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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成瑾的緣故一再耽誤行程, 方孝承緊趕慢趕,抵達五巷城的時間仍比原定晚了兩個時辰。他只好讓春桃谷音帶人去宅院安頓,自己先回軍營查問近況、處理公務, 待忙完已是七日後, 很難不讓春桃谷音懷疑他是借事遁。
這七日中, 成瑾從暴怒中平複, 整日到處吃喝玩樂, 不再提逃跑。春桃谷音并不奇怪, 成瑾的脾氣就是來得急去得快,只要耐住心多哄一哄, 就萬事大吉。
方孝承也知道這一點, 因此他去到小院,見成瑾只淡淡地哼一聲, 不再如前段時日那般動辄打罵嘲諷,只當本就在他預料之中。
但人還沒徹底哄好, 方孝承便再接再厲, 好聲軟語地向成瑾解釋了一番這七日有多忙碌。成瑾聽完,果然臉色越發松緩, 憋了半天, 只憋出一句:“那你不來也沒人想你……”
聽了這話,方孝承不由喜上眉梢,暗道這是徹底沒氣了,甚至還有破鏡重圓的可能。他試探着将成瑾拉近一點,成瑾佯勢扭了扭, 什麽都沒說。
方孝承于狂喜中情懷大放, 急忙親了親成瑾的臉頰, 成瑾仍沒說話也沒躲。
“阿瑾……”
成瑾打斷他的話:“你說的啊, 至多三個月,就放我回京,不許賴賬,否則我再不理你。”
如一瓢冷水潑了過來,方孝承低低應了一聲,有些不甘心,摟着人問:“不是覺得這裏很有趣嗎?春桃說你這幾日玩得開心,說這邊不比京城差。何況我也總在這邊……你若回去京城,我們又要遠隔千裏。”
你關小爺屁事!成瑾在心中狠狠嫌棄!
他是說這邊好,可這與姓方的混賬沒有一文錢關系,他不過是設想日後與娘親在北邊生活,尋思着這五巷城挺繁榮,周遭別的地方就算比這差一些,倒也沒他原本想象中艱辛,因此高興。
至于不鬧着走了,是因為他這幾日與江懷接上頭了。原本他悲傷惱怒多是為了江懷這家夥诓他、他尋母無望,可如今江懷不遠千裏追了過來,足見誠心。
江懷還對他解釋,說那日在船上假扮無能是為了騙過北安侯,若北安侯起了疑心防備,他倆想逃就難了。沒料想北安侯竟帶成瑾來了五巷城,這是好事兒啊,王妃如今所在的狼國王都就和五巷城隔着一座雪山。待方孝承與春桃谷音被成瑾乖順的假象蒙蔽,他便帶成瑾逃跑!
成瑾聽完也覺甚妙,賊老天這些天白挨自己的辱罵了,原來是個好心幫人的!
因而他才耐着性子和方孝承在此周旋,否則早跳起來繼續罵了。這可真是個無恥的家夥,将他綁架到這地方,自己卻消失七天,回頭輕飄飄解釋說忙……
忙還惦記着小爺的屁股,怕不是去青樓裏忙了!爺直唾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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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瑾越發嫌棄,翻了個白眼,嘴上還得做戲敷衍:“你自己應承的,若反悔就是小人了,我瞧不起你。”
江懷說了,得裝出一副很想回京城的模樣,時不時就提一提,方孝承才能越發放心,以為他會老老實實愚蠢至極地待滿三個月。
“嗯。”方孝承一味應承,心思哪還在這事上,他多日遭受成瑾冷落,終于又能親近,就是成瑾這時候要他簽賣身契,他都簽。何況,他盤算着成瑾好哄,若這三月将人哄高興了,說不定三個月後就為了他不走了。
懷抱美好期望的方孝承對待成瑾越發小意溫柔,晚膳後牽着成瑾的手在院中散步,說了好一通軟話情話,又是作詩又是彈琴,多年前受家裏所迫學的十八般文藝恨不能都耍出來。
情到濃時,方孝承一面撫琴一面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成瑾,不禁覺得自己仿若周公瑾,成瑾則是小喬。
非他狂妄或懈怠,他既成就功業,又有美妻相伴,在外調兵遣将,在家閑趣恩愛,人此一生所求不過是如此罷了。
成瑾閑得昏昏欲睡,忽然聽到方孝承道:“阿瑾,你不是擅歌舞?不若我……為夫伴樂,你來和舞,豈不美哉?”
“……”
什麽玩意兒?“為夫”是什麽玩意兒?腦子徹底壞掉了?
為了逃跑大業,成瑾忍了忍,忍住了,只輕聲道:“你不是不讓我跳舞嗎,還說得很難聽。”
方孝承見他并沒否認那兩個字,心中越發喜悅,忙解釋:“并非不讓你舞,只是你那時要去花街裏跳,這……”
實在不是他霸道,成瑾愛跳舞不算壞事,與鬥雞相比像個正經事多了,可成瑾突發奇想,非要戴上面具混入舞姬裏去許多人前跳,喜歡別人驚豔的目光都集聚在自己身上。
那豈止是驚豔的目光!方孝承不得不說幾句重話阻攔成瑾。此事一旦讓人知曉,成瑾将來如何自處,世人會如何嘲笑?這些成瑾都不思慮,只知道起了興就不管不顧地橫沖直撞。
成瑾只記着方孝承說他的話,這會子舊火複燃,不肯配合。方孝承只好作罷,遺憾地嘆了聲氣,又撫了兩下琴,索然無味起來。
“不如早點歇息吧,明日清早我便要趕回營地,又有幾日不能來。”方孝承含着歉意與期待地暗示成瑾。
成瑾一個激靈,差點連滾帶爬地躲開,趕緊忍住了,只道:“你少和我說些有的沒的,你歇你的,我歇我的。”
方孝承微微驚訝。
成瑾比他更驚訝:“你心裏有別人,難道我明知這點,還會和你那樣?我賤啊?”
“……”
成瑾不說,方孝承都忘了這事兒。此刻說起來,方孝承無言以對,只好低着頭煩悶無助地又彈了兩個音。
他着實是曾對皇上有意,可當成瑾不理他了,他才察覺出男凨自己對成瑾有多在意。誠然,成瑾驕縱愚笨,遠不可與皇上相比,但、但也有許多可愛之處。其實,他并不煩成瑾鬧,成瑾不跟他鬧了他才怕。
成瑾看他這呆頭鵝的樣就煩躁,伸手在他琴上亂劃幾下,起身回屋。方孝承急忙跟上去,然後在攔在門口:“你幹什麽?想強|奸啊?”
“……不是,只是送你回房。”方孝承讪讪道。
“送到了,請回。”成瑾道。
方孝承遲疑着不肯走,猶豫再三,低聲道:“阿瑾,我、我……”
“我什麽我,我乏了,懶得理你。”成瑾瞪他一眼,關上了門。
方孝承在門口徘徊半晌,不敢推門,最終只能回去院中,本想再奏一曲抒發愁悶複雜的胸臆——許久沒彈,今夜不知怎的突然起了琴興。但他剛彈,成瑾就在屋內叫嚷,說吵着睡覺了。他只好悻悻然地抱着琴回旁邊書房去休息。
但是翻來覆去許久,都睡不着。
沒法子,方孝承下床去院中練了會兒槍,沖了個涼,折騰好一陣,卻還是沒有睡意。他又來到成瑾房門口,低聲問:“阿瑾,睡了嗎?”
沒人答他,萬籁俱靜。
方孝承見窗開着,過去從窗口瞅床上的成瑾,是真睡着了。
他瞅了好一陣,只盼着成瑾踢個被子或者掉個枕頭,他好有借口進去幫個忙。可成瑾睡得四平八穩,身都不翻,叫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
成瑾愛俏,一邊嫌棄五巷城裏的成衣款式是京城中早就不時興了的,一邊又挑了一堆要試穿。春桃谷音由着他去,只守好前後門不讓他跑了就行。
成瑾看着門關上,走過去落了闩,然後去到屏風後頭,探頭四處找人:“江懷?你在哪?”
牆角的箱子動了下,成瑾忙過去打開:“你別躲這裏頭啊,當心悶死。”
江懷笑了笑,關懷道:“世子這幾日還好?”
“別說了,說了就煩。”成瑾擺擺手,問,“你那邊安排好了嗎?我什麽時候能走?”
江懷微微蹙眉,為難道:“其實都差不多了,春桃谷音不難安排,唯一擔心侯爺忽然回來找你,我們就很可能被他抓住。此事若一次不成,想有下次就難了。”
成瑾跟着皺起眉頭。
江懷瞥一眼他,輕嘆道:“唉,若是能提前知曉侯爺的動向就好了。”
成瑾思來想去,道:“這樣下去,磨磨蹭蹭,我們十年也不成事!我就賭一把,他至少這五日內不會回來。”
江懷連連搖頭擺手:“這可賭不得,賭不得……”
成瑾不耐煩地按住他的手:“我若沒把握,就不賭了!”
“此話怎講?”江懷訝異道。
成瑾越發壓低聲音:“我懷疑他要出遠門,我聽見他吩咐春桃谷音這五六日更當心點看好我,若有急事,就去找什麽姚副将。若他在,我的事為什麽要找別人?”
江懷“哦”了一聲:“世子分析得有理。”又道,“對了,這幾日我沒閑着,設法去了趟狼國,試探了一下王妃。”
成瑾頓時緊張起來:“她、她怎麽說?”
江懷拉住他的手,柔聲道:“王妃不肯信,直說我哄她呢,說你貴為世子,怎麽舍得下富貴繁華,不遠千裏來投奔她過苦日子。”見成瑾委屈得要哭,忙又道,“我和她說了世子在京城受的委屈,她立刻就心疼了,不管不顧就要去京城接你。我趕緊攔住了,和她說你已經來了。她又哭又笑,和你忒像了。”
成瑾的一顆心随着江懷的話起起伏伏,抹了抹淚:“此言當真?她聽說我委屈,真要去為我出頭?”
“我騙你做什麽?我當時故意說若回京城恐怕身份敗露、再想自由不得了,她卻說,原是不知你這麽委屈,若是如此,她便是豁出一條命來,也不叫人欺負了你。”江懷道。
成瑾嗚的一聲哭了起來。
谷音忽然聽到熟悉的哭聲,頭皮一麻,隔着門問:“世子,怎麽了?”
片刻,傳來成瑾抽噎的聲音:“這衣服是前年的樣式,我想回京城,嗚嗚嗚……”
谷音:“……”
當他沒問。
作者有話要說:
江懷,給男人畫餅的專家。
世子:學廢了學廢了[激動]
陳狀元:(嘗試學習)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現代,送你出道當唱跳愛豆?那可多人喜歡你了,天天為你癡為你狂為你哐哐撞大牆。
世子:好啊好啊!真的嗎?你不要騙我啊![狂喜]
陳狀元:學會了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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