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較高下

史部郎宣完後，将名錄卷起封好，然後史部尚書上前，與衆學子諄諄教誨道：“汝等皆乃國之棟材，今蒙聖浩恩，入仕為官需克盡職守，為民為國……”

沈雲之越聽越不對，這都念完了都沒聽到自己的名字，不該啊。擡頭之時，正碰上何孝義扭頭過來的眼神，也是滿臉的不解。

史部侍郎宣讀完畢，齊帝又例行講了幾句勉勵的話，然後便讓禮官引導大家向殿外走去。

沈雲之心情極為沉重，沒有授官就意味着與仕無緣，那父親的不白之怨，豈不是昭雪無望了！

越想越難受，腳步也沉重了許多，出大殿後只顧着低頭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匆匆行來一人，當下便撞上去了。

“大膽！”一聲喝斥響起，沈雲之才如夢初]醒。然後忙俯身道歉，也沒看是誰，這宮裏随便一個人都比她身分高，先道歉總是沒錯。

道歉了半天，卻未聞對方開口，她感覺不對勁，擡頭看去，見一個長相頗有英氣的女子正滿臉探究的盯着她看，正想着這女子竟然如此盯着“他”一個陌生男子看，好生大膽，突然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再仔細看了看，心中陡然一驚，臉色瞬間變了。

“玲，玲珑？”那女子似乎比她更要震驚，一臉不可思議，“是你嗎？”

沈雲之趕忙低下頭去，借拱手作揖這姿勢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暗自平複了下情緒，呼了口氣，道：“姑娘認錯人了，在下沈雲之，并非您口中的玲珑！”

說完急忙大步從她身邊走過，只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心裏默念着千萬不要再喚她了。

“沈雲之留步！”

咯噔！心中一涼，到底是怕什麽來什麽，不對，這聲音不是她的！回過身來，看到方才殿中的一個內待官正向他走來。

那人走到他面前，笑道：“沈雲之，陛下召您。”

“召我？”

內待官點了點頭：“快些随老奴進去吧，莫讓陛下久等。”

不待沈雲之詳問，這內待官已在前面帶路了，她未及多想，便跟了了過去，恰巧又從那女子身邊經過，沈雲之只覺得她犀利的目光一直跟着着自己，直到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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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之進殿之後，發現殿中只剩齊帝、平昭二王和……趙之渙！

沈雲之拜過齊帝、平王昭王，然後看了一眼趙之渙，他依舊是拿那雙深邃有神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有些光芒在閃動，意味不明。

“沈雲之，知道為什麽召你回來嗎？”

沈雲之垂首：“草民愚昧，請陛下明示！”

“朕是覺得，那些個考策之題怕是有些讓你屈才了，便讓你回來再行策對。”

沈雲之額上青筋跳了下，還要考啊……

“你若是答得好呢，朕便給你更大的賞賜。”

“這賞賜怕是沒那麽容易拿到吧！”沈雲之暗自道。

果然，齊帝還有後文：“不過呢，賞賜只有一個，對策者有兩人，便看你們誰能拿到了。”

沈雲之明白了，這是讓他與趙之渙再争輸贏呢，突然回憶起來，方才宣布名單時，似乎也沒聽到趙之渙的名字，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是！”沈雲之與趙之渙同時道，“請陛下出題。”

因為學子們都離開了，齊帝覺得不用端着了，便由肅容正座改成了盤腿而座，也讓兩個皇子不必拘禮放松一下，但平王昭王只是口頭上應着，依舊是挺拔地跪着。

李榮重新坐好後，伸手拿過身前案幾上的拂塵，敲了一下手旁的香鼎，發出“叮！”的清悠響聲。

“你們就來說一說，帝王之業，草創與守成孰難吧！”齊帝說完題目後，眼皮耷拉了下來，等着他們的策對。

沈雲之正在思索之時，便聽左側趙之渙道：“天下混亂之際，群雄争相競起，敗者為寇，勝者為王，所以說，創業艱難。”

齊帝聽後點了點頭，“恩，先父曾随高祖平定天下，吃盡了苦頭，可謂是九死一生，所以常對我道開創基業的艱難，你所言甚是。”

之後又敲了一下香爐，看了一眼沈雲之，“你如何說呢？”

“回陛下，草民與趙之渙之意見不同，草民認為，守業更難。”

齊帝眼皮稍動了一下，“嗯，說說吧！”

沈雲之回道：“帝王的興起，一定是在前朝衰亂的時候，推翻舊的昏庸統治，百姓樂推，四海歸命，天授與人，因此創業并不是最艱難的，然而奪取天下後，志趣驕逸，百姓欲靜而徭役不休，民生凋殘而侈務不息，國之衰弊，便由此起，因此而言，守成則難。”

齊帝聽後，半天沒有說話，沈雲之正揣摩着這齊帝會是什麽意思，聽昭王道：“沈雲之說得也對，今我大齊威服四方，草創之難已過去，正是要文治天下匡服百姓之時，更當思慮生驕逸之端，必踐危亡之地，守業之難，當是我們共同慎慮的問題。”

昭王這個腔幫得算是及時精秒，既認同的沈雲之的觀點，又借此觀點提出了于他有有利的“文治天下”的論點，這一論點恰又合乎齊帝的心意，昭王這幾句看似無關痛癢的話卻取得了雙贏的效果。

不知是不是昭王這麽一幫腔齊帝聽進去了，還是他原本就比較認同，只見他半盒的眼皮擡了起來，眼中有了些亮光。

“好，說的好，創業難，守業更難，治國之難，難于上青天，朕老了，大齊以後就指望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平王，昭王，”齊帝将話語突然轉到了兩個兒子身上，語速放慢了些，“這兩人，是今次制舉中的佼佼者，青年才俊啊，你二人，當需好好待之。”

平王與昭王起身道：“是，兒謹遵父令！”

齊帝點點頭，又看了看沈雲之和趙之渙，道：“你二人，也要盡心輔佐平王、昭王，若他們行事有錯予以規勸、加以匡正，忠心待之方不失為臣之道。”

等等，齊帝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把他們分給這兩個兒子做橼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