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沒有名次

“如果秦有才那話是真的呢?”沈雲之落下一顆白子,“他果真有個妹妹的話,陛下是否還會如此信任于他?”

“自然不會”段玉容走了一步棋 ,“齊帝對他如此信任,一來他曾有恩于他,二來他孑然一身,易于掌控。但是如果他真有親人,而隐瞞了這麽久,對聖上來說,無易于背叛,這麽多年的信任便會坍塌.”

“所以這會成為昭王陣營以此要挾他的一顆重要棋子。”沈雲之擡首,目光落在七座銅托油燈之上,悠悠道:“如果以此扳倒了賀蘭齊,那平王損失可就大了。”

搖曳的火花照着她的臉忽明忽暗,長長的睫毛在下眼臉上投下扇形的影子。

“那還需先确定是否真是如此!”

沈雲之呼了一口氣,道:“怕是八九不離十了,秦有才說出那句話時,他整個臉都綠了,呆在原地,跟失了魂似的,直到我跟他道謝,說了三遍他才回過神來,之後慌忙走開了。”

段玉容右手食指與中指夾着一顆棋子在指間轉了轉,道:“看來是切中他的要害了。”

沈雲之不再說話,将注意力拉回到棋盤之上,但發覺怎麽都專注不起來,索性将手中的白子往棋盤上一扔,站起身來,道:“也不知婉兒那兒怎麽樣了,我去看看。”

“這還沒下完呢!”

“不下了,心煩意亂!”

沈雲之說完就往外走,正要去拉門時,門卻打開了,一張美麗雅致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

鄭婉兒跨步進來,随後掩上房門,與房中二人施禮。

“婉兒,可是結束了?”

“嗯!”鄭婉兒恭敬地站着,微微颔首。

“壓榜已結束,頭名何孝義,趙之渙第五,王敬同居六位……”未等沈雲之問,鄭婉兒就将前堂壓榜情況一一道來,她最先說的,便是沈雲之讓她留意的人。

段玉容喃喃念道:“何孝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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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個,我也有些意外,他思維敏捷答題巧妙,言辭雅馴有理有據,若不是婉兒突然想起才看過周史紀中一個鮮有人知的《丹書受戒》之典故,拿來将他難住,只怕會輸給了他。”

沈雲之聽完,目光變得深沉。能讓才學名滿盛京的婉兒險些輸掉的人,自然是才華橫溢,且此人與秦有才有些過節,如果以後能為平王所用,便再好不過。

想到平王,沈雲之忽然問道:“那個事情進展如何了?”

鄭婉兒先是一愣,随後很快明白過來她所言乃是父親冤案,便答道:“前幾日柳公子來秦楚樓時,婉兒尋他問了一下,說是已經掌握了重要證據,等做好妥善處理,那張志誠便要回京來了。”

沈雲之點了點頭,在屏風前的塌上坐了下來,并讓婉兒也坐了。

“看來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希望張志誠能順利回京,将此案公之于衆,不要再出什麽亂子才好。”

鄭婉兒見她有些憂慮,便笑着道:“恩公放心吧,這是平王接手的案子,且有禦史臺官員親自辦理,怎會出亂子呢。”

沈雲之想了想,确實如此,也覺得自己是有些想多了,于是展顏一笑:“不說這個了,婉兒,外面壓榜可否有我的名字?”

婉兒眼珠一動,道:“有的!”

“居幾位?”

鄭婉兒眼波閃了閃,輕啓唇,想說什麽但未說出口。

“怎麽,難不成還是十幾二十幾?”

她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為難之色。

“那是第幾?”段玉容忍不住催問。

婉兒妙目一轉,道:“相公,恩公,容婉兒去拿琵琶,少時再與二們道來。”說着便起身欲走。

“等等!”段玉容越發好奇了,“你先說了再去拿也不遲。”

鄭婉兒看了看段玉容又看看沈雲之,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示意她旦說無妨,于是輕咬貝齒,搖了搖頭:“無名。”

這話剛落下,她就閃了出去,走了幾步後,身後傳來段玉容的肆無忌憚的大笑,那笑聲似有穿透房頂直入九天的趨勢。

當她拿了琵琶轉回之時,房間只剩下沈雲之一人,段玉容因事離開了。

她進來時見沈雲之面無表情,以為在為未上榜之事而氣惱,便上去開導:“恩公莫惱,您若是去參加了那壓榜大會,不說前五,至少也能入得前十。”

沈雲之只是在想着鄭父之案,有些入神,不料讓她誤會了,便笑道:“這點事兒還犯不着影響我的心情。“

她說到這裏微停了片刻,話音一轉:”其實這樣未免不是好事兒一樁,我何惱啊?”

“好事兒?”

“情理之中和大出意外,你覺得哪個更讓人印象深刻?”

“自然是大出意外!”

沈雲之笑而不答,但鄭婉兒已完全明白,無名之士躍龍門總比龍門之士潛灘游更意外更精彩更吸引目光。

如若恩公他在壓榜無名的情況下還能一舉及弟,定會讓人大跌眼睛吧,到時大出風頭成為這長安的名人也未不可知。

結束了這個話題後,婉兒問了她想聽哪支曲兒,沈雲之讓她随意彈來,她想了想,彈了一曲王安的《長樂賦》。

但不知怎的,今日總覺得不能專神,本是極為熟手的曲子,幾次彈錯了音,雖不明顯,但還是讓沈雲之給聽出來了。

“婉兒可是有心事?”

鄭婉兒停了下來,看向她,美目之中燈火搖曳,她想了想,總是覺得不好啓唇,幾次三番後,終是搖了搖頭。

沈雲之拿起青釉白荷小茶碗在手中轉了轉,慢慢吃茶,也不再言語。

琵琶汀淙,如泣如訴,院中金桂飄香,庭中皎月高挂,這幾日,定是個好天氣。

品着茶聽着曲兒不覺間已到深夜,沈雲之起了乏意,也回不得住處,便在秦三娘安排好的房間裏留宿。

可就在她關門準備睡的時候,鄭婉兒命人準備了缬草熱湯,讓她沐浴解解乏再睡。

想着這幾日準備應考确實有些乏累,泡個熱湯澡也不錯,于是便寬衣解帶準備沐浴,誰知剛把衣衫挂到屏風上,突然聽到窗外有輕微的響動。

“誰?”她低喝一聲,迅速抄起衣服裹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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