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吻 (1)

明寒深的這場民事案件歷經了一個月終于告段落。

他敗訴了。

卻找到這場民事案件關聯的那宗刑事案件中的遺漏部分,原本的刑事案件重啓了,被告人坐牢坐定了。

“謝謝明律師,真的謝謝你了。”兩位老人幹枯的手拉着明寒煙的手,老淚縱橫。

他們的女兒在天之靈終于有所慰藉了。

“不用謝。”

“明律師……我們老兩口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繼續做我們的律師。”老人有些激動,“多少錢都可以。”

實際上這個案件算是明寒深的,畢竟是他推動案件重啓的,但是……他已經一個月都聯系不上明寒煙了。

金絲眼鏡下的眸子裏閃過擔憂,明寒深依舊客客氣氣的道:“你們不用擔心,這次他不會逃過法律的懲罰的,這次你們的律師是我的朋友,業務能力很強,我也會關注案件發展的。”

将兩個老人送回去,明寒深又撥打了個電話給明寒煙,卻依舊是無法接通。

他和明寒煙的通話記錄還停留在當初明寒煙剛剛試鏡完,她說讓他不要打擾她,她要去進修的時候。

真是胡鬧。

明寒深扯了扯自己的領帶,眉眼帶着疲憊和縱容。

明寒深買了當晚的機票回到了雲城,一下飛機就看到陳奕在等他。

“哥,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陳奕笑嘻嘻的沖過去摟住明寒深。

明寒深面露嫌色:“把你狗爪子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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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來,來,哥,東西給我,我新買了輛超跑,你肯定喜歡。”

明寒深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陳奕算是他朋友,他凝神問道:“說吧,是有什麽事情求我?”

“哥,你真是我親哥。”陳奕有些不好意思,卻将事情跟明寒深說了,“那孟家的小子,給我做了個局,撞到他車了,誰知道他那車那麽貴,我賠不起。”

“他就說,讓我帶哥你一起去吃個飯,就當那件事不存在。”

“你沒跟他說,我不摻和家裏那些事情嗎?”

“我說了啊,我怎麽沒說,可是人家就偏偏想找你吃飯。”陳奕一頭小卷發,在超跑的風下吹得淩亂又可憐。

明寒深沒說話。

拿這些事情打擾他找明寒煙,簡直是浪費時間。

陳奕也知道自己沒理,立馬就道:“哥,你就幫我一次,我以後給你做牛做馬。”

明寒深倒是掀起眼簾看了看他,眸子裏閃過精明的光:“那行吧。”

陳奕頓感自己說錯了話,給一個律師做牛做馬,他豈不是自讨苦吃。

但是這次明寒深不幫他,他就要被他爸給活剝了。

孟義澤用手敲着桌子,等着陳奕将明寒深帶過來。

雲城四大家,明、裴、盛、陳是雲城豪門勳貴中的龐然大物,像孟家過來雲城落腳才兩代人,在雲城根本說不上話來,更別提他還是個旁支了。

而這四大家中同輩年輕人當中,裴家的裴修念是個病秧子,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盛家的私生子他看不上眼;陳家的陳奕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只有明家的明寒深隐隐成為四家同輩年輕人之首。

就算他曾經公開放出話來不插手家裏的事,但是他畢竟是明家的長孫。

他再不願意,明寒深身上流的也是明家的血。

要是能跟明寒深打上交道,這孟家看在明家的面子上,他在孟家的地位也就穩了。

只不過孟義澤找了明寒深好幾次,都被拒之門外,這次設局陳奕只是下下之策。

等到明寒深和陳奕過來,他可要好好賠禮道歉。

外面已經有人通知陳奕的車到了,孟義澤連忙起身出去迎接。

陳奕年紀輕,一頭的卷發顯得稚嫩無害,身後跟着一個高大男人,男人長相俊朗,雖然面容有些倦怠,但是眸子銳利,只不過被金絲眼鏡一遮,顯得文質彬彬起來。

孟義澤堆起笑容,又是道歉又是說好話,倒是将陳奕哄舒坦了。

他看着明寒深神色冷淡,心裏有些着急,這次見面不容易,等到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必須讓人知道他和明寒深關系不錯。

孟義澤對着旁邊的人點點頭,旁邊的人就退了出去,不一會游魚般進來幾個美女。

“知道你喜歡美女,選個。”

“這是幹啥?”陳奕有些不好意思。

孟義澤道:“你可別多想,咱這裏可是正規場所,讓這些美女給我們倒倒酒,也顯得秀色可餐啊。”

“你說的對。”陳奕心安理得的選了兩個,還問湊近明寒深道:“哥,你也來個。”

明寒深皺眉,搖搖頭。

陳奕一看明寒深的臉色美女也不要了,讓這些美女趕緊走。

孟義澤看陳奕在明寒深面前跟個小弟一樣,心裏越發想和明寒深交好。

看明寒深确實不喜歡這些,他連忙讓那些人出去。

蔣小豆走在最後,今天穿的鞋有點不合她的腳,往外面走的時候腳步有些小,她怕貴客責備悄悄的往那邊偷看一眼,誰知道剛剛好和他對上,吓得她連路都走不好了。

“你可以走慢點。”明寒深忽然開口道。

孟義澤和陳奕都愣了,這個時候說話……

孟義澤腦袋轉的很快,連忙讓蔣小豆留下來布置菜品。

明寒深看着那個女人的眼睛,淺淡色的眸子柔軟帶着怯懦,像是瑟縮的小鹿。

蔣小豆還以為自己被看上了,想起進來之前被叮囑的,深吸口氣挑逗了明寒深好幾次,結果都被對方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她有些沮喪。

連孟義澤都以為明寒深之前說話只是因為禮貌。

等到快離開的時候,明寒深忽然回頭對着孟義澤客氣的道:“今天感謝你的招待,夜間風大,不用送了,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到事務所找我就行。”

蔣小豆摟着胳膊的動作僵住了。

孟義澤大喜,連忙點頭。

等到明寒深離開,孟義澤讓人給蔣小豆披上衣服,然後又客客氣氣的說要認她妹妹。

蔣小豆有些不明白,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那個人為什麽要……關心她。

陳奕也不懂,在車上胡亂的猜:“哥難道你看上剛剛那個美女了嗎?”

“不是。”

“那是因為啥?”陳奕晃晃自己的小卷毛,低聲道,“不會是因為她的眼睛和你妹很像吧……”

明寒深聲音冷淡:“她?”

陳奕知道明寒深的意思是什麽,那個女人不配和他的妹妹相提并論。

他撇撇嘴,心想孟義澤要是想讨好明寒深不如去讨好明寒煙來的更快些。

“沒有人能跟她比。”明寒深眸子裏帶着冷意,“要是讓我知道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怎麽會?”陳奕叫道,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別人不了解,他跟明家兄妹兩個一起長大的,他還不知道嗎?

明寒煙從小就長得好看,粉雕玉琢,可愛的讓所有人都喜歡,就算有些小性子,也惹人疼。

他小時候就被蠱惑着跟在明寒煙後面,結果白白的替她做事,等她哥一來,那丫頭誰也不認了,在他哥懷裏撒嬌的能膩到人牙疼。

明寒深也疼她,只要明寒煙告狀,那個人保證第二天就會得到教訓。

妥妥的妹控一枚。

陳奕懷疑明寒深當律師就是為了給他妹做準備的,免得明寒煙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聽到陳奕的話,明寒深解開了襯衫的領子,他喝了點紅酒,現在有些燥。

明寒煙的電話依舊打不通,他閉目養神的對陳奕道:“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陳奕咬牙回答。

“你去查一下煙煙在哪。”

“我……我可以嗎?”陳奕的手心有些冒汗,明寒深竟然讓他查明寒煙。

“嗯,我好久沒打通她電話了。”

陳奕咋舌,也就明寒煙敢不接明寒深的電話。

明寒深回家的時候,家裏空蕩蕩的沒什麽人氣,他面無表情的洗完澡然後進到明寒煙以前的房間轉悠了一圈才回房間睡覺。

早上是被陳奕的電話吵醒的。

“你說,在二手市場找到明寒煙的手機的?”明寒深簡直要氣笑了,“也沒有查到飛到國外的航班?”

“嗯……哥你別生氣,煙煙可能不是故意的。”

“嗯,她不可能是故意的,你查一下那個手機最後在哪丢的。”

明寒深已經冷靜下來,明寒煙不可能躲着他的。

他早就該在他一個月都聯系不到她的時候,就知道的。

男人的臉色平靜,唯有顫抖的手暴露出他的內心。

陳奕連忙将明寒煙手機丢之前的行程發給了明寒深,明寒深卻将一個直播間發給了陳奕。

陳奕:??

這個時候明寒深還有心思看直播?

陳奕顫顫巍巍的打開直播間,發現是一個男人在做木刻的直播間才松了口氣。

然後明寒深的電話打了過來:“裏面女生的聲音是煙煙,你五分鐘之內查出來那個直播的號碼是什麽。”

電話中男人的聲音很平淡,陳奕卻感覺這平淡的聲音中帶着風雨欲來的架勢。

陳奕不敢耽擱,在對方關閉直播間的時候,也将電話號碼發給了明寒深。

程思看着明寒煙拿着手機走到門外,少女撒嬌的聲音也愈發的小,直至聽不見。

他翻騰起伏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程思低垂眉眼,拿起一塊木頭開始雕刻。

在他小時候,何美蓮雖然會斷斷續續的給他錢,但是他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處于痛苦饑餓當中。那個時候他就會窩在牆角拿着把刀雕刻出他想要的東西,每次雕刻的時候那些饑餓仿佛都遠離了。

但是這次他內心的饑餓感卻沒有消失,只是被他深深的壓了下去。

程思雕完了一只蜻蜓,看着那個半成品,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他忘了将過程錄下來,等明煙回來一定會生氣的。

程思掐了掐眉心,将東西給收起來,大步走向外面,剛剛好碰到打完電話回來的明寒煙。

“你怎麽走啦?”明寒煙随口問道。

程思看着她,她那般若無其事,那般随意,好似之前的事情什麽都不是一樣。

他冷笑一下:“你跟你的情哥哥打完電話了?”

明寒煙看着他的樣子,忽然笑起來:“你吃醋啦?我的身份證不是還在那個渣男那裏嘛,他打電話讓我過去拿。”

就讓她可敬的哥哥當一次渣男吧。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去,你能陪我嗎?”她伸出手牽住他的衣角,輕眨眉睫。

程思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看她言笑晏晏,看她故作可憐,當真是個千金大小姐。

她以為誰都會圍着她轉嗎?

“我很忙。”程思拂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明寒煙倒是沒怎麽在意,她刷着微博終于明白她哥是怎麽發現她的了。

原來程思的直播竟然上了熱搜。

熱搜上是他直播間的一段錄屏,熱搜下還有不少人剪輯了不同類型的視頻,僅僅是一雙手也看起來欲氣橫生。

她啧了一聲,難怪她哥那麽生氣。

不過只是一場普通的直播,到底是誰推他上了熱搜呢?

程思以為他昨晚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結果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聽到外面有人在敲門。

打開一看就看到明寒煙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手上拎着早飯。

程思擰眉,還沒有開口說話,外面的少女就像一條魚般游了進來。

她招呼着雙胞胎過來吃早飯:“姐姐給你們買了早飯哦。”

這段時間,程思已經給兩個孩子報了鋼琴班,錢是打的欠條。

這兩天老師有事情,兩個孩子便呆在家裏。

兩個男孩看了彼此一眼,有些防備的盯着明寒煙。

他們不怕程思,因為知道程思沒辦法對他們做什麽,但是不認識的人就說不定了,因此都謹慎的沒有動。

這兩孩子還挺聰明。

明寒煙揚了揚眉,将早飯放在桌子上,往後退了兩步。

程思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兩個孩子皺眉問明寒煙:“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不是很忙嗎?”明寒煙坐到沙發上,左右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麽,“我今天請假了,可以幫你看孩子。”

程思冷嗤一聲,她幫他帶孩子?

“怎麽?你瞧不起我?”明寒煙昂着個腦袋,“你難道不想教育好這兩個孩子嗎?我可以幫你。”

程思伸手拎起明寒煙後頸的衣服,給她拎了起來:“不用了。”

就她還幫他教育兩個孩子,鄧華榮、鄧華順不将她給撕了就不錯了。

“那……那我幫你看着他們,他們有什麽事情,我跟你說。”明寒煙轉換策略,她舉着手抱着他的胳膊,“兩個孩子單獨在家多危險、多可憐,只能孤零零的等着你回來。”

她微仰着頭,長而翹的睫毛輕輕的抖着,像是蝶翼般震顫着。

他想到那晚少女碎在月光中的眼淚,松開了手。

“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程思走之前看了眼兩個孩子,裏面帶着警告。

“等會。”明寒煙拉住程思的手,變戲法般的從懷裏拿出兩個包子,塞到程思的手裏,“喏,你的早飯。”

包子溫熱,仿佛和少女的體溫融在一起。

程思的手心被燙了下,他看着明寒煙,一言不發的走了。

明寒煙努嘴,在她的理解裏,一心想往上爬的平民窟少女,喜歡一個人便是盡力的為他好,而她都把那包子放在懷裏了。

結果呢……那人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明寒煙有些嫌棄的将外套脫了,然後轉身就和兩個小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周慶發現他老大今天有點心不在焉,連改裝摩托車的時候,都會走神。

“老大,你怎麽了?”周慶有些擔心。

就算是以前他媽剛剛查出來白血病的時候,他也沒有見到過程思這個樣子。

他一直以為他老大永遠都是認真,不會被任何事情給影響到的。

所以越是這樣,周慶越覺得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程思揉了揉眉心,搖搖頭:“沒事。”

明寒煙不傻,應該不會吃虧的。

程思想的沒錯,對于明寒煙來說,雙胞胎的伎倆簡直不夠看。

明家是個大家族,除了明寒煙和明寒深之外,還有很多孩子。

那些孩子受教育早,生活環境也複雜的多,除了明面上的競争以外,私下裏也會使手段。

但是明寒煙依舊是最被明老爺子喜歡的孫女。

她從小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高處看那些小孩子為了争搶寵愛,暗搓搓較勁的樣子。

更別提這雙胞胎唯一會的手段就是咬人了。

臨近中午,明寒煙看了看兩個正在玩玩具的兩個孩子:“你們兩個餓了嗎?”

“餓。”

鄧華順點點頭,然後就被他哥哥拍了腦袋,然後他就立馬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明寒煙看了眼鄧華順,輕笑聲:“我也餓了,不如你們兩個告訴我你們叫什麽名字,我就去買飯怎麽樣?”

“你做夢。”鄧華榮頭都沒擡的低聲說道。

他不會讓家裏再多個搶東西吃的人。

所以他會趕走她的。

“好吧。”明寒煙也沒有強迫他們就出去了。

看到門被關上,鄧華順難受的揉了揉肚子:“哥哥,我好餓。”

“既然她說來照顧我們,肯定不會讓我們餓着肚子的,等會她就買飯回來了。”鄧華榮也揉了揉肚子,“等她買回來,我們直接搶過來。”

“好。”

沒多久,明寒煙就買了飯菜回來,她一進門,兩個雙胞胎就上前把飯菜搶了過去。

她言笑晏晏的站在那看着他們。

兩個孩子跟早上一樣狼吞虎咽的吃着飯菜,只不過剛剛吃一口,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好辣……”

那些菜上面擠着綠色芥末,又辣又嗆人,鄧華榮也哭的厲害。

“啊?你們家長沒教你們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東西嗎?”明寒煙走過去,繞着兩個哭的哇哇直叫的孩子轉圈,像是欣賞他們哭的樣子。

“哥哥……她是不是給我們下毒了……”

“一定是的……”

“你……你竟然敢給我們下毒,我要咬死你。”鄧華順用手抹了抹眼睛,頓時眼睛也火辣辣的。

剛剛抓菜的手就去摸眼睛,明寒煙笑着拍起手,“你現在是不是眼睛也辣了?你要咬我?小心咬完,我就把你哥哥毒死了哦。”

鄧華順頓時不敢動了,他哥哥很少哭,結果現在在旁邊比他哭的還要大聲,他怕這個壞女人真的将他們毒死了。

“這樣吧,雖然你們對我不禮貌,但是我畢竟是你們哥哥的朋友,就給你們一次機會,要是你們今天乖乖聽話,我就給你們解藥。”

鄧華順連忙回答:“我們聽話,我們聽話,別毒死我們。”

鄧華榮抽噎的道:“順順,別相信她,我才不信她會毒死我們。”

“可是……我眼睛真的好疼……”

“那随便你們。”明寒煙朝着門口走去,還沒有走兩步,她的手就被一雙小手給拉住了。

鄧華榮淚珠還挂在臉上,他看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弟弟,恨恨的道:“你說話算話。”

少女眉眼帶着惡作劇得逞的笑意,點點頭:“好嘞。”

明明那麽美,但是在雙胞胎眼裏,她的笑讓人害怕。

明寒煙又重新買了飯菜,然後将飯菜放在桌子上,這次兩個孩子沒敢立馬動手。

“這些飯菜是我們的午飯。”明寒煙着重強調了我們兩個字,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你們要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才能吃。”

鄧華榮和鄧華順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慢吞吞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放心,一定有你們的。”明寒煙笑着道。

兩個孩子為了吃飯,飛快的将房間收拾了一遍,雖然離明寒煙的要求還很遠,但是考慮到已經很晚了,就喊他們過來吃飯了。

“我們一起吃,吃慢點,要吃半個小時。”明寒煙笑眯眯的将手機計時。

鄧華順才不管她,飛快的将飯菜吃完了,才過去五分鐘。

然後他的面前又被放了一份飯。

“時間沒到,應該沒有吃飽。”

“我吃飽了。”鄧華順非常不滿,他不想再吃了。

“我覺得你沒吃飽。”明寒煙修長的指尖敲了敲自己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吃飯的時間呢。”

鄧華順撅着嘴,梗着腦袋不想低頭。

明寒煙哦了一聲看着鄧華榮,“原來他不想活了。”

鄧華榮惡狠狠的看了明寒煙一眼,然後伸手拉了拉鄧華順,鄧華順非常不爽,卻還是在他哥哥的手勁下坐了下來。

這個午飯,是他們吃的最飽的一次,也是最漫長的一次。

到後來,他們就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往下咽,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明寒煙。

她也吃了半個小時,但是她的每個動作都是慢條斯理的,雖然他們很不想承認,但是每個動作也都是美的。

吃到最後,他們不由自主的模仿起明寒煙。

“真棒。”将碗筷放下,明寒煙興致很好的誇獎了他們兩個。

“哼。”鄧華順扭過頭不去看她,但是耳尖卻悄悄的紅了。

等程思回來,就看到一個詭異的畫面。

他家的桌子上擺滿了飯菜,鄧華榮和鄧華順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等着他回來一起吃飯。

從鄧華榮和鄧華順出生起,程思就開始在外面到處賺錢養活何美蓮和兩個孩子,剛剛開始錢确實很少,但是程思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但是何美蓮的病讓她痛苦而扭曲,以前她從來沒有等過他,現在她更不會等他。

她厭惡程思,在兩個孩子面前抹黑他,讓他們覺得他會搶走他們的玩具,搶走他們的吃食。

就算他每次帶吃的回來,他們兩個也從來不會留下吃的給他。

這次……他們竟然能忍住不提前吃?

程思看向坐在中間的明寒煙。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暖色的燈光在她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層蜜蠟,顯得溫暖柔和,讓人有種錯覺,她此刻就像是專心等他回來的小妻子。

“想什麽呢,快來吃飯。”

程思的眉皺的很深,這種錯覺實在是不該在他身上出現。

令程思更驚訝的是,這次鄧華榮和鄧華順竟然吃了半個小時才把飯吃完,沒有急迫,沒有争搶,就像個正常孩子一樣。

甚至在吃完飯之後主動幫忙收拾桌子。

程思探究的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過,明寒煙有些得意。

“你該走了。”程思準備送明寒煙回去,少女剛剛出門就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沖了兩杯牛奶送到兩個孩子的床前。

他看到她溫柔的摸了摸他們的腦袋,甚至在他們的耳邊低語。

程思克制的垂下眼睫,面前的影像影影綽綽的成了某種貪婪。

明寒煙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忘記給那兩個孩子“解藥”,連忙跑回來給他們沖了牛奶,然後端到他們的面前。

她低頭在他們的耳邊輕輕的道:“我今天很開心,吶,說話算話,這就是解藥。”

終于得到解藥了,鄧華順望着明寒煙卻想哭,然後強迫自己忍住了。

他覺得自己可真是個乖孩子。

看着鄧華順紅彤彤的眼睛,明寒煙忍不住的樂了。

本來還覺得這兩孩子很讨厭,現在看來依舊帶着這個年紀的傻乎乎。

而她的笑在鄧華順的眼裏,就是她看到他哭了,反而笑的那麽開心,嗚嗚嗚她果真是個壞女人。

程思将明寒煙送到車行,問道:“你怎麽做到的。”

明寒煙對着程思招了招手。

他微擰眉,覺得她招手的樣子像是在招條小狗,但是他還是俯身過去。

少女湊到他的耳邊,呼吸清淺,程思掌心不自覺的握緊,連呼吸都不自覺放緩了,結果就聽到少女在他耳邊道:

“你猜。”

程思看着明寒煙一邊笑一邊跑走,有些牙癢癢。

這丫頭真的是……

欠揍。

李青青又被催婚了。

她有些神思不屬的看着手機,上面是她和周慶的聊天記錄。

早上她媽的話又在耳邊回蕩: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不結婚,馬上都七夕了,再不找個對象回來,你就別回來了。

李青青将手機一關,親手做了些菜送到修車行。

現在修車行裏面沒什麽人,只有那個男人的妹妹在店裏面坐着。

李青青揚起笑容:“小妹,你哥呢?”

明寒煙擡頭看着李青青,帶着玩味的道:“我哥?”

“嗯,就那個個子高高的……”李青青的臉有些紅,眼睛在車行裏面巡視着。

她覺得車行太亂了,要是她當了老板娘,一定會将這邊規劃成修車的,這邊洗車。

明寒煙撐着下巴,看着李青青,眼裏閃過興味,她大喊了一聲:“哥哥,有人找你。”

程思正在休息室裏雕刻,自從開了直播之後,明寒煙就将他雕刻的東西放到了網上售賣,雖然賣的不多,但是也是一份收入。

聽到明寒煙的聲音,程思的一刀就雕歪了,一個快成形的小人變得醜陋起來。

高大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面容深邃冷淡,即使衣着落拓,身上的氣勢随着身影越發的明顯,光是被他看一眼,李青青就有些暈頭轉向了。

“程哥,我家裏飯菜燒多了,周慶說你兩都沒吃飯,我就送一點過來。剛剛好小妹在這裏也能吃一些。”

她潛意識的以為明寒煙是程思的妹妹,也從來沒問過周慶兩個人的關系。

明寒煙不客氣的将飯菜端過來:“那謝謝你啦。”

“放下。”程思喊了聲,“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等會有人送飯過來。”

“可是……”明寒煙想反駁被程思瞪了眼。

李青青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聲音都要哭了般:“留在這裏吧,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就當是上次你買裙子的謝禮了。”

“對嘛,對嘛,哥哥,就留在這裏吧。”明寒煙被瞪了眼心情異常不爽,故意拉着程思的手撒嬌,甜膩膩的喊着哥哥。

程思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不知道是因為明寒煙添亂還是因為別的,他語氣不好的又一次拒絕了李青青。

李青青只能失落的将飯菜又拎了回去。

看着明寒煙望着李青青離開的背影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程思罵道:“餓了就滾去買吃的,少吃別人的東西。”

“你買了裙子送給人家,人家送飯菜做回禮不是很正常的嗎?”

程思冷笑:“你是忘了那個裙子是誰不要穿扔在那的了嗎?”

明寒煙樂得看熱鬧,卻沒想到這熱鬧看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的臉猛地紅了起來,水潤潤的眼睛瞪着程思:“你……不是說好不說那件事的嗎?”

程思低下頭,輕斂着眉:“誰跟你說好了?”

兩個人離的很近,遠遠的看過來,就像是兩個人在接吻一般。

周慶哎呦的叫出聲,假裝捂着眼睛道:“哎呦哎呦,我啥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程思迅速的直起身子來,快到明寒煙都沒反應過來。

“你看錯了。”

他像是極其不願意跟明寒煙扯上關系般的轉身離開。

“那個……你別傷心……”

周慶覺得有些尴尬,想要安慰明寒煙,卻看到明寒煙表情未變,甚至笑意盈盈的看着程思的背影。

“我傷心什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明寒煙轉身往外面走去,“我餓了,我去找田大媽了。”

車行就剩周慶一個人,他摸摸腦袋,這一個兩個的心思都那麽難懂啊。

周慶不懂,明寒煙卻是懂得,若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沒有感情,他又怕什麽,他又躲什麽。

現在程思越是躲着她,她越高興。

讓明寒煙沒想到的是,等她吃完飯,李青青又來了。

只不過這次李青青沒有主動跟程思說話,而是将飯菜送給了周慶。

掀開蓋子的時候,明寒煙都有些饞了。

她看向正在維修汽車的程思。

這個男人的母親在醫院躺着,家裏的兩個弟弟還要去上鋼琴班,錢像流水般花出去。

他需要每天修車、去大排檔兼職、幫人搬家……什麽活都幹才能維持住生計。

今天他從早上忙到現在沒休息過,而現在這些飯菜真的不會讓他更餓嗎?他真的不向往回到家就有飯菜吃、美麗的妻子等着他的家庭嗎?

男人忽然回頭看向她,眼神裏的饑餓、貪婪一瞬間擊的她無法動彈。

仿佛令他饑餓的不是那些飯菜,而是別的。

明寒煙手腳發麻,耳邊似乎聽到程思的手機鈴聲響起,看着他接起電話,看着他眼裏的那些欲.望與餓意,像潮水般褪去。

“好,我馬上去。”程思站起來,沒有看向明寒煙,而是找周慶借了點錢,快步走出了修車行。

又到了他給何美蓮交住院費的時候了。

他好似重新披上他那層人皮,成為了一家的頂梁柱。

仿佛剛剛都是幻覺。

明寒煙心髒跳的厲害,面上卻沒有顯示。

李青青雖然在那看着周慶吃飯,但是心思都在程思身上,她看到程思找周慶借錢,又快步離開,有些遲疑的問道:“你……你老大做什麽去?”

“他去醫院。”

“是有人生病了嗎?”

周慶吃完飯抹了抹嘴,不太想說,畢竟這是他老大的家事。

“我還以為我兩已經是朋友了,原來……是我多想了。”李青青收拾着碗筷,微微垂着頭,像是受了委屈,拎着飯盒就走。

周慶連忙追過去,“沒有,不是……就是我老大他媽媽生病了而已。”

“嚴重嗎?”

“還……還好吧。”

明寒煙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撇了撇嘴,掏出手機來噼裏啪啦打着字。

不出明寒煙所料,之後幾天李青青果然沒來了,七夕當天,李青青卻又來了。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一場。

周慶一來就發現了,連忙問她怎麽了。

程思沒什麽興趣的将早飯放到明寒煙的面前,少女像是被打擾般惱怒的擡起頭瞪了他一眼。

圓溜溜的眸子像是個兔子。

程思嘴角微勾。

明寒煙小聲的道:“她哭了。”

“誰?”

看着程思臉上的茫然,明寒煙再次發現他可能真的是個直男,李青青這套完全做給瞎子看了。

明寒煙大發善心的指了指正在垂淚哭訴的李青青,程思平淡的看了過去。

“我早上跟我媽吵了一架。”李青青哭着道,“她之前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非要我七夕和他訂婚。”

周慶急切的說道:“你……你喜歡他嗎?”

李青青搖頭,眼淚的淚珠欲掉未掉,看的周慶心都軟了,他卻沒注意到心上人的目光正望着程思。

“他連朵花都沒送給我,我怎麽可能跟他在一起,要是誰在七夕能送我花,我肯定很開心。”

程思自然是看到李青青在看着他,眉狠狠的皺了起來。

他現在似乎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李青青對他的意思。

他又看了看周慶癡迷的目光,低聲罵了句。

明寒煙原本以為李青青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她竟然趁着周慶離開的時候,淚眼朦胧的站在程思的面前道:“你……你能送我朵花嗎?”

看着李青青鼓起勇氣堪稱告白的動作,明寒煙的眼裏突然起了興趣。

真是好久沒人搶過她的東西了。

程思真的不明白七夕送花的意義是什麽,更不明白李青青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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