以換錢。”

修特拉驚訝地轉過身來：“光耀啊，你在說什麽！我就算窮瘋了，我也不可能把我的財寶們賣掉啊！”

“……”祈陽覺得他已經跟不上修特拉的思路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都是這麽喜歡金銀珠寶的嗎？

“那你還把錢拿去，幫助窮困生？”祈陽忽然問。

修特拉坐在祈陽身邊，想了想，然後耐心地解釋：“聯邦幣是紙質的，不是財寶啊。”

……祈陽徹底不明白修特拉的腦回路了。

“而且，知識也是一種無形的財寶，我在保護自己財寶的同時，也不能剝奪別人追求寶藏的權利。”修特拉這樣解釋，“年輕的孩子們渴望得到寶藏，我們作為前輩，自然要給與支持和鼓勵。我已經有很多財寶了，暫時不換金窗子也沒什麽，但他們卻身無長物兩手空空，更加迫切地需要充實自己。”

很有道理，祈陽點點頭，但為什麽總覺得哪裏說不出的怪異？

修特拉大師，你到底喜不喜歡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