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Chapter.77 櫻花樹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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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

“齊木同學？”

“齊木！”

猛地睜開眼, 齊木楠雄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周圍圍着燃堂力和海騰瞬。

雪白的床單有些刺眼，齊木楠雄抓住燃堂的胳膊, 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小王……小王子呢！？”

“喔？”燃堂力疑惑道：“小王小王子是什麽啊？”

齊木一愣, 扶住一只眼睛, 【可惡，太着急了嗎。】

“你沒事吧齊木？”海騰瞬擔憂地看着他：“我們看到你一個人昏迷在草地上就把你帶過來了, 啊！是燃堂背你過來的哦！”說着拐了拐燃堂的肚子。

“只有我一個人嗎？”齊木楠雄抓住關鍵信息：“你們沒看到其他人？”

兩人面面相觑，“沒有看到呀。”

齊木試圖描述出小王子的樣子，“就是一個……一個留着金色海藻長發、長得像天使的男孩子, 你們沒見過嗎？”

“天使！哦呼！”一說天使燃堂力就想起來了，“那個當然見過啊，當時他就在你旁邊，然後你就暈了, 我還覺得奇怪，我哥們該不會是被天使迷到暈倒了吧哈哈哈哈哈嗝！”

“對，就是他！”齊木抓緊燃堂力的胳膊, 指尖微微顫抖，“他……他去哪裏了？”

齊木有些害怕, 他害怕從燃堂口中聽到“他已經消失了”的話語。

“啊，他在你倒地後就走了，出了學校, 具體去哪裏了我也不清楚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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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楠雄松了口氣，可一想到小王子現在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就又緊張了起來。

“呃，哥們, 你去哪裏？已經放學了我們去吃拉面吧？”

齊木掀開被子，跳下床，朝洗手間跑去。

“原來是要去廁所啊，那麽我們等你哈！哥們～”燃堂力在後面揮着手。

坐在馬桶蓋上，齊木楠雄對着空氣冷冷道：“出來！”

空氣靜默了一秒。

“喲西，楠雄～好久不見啊哈哈哈哈！”守護者一身魔術師的打扮，戴了一頂白色的高禮帽，像模像樣地沖齊木打招呼：“阿妹雞！”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想起剛回來時，守護者看小王子的奇怪眼神，齊木楠雄的語氣更加冰冷：“為什麽不告訴我？”

“啊嘞……”守護者摸了摸後腦勺，眼神不自然地朝上偏移，“說出來也沒什麽用啊那個……我想讓你們享受最後的美好時光來着……啊嘞。”

“少來這套。”齊木冷冷道：“你知道的吧？恢複我超能力的方法，告訴我。”

守護者：“啊？這我怎麽可能知道。”

齊木盯着他。

守護者：“……”

“好啦好啦！真是的！”守護者喃喃自語，“明明你現在已經沒有超能力了，怎麽感覺氣場還是怪強的……emmmm。”

“說。”齊木懶得和他廢話。

守護者投降似的舉起雙手，“哈伊哈伊，告訴你就是了。”

“吶，楠雄，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失去超能力。”

齊木楠雄目光一縮，“你說什麽？”

守護者摩擦着後腦勺，“那個……那塊魔法石沒有消除你的超能力，只是短暫的‘屏蔽’了而已。”

“什麽意思？”

“emmm相當于把你的能力調整到睡眠狀态？”

“那你為什麽騙我說超能力被消除了？”

“蒼天哪！大地哪！我沒有騙你哪！”守護者就很浮誇，“我只是說‘那塊魔法石，似乎能消除人類身上的特殊魔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可你特麽是人類麽？你可是楠神啊！楠神！”

“所以我是真的！真的沒有騙你！”

齊木楠雄：“啊……嗯。”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罵我？還有你是不是把什麽奇怪的東西一起粘貼過來了……”

“……嘛不要在意那些細節。總之你自己把超能力重啓就行了！我是守護者我還要守護世界很忙的拜拜！”

守護者消失在廁所的空氣裏。

齊木楠雄舉起右手，看到掌心原本握住魔法石的地方冒出一顆紅色的痣，按了按那顆痣，超能力居然就回來了！

再按，超能力又消失了。

又按！超能力又回來了！

【這個像開關一樣的設定是什麽鬼！】齊木楠雄震驚了。

【……嘛，算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小王子。】

【在我昏迷之後，似乎聽到小王子說了一句什麽話……】

【櫻花……櫻花為什麽還不開花？】

……

——

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教堂屋檐下盤桓不散的白鴿，見過風虔誠吹過萬裏求教的信徒，也曾見過教皇撫摸琉璃天光，在斑斓的色彩光暈中反複吟頌一段話：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

“永不止息！”

小王子睜開眼，入目所及是層層疊疊的櫻花形成的櫻嶂，藍天交映之下，美不勝收。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抱着膝蓋縮在其中一顆櫻樹下，任由花瓣打在他越來越透明的頭發上。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齊木楠雄從櫻花深處、踏着一地落花緩緩走來，他的腳步很輕，像是小時候吹泡泡、害怕那樣虛幻美麗的泡沫一碰就碎。

“你來了。”小王子像平常在齊木家中醒來那樣，微笑道：“你還是……來了。”

齊木楠雄小心翼翼道：“小王子，你聽我說，我的超能力……”

“先不說超能力的事，好嗎？”

小王子語氣溫柔道：“我呀，剛剛睡着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小王子側過臉，看着旁邊飄落的櫻花，他的皮膚愈加蒼白而透明，好像随時要消失一樣——

“我夢見……我消失了，你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軌跡，你像平常一樣上着學，你的身邊依然環繞着很多人……”

小王子的聲音輕柔又連貫，一如還在夢境：“一年後……你畢業了，和朋友們考上同一所心儀的大學，你上課做着筆記，下課就去參加社團活動，周末會和朋友們出去聚餐，然後……”

“你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你們在派對上相識，彼此興趣相投，聊得很開心很開心。”

齊木楠雄打斷道：“小王子……”

“然後你們開始戀愛……”小王子語速越來越快，臉上還挂着微笑，“下課後就一起去吃飯，一起去圖書館占座位自習，一起參加社團活動和各種比賽……”

小王子的眼神越來越冰冷，“你會和她一起種薔薇和玫瑰，一起數螢火蟲，情人節一起逛街看電影，你還會送她一份獨一無二情人節禮物！”

“你會和她一起參加夏日祭！一起看煙花！一起……”小王子笑得諷刺又冰冷：“看櫻花。”

“畢業後，你們會結婚生子，組建家庭，你會和她慢慢變老，等到你白發蒼蒼……不，或許等不到那時候……你就會……”

小王子的目光從櫻花淩利地偏移到齊木楠雄身上：“永遠……忘了我！”

“不會的！我……”齊木試圖上前。

“別過來。”小王子舉起手，手上拿着一把槍，槍口正對齊木楠雄的腦袋，“別過來！別靠近我！”

齊木楠雄充耳不聞，繼續靠近——

“咔嚓。”小王子将槍口指向自己的太陽穴，歇斯底裏道：“我讓你別過來啊！”

齊木楠雄頓時停住腳步。

“小王子，你冷靜一點。”齊木後退一步，“好，我不過去，你別傷害自己。”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會明白！”小王子抓住胸口的衣服，目光竟然有些怨毒，“看到那一幕……即使是在夢中，我也痛苦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你不明白我那時候有多想殺了你！殺了……那些接近你的人！”

小王子和着眼淚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被染成紅色的雲朵，“原來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和查理德、媽媽，我們骨子裏都是同一種人。”

“我無法忍受那一幕，如果那一幕真的到來，我無法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

小王子自嘲地笑了笑：“也許是比死亡還要瘋狂的事吧。”

“我不想傷害你……咖啡果凍超人。”自從再次見面後，小王子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更不想給你留下那樣瘋狂的印象……現在就很好，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我們都是彼此心裏最美好的樣子。”

“所以……”小王子微笑着流淚道：“你就讓我走吧。”

“……”

沉默，兩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齊木楠雄微笑道：“不可能。”

“我不能明白你在夢中看到了什麽，更不能明白你那些奇怪的想法和心情，因為……”

齊木楠雄大步上前，抓住小王子的肩膀，對他吼道：“那些都是假的啊！”

“只是為了一些虛幻的幻境，你就要離開我嗎？小王子……”

小王子放下手，手中冰冷的槍支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你還是……找回了超能力啊。”

“啊。”齊木楠雄攤開右手掌心，一顆紅色的痣靜靜躺在那裏，“我現在可厲害了，可以自由控制超能力的開關了。”

小王子輕輕用指尖碰了碰那顆紅痣，“就憑這個小點？”

齊木楠雄認真臉：“這可是我重要的開關。”

小王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齊木趁機握住他的指尖，“答應我，留下來，好不好？”

小王子沒有回答，而是仰頭環視了一圈周圍漫天飄飛的櫻花，問道：“這是你幹的？”

“是，從今以後，櫻花只為你盛開……我做到這個地步，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小王子垂眸，“是的……我明白了。”

又擡眼，用輕快的語氣說：“吶，咖啡果凍超人！你還記得文化祭、我們演舞臺劇的時候……那時候，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齊木楠雄陷入沉思。

“喂！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

齊木笑了笑：“記得啊。”

“如果……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瓊花一現的時間，您願意娶我做您的王妃嗎？王子殿下。”

小王子也笑了：“我願意。”接着又問道：“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瓊花一現的時間呢？你還願意嫁給我做王妃嗎？公主殿下。”

齊木楠雄：“願意啊。”

“那就約好了。”小王子将指間的櫻花戒指摘下，慢慢給齊木楠雄戴上——

左手的無名指，最接近心髒的位置，戒指就停留在這裏。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齊木手上一頓，小王子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戴着他，就好像帶着我一樣。”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嗎？小王子。”

“嗯，我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逆轉，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到過去，在事情發生之前改變它。”

小王子握住齊木的手指，祈願：“我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等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如果、如果我忘了你，就把這個戒指給我看。”

小王子的聲音開始哽咽，“那我……一定就會再次想起你……再次……愛上你。”

齊木默默收下戒指。

小王子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兩人都很珍惜這最後一刻，彼此依偎在一起，同看這場盛世櫻花。

小王子靠在齊木肩頭，想起以前的事，“說起文化祭，真的超開心的。”

“嗯。”

“那顆衣扣你還留着嗎？”

“嗯，就放在家裏。”

“什麽嘛，原來從那時候起你就喜歡我了？”

“不。”

“納尼？你不喜歡我嗎！”

“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

“诶！？”

齊木楠雄揉了揉小王子的頭發，“是的，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情不知所起——

“啊哈，原來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啊。”小王子吸了吸鼻子，“俗氣的開端。”

“嗯……”

“那你還記得全晉江最難的問題是什麽嗎？”

齊木：“……二次元最黑暗的動漫人物是？”

“是多啦愛夢！吶到我了！一只麒麟掉進北極的冰海裏，被撈起來時變成了什麽？”

“冰淇淋啊。”

“什麽動物最容易被貼在牆上？”

“海豹啊。”

“星星最讨厭什麽線？”

“平行線，因為平行線上沒有香蕉。”

小王子：“！！你怎麽都答對了啊？這樣讓我多沒面子！我再問你！狼、老虎和獅子誰玩游戲一定會被淘汰？”

“桃太郎，因為淘汰狼……”

“哎呀，你又答對了！再來！櫻花為什麽四月開花？一秒之內回答！”

“因為我愛你。”

“啊哈！終于錯啦錯啦！櫻花……”

“櫻花……”

小王子愣了一下，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其實櫻花四月根本不會開花！日本沒有四月就開花的櫻花……”

櫻花，學名：“Cerasus ssp”，薔薇科櫻屬植物。日本櫻花每年六月最早由南向北依次盛開，大部分地區八月盛開，北海道地區可延長至九月，十月花敗。

……

“不。”齊木楠雄溫柔地凝神着小王子，“從今天起，櫻花在四月就會開滿繁花。”

“我愛你，小王子。”

小王子眼中含淚，“我也愛你，咖啡果凍超人。我會等着你，等你找到我，然後我們一起……慢慢變老……”

“等到時光都蒼老，也再不放手。”

“你一定、一定要來找我啊！”

“我在過去等你……”

兩人相吻，唇瓣觸感柔軟——一片櫻花擦過齊木的雙唇，小王子消失了。

“咔嚓——”

誰的眼鏡碎裂，和晶瑩的淚珠一起砸落在地。

……

“哈哈哈哈哈！”樹幹間，目睹了這一切的守護者跳下樹，大笑道：“你居然為他改變了櫻花的生長周期！哈哈哈哈哈哈！從此櫻花三月盛開、四月就開滿繁花，再不是七月開花。”

見齊木低頭不發一言，守護者嘆息一聲，“你去吧。”

握緊指間的戒指，齊木楠雄消失在原地。

面對漫天開敗的櫻花，守護者突然想起在那個神秘的東方國度，流傳至今的一曲昆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守護者故意拖得長長的尾音和櫻花一起，漸漸碾碎在風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