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鄭家人(上)
邱姨娘抱着鄭柔嚎啕大哭,除了真心委屈之外,心裏還想着這樣大哭一場訴下委屈。聶二太太若是在意面子,也許會出來管管,若是聶二老爺路過就更好了,他聽到了也會來問一問,到時候就有人給她做主,好好罰一下這些惡奴。
聶二老爺并不在家,聶二太太聽到了卻是懶得管,邱姨娘就這點本事。有事了哭,求,示弱,裝白花,若是男人吃她這一套還好,但聶二老爺此時己經得手,再者男人聽她哭多了,也就煩了。比年輕貌美比不過柳姨娘和家裏的通房們,花招手段也用盡了,聶二老爺如何會理她。
邱姨娘哭了一柱香的功夫,嗓子都啞了,仍然沒有人理會。鄭柔卻是一直木着臉,邱姨娘哭成這樣,她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掉,等到邱姨娘哭不出來了,只是拉起邱姨娘的手道:“娘,我們回去吧,不會有人管我們死活的。”
“他們好狠的心,連個料頭都不願意給。”邱姨娘抹淚說着。
“我們不要她的。”鄭柔說着,
邱姨娘抹淚道:“娘給你買布料,我們重新做。”
邱姨娘的月例銀子,還有聶二太太另拔給鄭柔的二兩銀子,其實并沒有錯過日子,下人們還不敢如此大膽苛扣月錢。只是在富貴人家生活,靠的并是月例銀子,像聶家主子的衣服,好的外套衣服一件可能都要十來兩。
更不用說平常吃飯,女子的胭脂水粉,所謂二兩銀子的月錢,只是哪天想到什麽想花錢了,打發婆子去買東西用的。真說要生活,二兩銀子根本不夠幹什麽的。再者聶二太太如此狠心,到鄭柔出嫁時,肯定不會給她準備嫁妝。邱姨娘也是想着盡可能的存錢,能撈一點是一點,沒想到聶二太太狠到連個料頭都不給她。
邱姨娘的舊衣雖然能改了給鄭柔穿,但因為是新年的關系,邱姨娘再舍不得,也只能出門買的布料,實在是托丫頭婆子幹活都得給打賞,不能讓人白跑腿。先跟聶二太太說,聶二太太一副請随意的表情。
邱姨娘本想跟管事媳婦說,叫門房準備車輛,結果一個推一個,推了一個時辰了,最後知道等不來了,只得自己去了。
聶家就在青陽的主街道上,離布店也只是隔了一條街。青陽民風向來比較開放,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兒也是常出來行走,只是邱姨娘穿着與一般窮人不同,打扮的像個貴婦奶奶,結果就帶了兩個丫頭出門,車都沒坐,不由讓人側目。
邱姨娘買了兩匹料子,不敢挑挑上上品,但比起粗布衣服還是好的多。付了錢走人,小丫頭抱着回去,不曾想這一趟出門,卻是給她惹了個麻煩。
次日上午,聶二太太正在房中看帳本,媳婦來報,鄭老太太來了,正在門口,想要見她。聶二太太聽說時就愣了一下,鄭老太太?難道是邱姨娘以前的婆婆?她只是知道鄭家家敗,邱姨娘的丈夫死了,但婆婆還是活着嗎?
想想當初納邱姨娘,鄭家是過來鬧過的,不過被聶家打出去了。突然鄭老太太來了……聶二太太心中疑惑,仍然道:“請她們進來吧。”男人來是鬧事的,但女人……還是個老太太,總會想着在死在聶家訛聶家一筆吧。
婆子引着鄭家人進來,除了鄭老太太之外,還有鄭三太太,鄭四太太一起過來的,兩個妯娌扶着老太太進屋。三人皆是粗布衣服,曾經養尊處優的太太們,此時都是幹瘦幹瘦的,手上都起了老繭,臉上神情更是哀傷。
尤其是鄭老太太,初嫁之時何其風光,後來也是一路榮華。不曾想兒子沒教好,弄得此時家破人亡,此時也是一條腿踏進棺材裏,留着一條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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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二太太看鄭老太太這樣,也是心中一嘆,更加肯定必須加強兒子的教育,鄭家就是前車之鑒,攤上幾個敗家兒子,家産敗起來快的很。讓着坐下來,不等丫頭倒上茶,鄭老太太就開口了,神情十分冷然屑,道:“我就直說了,我曉得邱氏給聶二老爺當了妾,寡婦再嫁,我是管不着。但柔丫頭是姓鄭的,是我的孫女,不能留在聶家,我要把她帶走。”
“啊?”聶二太太驚訝了,也不是她看不起鄭家,大家都是街坊,哪家如何大家都知道,鄭老太太不是什麽好鳥。若是鄭老太太因為邱姨娘的事想來訛錢,她是信的,現在要帶走鄭柔去撫養?白白添口人吃飯,她很難相信鄭家的善心。
“難道聶家要扣着鄭家的姑娘不放,鄭家是敗勢了,但也不能任由家中女兒如此。”鄭三太太馬上接話說着,她昨天出門時看到邱氏了,穿金戴銀,比在鄭家穿的還好,身邊還帶着丫頭。她們飯都吃不上了,結果她還過的這麽好,如何不讓人眼熱。
回家跟鄭四太太和鄭老太太一說,三人合計一通,邱姨娘現在是聶家的人,她們是不敢動。但鄭柔依然姓鄭,鄭三太太特意打聽了,鄭柔既沒有改姓入籍,也沒有被收為義女,在聶家的身份十分尴尬。
既然這樣,那何不由鄭老太太出面,把鄭柔叫過來。邱姨娘現在過的那麽好,仍然穿金戴銀的,每月讓她給點生活費,女兒捏在她們手裏,諒她不敢不給。這樣她們憑白得了一個九歲丫頭使喚不說,每月還能有點錢。要是邱氏給鄭柔準備了嫁妝那就更好了,嫁妝拉過來一起貪了。
聶二太太嘲諷的笑了起來,直言道:“鄭太太不如直說了,此趟鄭家來人,是想訛錢還是想怎麽樣?要是訛錢,我現在就跟你說,一個錢都沒有,板子倒是管夠的。”
“看聶太太說的,我們哪裏還有這個膽子。”鄭四太太上前陪着笑臉,要是聶家軟弱可欺,她們肯定撲上來咬聶家一塊肉,但聶家根本就是塊硬骨頭,別說咬,弄不好牙都要掉光了。笑着又道:“老太太是柔丫頭的親祖母,難道還會害自己親孫女不成。是想着柔丫頭來年就要十年了,要是柔丫頭改了姓,入了聶家的籍,我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現在依然姓鄭,卻在聶家住着,母親又是姨娘,這樣的身世要如何議親啊。”
道理是能說的通,但聶二太太很難相信鄭家的人品,停了一下才道:“鄭柔是邱姨娘的女兒,并不是聶家什麽人,你們要帶她走,總要問過邱姨娘。”
鄭三太太聽得當即笑了起來,邱氏以前在鄭家是可是衆人欺負的對象,尤其是邱氏沒能生出兒子這一點,鄭老太太一直把她壓的死死的。把邱氏叫過來,看到鄭老太太諒她說不出一個字來,道:“是該如此。”
聶二太太打發丫頭去叫邱姨娘,邱姨娘昨天買來布料,此時正裁着衣服。丫頭過來說鄭老太太來了,要帶鄭柔走,母女倆個都傻住了。尤其是邱姨娘,因為無子她在鄭家受了這麽多年氣不說,連她的嫁妝也全部被鄭老太太弄走。
鄭柔更是深知這個祖母的厲害,以及邱姨娘在鄭老太太跟前的無力。其實邱姨娘的本事也就是勾搭聶二老爺那幾手,面對婆婆,妯娌,以及對她己經厭煩的丈夫,她是除了受氣還是受氣。
“母親,我不跟她們走,不管說什麽,都不要把我交給她們。”鄭柔緊緊拉着邱姨娘的衣襟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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