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狹路相逢

但今年不知為何，齊帝突然宣布要大辦射禮，故爾大家對此節重視起來。這天從寅時開始，長安的主條主幹道上，就已有官員陸續往皇帝行去。

卯時一刻，平王府的大門就打開了，王府執乘備好馬在門外等候，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見一人自門內走出，這人眉目俊朗，身形挺拔，行走之時步履矯健，自帶淩風，一身盤龍朝服更襯得此人氣宇不凡，英姿勃勃。

門口侯着的執乘看他出來，忙牽馬迎了上去，與那人行禮後将缰繩交到他手中，道：“平王路上小心！“

平王對那人點點頭，便策馬向宮城方向行去。

平王府位于皇宮東面安興坊，離皇宮也就小半個時辰的腳程，若是騎馬就更快了，所以李煜沒多久就到了皇宮東面延喜門，此時未到宮門開啓時間，已有先到的人在門口等候。

從延喜門入宮的，大都是東面皇親貴胄居住地而來的皇族之人，大家都身份顯貴，彼此間關系複雜，禮節方面就不像其它官員那樣等級分明謹慎甚微。所以大家皆心照不宣的客套幾句，行個平禮完事，之後扯着家常增進感情，聊點閑話放松氣氛。

李煜不喜喧鬧，在離人群十幾步遠的地方下馬，獨自在一旁等候，靜靜看着那些權利巅峰之人虛與委蛇或虛假逢迎的相互僞裝客套。

本想偷個清靜，可偏偏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沒給他假裝未看到的機會，大聲喚了一聲“二哥！”，大踏步地朝他走來。

而這人偏偏又是讓李煜覺得最為尴尬之人，每每見他時心情總是極為複雜，但避無可避，還是對那人扯了個笑容：“四弟。”

兩人互相行了個禮，對方先開口了：“二哥今天好早！”

“再早也還是落在了你後面。”李煜淡淡答了一句。

“哎，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擅長射箭，最頭疼的就是射禮，所以每年還沒到重陽日我就開始緊張了，這到了重陽前夜，更是緊張的睡不着，生怕射禮上表現不佳丢了父親的臉，所以一夜未寐早早就起來了。”

說話這人是李煜的弟弟昭王李适，齊帝李榮的第四子，年僅十八，但因齊帝偏愛，早早就開府封了王。

“即便你表現不佳，父親也未必會責備你，四弟你這是庸人自擾呢。”

昭王和潤的臉上眼波微動，片刻後又歸于平靜，道：“可是今年射禮不同其它，文武百官全都看着呢，一個堂堂皇子技藝拙劣，有損顏面不說，更損國威。還好有二哥，總能拔得頭籌，不至于讓父親顏面盡掃。還望今日二哥可以同往年一樣，再創佳績，父親一高興，賞賜是不會少的。”

平王聞言，平靜的眼眸泛起微微波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是啊，現在我也只有在每年射禮的時候能得點父親的誇贊和賞賜，不像四弟，精通詩文音律，深得父親歡心，可以常伴父親左右研以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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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雖知有意說此，但他的性子對于這種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謙辭的話他也不太好說出口，只能讪笑着，無以為答。

“二殿下此言差矣！”正當兩個之間氣氛略有尴尬之時，一人走了過來，與昭王并肩而站，對平王施一禮後接着道：”若說詩文音律，二殿下也不遜色多少，怎可說昭王是因詩文音律而得聖心呢。”

“秦楚才？”平王看到此人之時，眉頭不由一跳。按理說晉國公秦淮應該已經知道了奏表之事，這幾日這當事人理應在家暫壁鋒芒才是，怎麽還來參加射禮。

“怎麽？殿下見到在下似乎有些意外？”秦楚才圓潤的臉上帶着笑容，但小眼中卻難見笑意，”還是說，殿下忘記了在下每年都會随父入宮參加射禮？”

秦楚才的話在昭王聽來似乎沒什麽異常，而平王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隐意，看來對方确是知道了奏表一事，但還能如此淡然出現在此，事必有蹊跷。于是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說到這兒平王在周圍尋視了一圈，确實未見晉國公的身影，接着若有所思道“好奇為何是你一人前來，未見國舅身影？”

“哦！這個嘛，”秦楚才眸光一閃，道：”家父這前兩日偶染風寒，頭痛身乏，射禮是參加不了了，故在家休養。”

“舅父病了？”

昭王剛想細問，卻聽平王道：“哦，原來是病了。國舅乃朝之柱石，朝廷是一日都離他不得，即便是他身體微恙于齊國來說都是大事，要不這樣，”

李煜說着忽轉向昭王：”四弟，你與國舅素來親近，一會進宮見了父親，不妨為國舅請旨，讓宮中醫師去晉國公府上為他診治，必要讓他身體盡快康複才是。”

“好！一會兒見了父親，我就為舅父請旨。”昭王忙應道。

秦楚這才覺剛才情急之下稱父病的借口有失妥當，忙笑着婉拒：“殿下好意楚才心領，但家父早已請了醫者診過，也開了藥方，不日便可痊愈，如此小事就不必驚動陛下了。”

昭王剛想開口說什麽，秦楚才忙轉移了話題：”對了，适才聞二殿下言昭王因精通詩文音律而深得聖心，楚才認為所言有失公允。”

平王眼角微微一挑，眼中利芒掃向秦楚才：”說來聽聽。”

“您年長昭王幾歲，不僅在武藝才學方面比昭王更勝出許多，在處理政務方面，也更得陛下歡心，而昭王年幼，在這些方面尚有許多不足，陛下自然要花更多的心思來教導。這本是常事，可是在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眼中，就成了陛下偏寵昭王，”說着，放慢了語速，直視着平王，似有深意的道：”二殿下，你可不要被這些人給離間了兄弟感情啊！”

“哈哈~~~”李煜聽完忽然朗聲大笑幾聲，”若是大家都無心，自然不會有那麽多別’別有用心’之人，何來會被他們離間之說，你說是嗎，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