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秉燭之談
“你說什麽?”賀蘭齊聽着李大的彙報,有些不敢相信。
賀蘭齊因秦楚樓之事被齊王李榮禁足在府,他出不了府,但并不妨礙他與外界的交流,李大是左金吾的巡街使,是賀蘭齊的下屬,也是他很信任的人。
與外界的溝通聯絡之事自然就是這李大在負責,那些被派來守在他府外的萬年縣府兵們,本就與這地頭官賀蘭齊相熟,而且皇命并沒有說不允許外人進入,索性就睜只眼閉只眼,一不違令,二也算給了賀蘭齊一個人情,以後若有什麽事兒需要賀蘭齊相助,也好開口些。
那李大也并不是明目張膽,至少還是要僞裝成挑水送菜的,就算被識破,也不連累那些給他方便的人。
“沒錯,那些學子被打的打,抓的抓,沈雲之也被捉進京兆府了。”
他這個上鋒交待過,只要是關于沈雲之的消息,事無具細,必須第一時間報給他。所以聽到藝林茶樓發生了事情之後,他就急忙前去去打聽了果不出所料,事發之時沈雲之正在那茶樓,也被牽涉進去了。
賀蘭齊從塌上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走了幾步,然後停住,望向屋外幽幽夜色,身側幾步遠的銅制三座燈臺上火苗搖曳,打在他臉上,給他冷俊的臉鍍上一層淡淡光暈,只是遮蓋着左眼的黑色面具,依舊散發着金屬的冷芒。
“去京兆府打聽過了沒?”
在李大的方向,剛好是他沒戴面具的一個側臉,非常俊朗完美,本欲嘆這中郎将是一個美男子,哪裏像是一個羅剎,耳邊突然響起賀蘭齊的問話。忙收神答道:”打聽過了,那京兆府尹說是奉了禦史臺之命,要問話。”
“問話?”賀蘭齊不由皺眉。
“對,說是問完就放了他們,關不了多久。”
“你把今日茶樓行榜的情景細細說來。”
李大便把下午打聽到的情況一一告訴他,賀蘭齊聽完之後眉毛擰的更緊了。
如果說那些學子的辯論真的涉及到朝堂局勢這種敏感話題,那這”問話”可就不簡單了。
“你明天幫我帶話給柳子謙,讓他抽空來我這兒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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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齊走回塌上,問道:“興慶坊那個宅子查得怎麽樣了?”
“查到了,那宅子的主人名段玉容……”
“段玉容?”賀蘭齊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怎麽?中郎将認識此人?”
賀蘭齊搖搖頭:”只是略有耳聞,并不相識,你接着說。”
李大接着道:“段玉容長安本地人,祖籍河陽,據說是個商人,長在外地,偶有回京,似乎很有錢,在長安有幾處宅子,興慶坊南曲兒那個是他其中一個宅院。”說着将手中幾個卷着的手本遞給了他,”這是他那幾個宅子的易手記錄,還有幾歷戶主的庫檔。”
賀蘭齊接過來低頭細看,邊看邊問:“做何生意?”
李大搖搖頭,”這個不知道,坊裏鄰居們也都不太清楚,說是以前極少見到這人,也是從五年前開始,他在長安呆的時間才久了些。”
“既是個商人,必有交易記錄,明日到東西二市署查下便知。”
“是!”
“好了,天氣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李大應着就出去了,屋內賀蘭齊依舊低頭看着手本。
與此同時,興慶坊南曲宅子內的段玉容,正與一個美妙佳人秉燭夜話。
段玉容依舊是斜斜的倚在塌上,一副慵懶的樣子,一只手肘支着案幾,另一只手拿着一個細豪朱筆在案上的沙盤裏畫着什麽,“你這麽出來,秦三娘不攔你?”
“我只說為了雲之公子的事兒,她便允我出來了。”
段玉容笑道:“看來我給雲之的那玉墜果然好用,這秦三娘俨然已把他當了上上賓。”
“見玉如見人!秦三娘可是記得緊呢。”鄭婉兒悠悠一笑,”見了玉墜就如同見了它身後的那個爺,他能不好好奉着嗎!”語落,似有深意的撇了一眼段玉容。
段玉容擡眼對上了她的視線,卻又不着痕跡的轉移開了,”你可将那事都告知平王了?”
“恩,略說一二。”
段玉容點點頭,”以平王的聰慧,你不用言明,他也會把這個事情弄情楚,若說多了,反倒刻意了。”
“恩公也是這麽說,如果平王真心相助,他定會去查家父之案,如此他幫了婉兒,也是幫了自己,可以借此給晉國公一記猛錘!”
段玉容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婉兒怎麽會與平王與子謙一起去了藝林呢?”
“前幾日賀蘭與恩公的流言滿天飛,這便是婉兒去找平王府的最好借口,平王知道我對賀蘭的心意,所以我去向他求證順理成章。而後平王提及恩公,相約藝林,婉兒也蒙平王之邀去了茶樓。”
“那在茶樓之時你與他又是如何提及此事的?”
鄭婉兒知他有隐憂,于是展顏一笑:”段公子不必憂慮,婉兒是順着子謙公子的話往下走的,并不突兀。”
段玉容擡手拿那朱筆去劃拉案上的銀托油燈的燈花,有一下沒一下,燈花在他溫潤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那就好,平王心思沒那麽多彎彎,但柳子謙卻是個聰慧之人,雖說不會輕易懷疑朋友,還是盡量謹慎一些,畢竟此事,我們把平王當成了一枚棋子,若他瞧出端倪,以後再謀事怕不會那麽順利了。”
“這些恩公交待過,不過恩公也說了,他們瞧不出來最好,就算瞧出來,如果夠聰慧,也會甘願陪我們演戲。”
段一容眼角一挑,眼神犀利,”正是,于平王來說,這是利大于弊之事,他何必計較呢。”
婉兒點點頭:“所以恩公說,不出幾日平王定會來找婉兒詢當年案件詳情,”話到這裏扭頭看向段玉容,“那我是否要盡言?”
段玉容搖了搖頭:”不可!”
“那……”
“等雲之出來自會與你細說。”
“可是恩公已被抓入牢中,想來不是三五天就能放出來的”鄭婉兒柳眉皺起”那些人如果問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能輕易放人嗎?”
鄭婉兒一臉憂慮,但段玉容剛好與他相反,一臉笑意,說話語氣也極為輕松:”要不要賭一把?”
“什麽?”婉兒一時沒聽明白
“我賭她不出三日,定可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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