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搬遷

聶蓉蓉還隐隐記得頭一次見鄭柔時她的穿着,衣服是錦緞的,花色雖然淡素了些,料子卻是上好的,腳上鞋子也是好的。脖子裏挂着長命金瑣,頭發梳成兩個圓髻,雖然因為年齡小沒帶首飾,卻是十足小姐的派頭。

現在的鄭柔,衣服料子雖然仍然是錦緞的,但己經明顯不合身。手和腳都缺了一截,衣服穿在身上也顯得十分緊,應該是以前的舊衣。頭發早就沒那麽順溜,雖然沒有散成一團,但也顯得有些亂了,金瑣更沒有了。

章婆子臉上浮現幾分嫌棄之色,毫不客氣的道:“你這是做什麽,讓姑娘收了你?收了你做什麽,當丫頭?跟着她學習,然後等她嫁人的時候,你也跟她一起嫁去當妾?”

鄭柔聽章婆子如此說,哭的更是厲害,跪着上前想抱住聶蓉蓉的腿,聶蓉蓉後退一步,章婆子見她上來,聲音更兇了,厲聲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真打你了。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東西,還敢過來跟姑娘說話。”

鄭柔不敢動了,卻是哭的更兇,一臉凄涼無助,對聶蓉蓉叫着道:“求姐姐疼我,我眼看着都要十歲了,字都不認識幾個,我不求跟着姐姐一起學習,只求當丫頭侍侯,在旁邊聽聽就好。”

聶蓉蓉低頭看着她,說起來她跟鄭柔沒什麽恩怨,也自覺得心地善良。但此時看着鄭柔,她很堅定,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搖搖頭,道:“不行,這個絕對不行。”看看邱姨娘當時怎麽坑聶二太太的,她收了鄭柔後,鄭柔也會這樣坑她。

章婆子聽聶蓉蓉如此說,心中十分高興,不管是邱姨娘還是鄭柔,這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依着她說,就該把這對母女趕出去才好,省得看着惡心。

又對鄭柔道:“姑娘都這麽說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起來你弄成這樣全都怪你娘,無情無意,什麽浪都發。想當初你跟你娘來的時候,太太是怎麽對你們母女的,教習老師教你和姑娘兩個,沒有絲毫慢怠。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是你們母女倆剛來的時候太太給你做的,跟姑娘的除了顏色不一樣,料子全部都是一樣的。但凡有姑娘的就肯定有你的,家中上下也都稱呼你為小姐。若不是你娘自己不要臉,太太念着以前的情份,肯定虧不了你們母女倆,等你成年之後,也會給你說個婆家,還會拿私房出來給你當嫁妝。可惜喲,全因為你那個不知好歹的娘,這一切都沒有了。”

“我……我……我娘做事與我何幹?”鄭柔聽章婆子說着,眼淚掉的更兇,臉上浮現無限的委屈。

章婆子卻是道:“誰讓你是她

女兒呢。”自古以來皇帝抄家還連坐呢,更何況鄭柔這樣的,小小年齡就知道又哭又求的,這不是省油的燈,傻子都不知道不能對她好。

聶蓉蓉對鄭柔說不上恨之入骨,也說不上心有憐憫,比較像是個陌生人,還是帶了“不是好人”标鑒的陌生人。她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道:“媽媽,我們回屋吧。”

章婆子雖然一副還沒罵過瘾的模樣,但聶蓉蓉說要回去,她也只得先收了口,跟着聶蓉蓉走了。

繡樓小院全部收拾妥當,聶二太太又挑了一個黃道吉日,聶蓉蓉算是正式搬進去了。除了原本使喚的丫頭婆子外,聶二太太又挑了兩個粗使丫頭,四個婆子,專門做打掃清洗。柳姨娘跑前跑後的忙着張羅,收拾了三,四天終于全部收拾好。

“姑娘屋裏的東西己經全部搬過來,新房大,仍然顯得空蕩蕩。太太正給姑娘看擺設呢,有什麽喜歡的,不如一起列了單子。”柳姨娘讨好的笑着。

聶蓉蓉笑着道:“嗯,這幾天也辛苦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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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不辛苦。”柳姨娘笑着說。

又說了幾句,柳姨娘終于問慰結束走了,章婆子一臉納悶,柳姨娘原是聶二太太身邊的丫頭,後來給了聶二老爺,跟聶二太太關系倒是十分好,不過像這幾天這樣,前後幫着張羅實有點莫名其妙。

聶蓉蓉卻是有幾分明白,柳姨娘只怕是看上她以前住的小跨院了。東跨院給邱姨娘時,柳姨娘就恨了她好久,現在終于自己從西跨院搬出來,柳姨娘肯定想自己能搬過去,有獨立的小院總比住三間廂房強。

果然沒幾天聶二太太就發話讓柳姨娘住了西跨院,聶二太太只讓她自己張羅着搬遷,她此時也是顧不上,聶徐兩家的婚期一天天近了,她得張羅這個,還有一個重點就是,聘禮和嫁妝。當時說好的,多少聘禮就多少嫁妝,考慮到徐家的情況,聶二太太準備了一千銀子,估摸着是只多不少。

沒想到雙方媒人開始談的時候,徐家開始墨跡了。媒婆幾趟過來,那話裏的意思,是希望聶家能幫着徐家準備嫁妝。

“議親之前兩家就是說好的,多少嫁妝多少聘禮,現在說這些就真沒意思了。”聶二太太臉色不善的說着,對于聶家來說,拿出一千銀子來不算什麽。但像徐家這樣,當初說好的,現在又來磨跡,就多少讓人看不上。婚姻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之事,鬧成這樣又有什麽意思。

媒婆看聶二太太臉色不善,也不敢多說,只是笑着道:“我只是估摸着徐太太的意思,随口說的,是我會意錯了也不一定,我這就過去問。”

媒婆走了,聶二太太心情卻沒那麽好,當初答應的那麽爽快,她就有些驚訝。若是徐家想着先答應了,定下親事之後再慢慢要錢,那不如就此算了。聶家的是兒子,還因為這種原由退親,除了多折騰幾天外,聶家沒什麽損失。

心裏有退親的意思,聶二太太想想又去了聶大太太清休處一趟,這是侄子的婚事,她也不好這麽直接做主。

聶大太太說的更爽快了,道:“只不過兒子中了舉人,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別說訂親了反悔,進門之後休妻也無不可。”徐家是女兒,聶家是兒子,徐家兒子中舉要當官,聶家則是商戶。兩相對比起來,誰怕誰,鬧狠了,徐家女兒只能去上吊,聶家照樣娶媳婦。

聶二太太心裏也是這個意思,聶大太太出身市井,她是丫頭出身,出門交際應酬都是被鄙視的,臉面什麽的,對她們或者現在的聶家并沒有那麽重要。手裏有錢使,日子過的痛快,這才是要緊的。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哪裏尋不到好女兒,要退就退了吧,我再給小三慢慢挑就是了。”

妯娌兩個議定有了主意,聶二太太回家之後就尋了婆媒去徐家。把聶家的意思說了,徐太太次日子就過來了。見識過聶家的大富之後,哪裏還舍得退親,說嫁妝的事,本來也就是想着能沾光就沾光,聶家态度強硬了,徐太太屁都不敢放了。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兩廂情願,要是徐太太心裏有什麽想法,不如現在就攤開說了,省得以後鬧不清。”聶二太太毫不客氣的說着,還沒成親就先鬧這麽一出,依着她說,那就直接退了省事,訂親怎麽也好過以後鬧和離休妻。

徐太太陪笑臉道:“是那媒婆亂傳話,當日說好的事,我怎麽會反悔。二太太也是知道的,家境那樣,跟婆子的時候也不禁帶出來,不知道要怎麽準備嫁妝好,沒想到她就傳到這裏來了。”

媒婆也陪着笑臉道:“是啊,都是我的不是,說個話都說不好,二太太海涵。”

聶二太太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徐太太就要記住今日的話,不然以後哪裏鬧起來,可是你姑娘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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