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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二太太并不提洪二姑娘與小生私會之事,只是重罰了來安家的,新園子才建好,雖然各處人手還沒派上,但是戲班請到家裏是來安家的負責。尤其這回請的男戲子到家裏,後頭招呼的各家女眷,結果戲子就能到新園中走動,幸好只是婆子們看到了,若是沖撞了小姐們,這要如何是好。
來安家的不敢反駁,領了一頓罰,她确實收了小生的好處才讓他進園四處逛逛。聶二太太仍然覺得氣不平,她是心中擔心聶蓉蓉,十來歲,半大不小的年齡,若是門戶不嚴,家中出了什麽事,這以後可要怎麽辦才好。
想到這裏,聶二太太便越發要把她帶到身邊來,洪二姑娘的例子就在眼前,雖然結果還沒出來,但跟戲子私通能有什麽好結果。女兒生來就是命苦,更是一步不能走錯。
晚間吃飯,聶二太太便叫聶蓉蓉過來跟她吃飯,同時聲明,除非天氣冷的時候,或者刮風下雨,平時早中晚三餐皆是母女一起吃。
就在同一時間裏,聶大太太也把聶殇叫過去吃晚飯,有些事情聶大太太還是決定問清楚比較好。開始是聶蓉蓉,聶大太太當時還挺高興,她實在舍不得聶殇,聶家現在也必須他才能撐住。當不成兒子當女婿也挺好,但今天聶殇又這樣看周蕊。
聶大太太思慮再三決定跟聶殇好好談一談,聶殇要是娶聶蓉蓉,這自然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要是不娶也無所謂。但戀童癖要不得,要是其他私生活聶大太太也不會管,但這種不良癖好絕對不行。
“母親想哪裏去了,我怎麽會有這個癖好。”聶殇說着,神情也有幾分驚訝,沒想到聶大太太會這樣想他。他承認他的嗜好是有點與衆不同,愛好娃娃什麽的,但并沒有帶任何猥亵的意思,他再怎麽樣也不會出小孩子出手。
聶大太太也看着聶殇也不太像,聶殇二十幾歲,雖然屋裏雖沒通房,但青樓勾欄之類的地方也是沒少去,要是有這方面的愛好,早就表現出來了。
沒提聶蓉蓉,怕問了不好收場,聶大太太只是問:“那今天周家姑娘過來,你打量她做什麽?”其實要不是聶殇先頭那樣對聶蓉蓉,今天他這樣看周蕊,聶大太太也不會多想。
“原來是這個。”聶殇笑了起來,道:“其實我正有事想請母親幫忙打聽,就是關于周家姑娘的。”
“打聽她?”聶大太太多少愣了一下,周家是京城人士,才到青陽不久,家中也不是商戶,跟聶家是八不沾九不連。因為住斜對門,女眷間行走來往也沒什麽,街坊鄰居嘛,但跟男人外頭的生意完全不相幹。
聶殇這才解釋了,年前他去海口衛連舟那裏,有幸見到海外大海盜元五峰以及他的夫人紹氏,紹氏原是京城貴婦,在前夫家有一兒一女,後來幾經輾轉嫁給元五峰,當了海盜婆。
現在元五峰與紹氏感情很好,紹氏有些思念原先家中兒女,只是元五峰屬于海外海盜,都不在大珠境內出現,更何況以現在的交通,想尋人實在不容易。
聶殇想跑海運,自然非常用心,雖然沒有任何托他辦此事,目前聶家也跑不了外海。但機會從來都是給準備好的人,打算跑海運與大海盜打好關系肯定沒有壞處。海商與海盜說起來是天敵,但很多時候關系卻是十分微妙。
衛連舟對紹氏的情況知道的不少,聶殇先從那裏得了不少消息,然後就有心幫着打聽。海口離京城很遠,許多事情不好打聽,但青陽離京城很近,花時間心力去京城打聽倒是能打聽的出來。只是不等京城有消息,他就看到了周蕊。姓氏,年齡都十分相符,就連身份上國公府的旁支這點也對的上。再加上紹氏容貌非常出衆,周蕊看着也有幾分随她。
“原來是這麽回事。”聶大太太聽得感慨不己,一個女子能從國公府的媳婦變成大海盜的老婆,這肯定得奇女子中的奇女子。道:“你覺得周蕊是那位紹夫人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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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猜測而己,到底是不是還要母親幫忙打聽着。”聶殇說着,既然是對門鄰居,內宅女眷們行事比他要方便的多。
“我曉的了,自有安排。”聶大太太說着,想了想卻有幾分試探的道:“前幾天你跟二嬸說話,她還有心想為小四求娶周蕊。”
聶殇當即搖搖頭,道:“不合适,四弟資質平平,娶不起這樣的媳婦,母親還是勸二嬸打消息這個念頭,另給四弟尋親事。”周蕊年齡還小,雖然看不出好歹來,但她有那樣的親娘,那樣牛叉的繼父,又有那樣的容貌,也就注定她這一輩子風波不斷,嫁個平常丈夫,對夫家未必是喜事。
聶大太太覺得有理,道:“也是,這樣的媳婦确實是消受不起。”
聶大太太問完兒子,把心又收回肚子裏,便命婆子傳飯進來。丫頭擺好桌子,母子倆入席吃飯,丫頭婆子便自動退了下來,他們母子一處時,向來不喜歡有旁人在。
聶大太太看着聶殇,忍不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你說你想把生意交給弟弟們,不是我說喪氣話,下頭三個都頂不下來。”
聶殇默然,好一會才道:“就是海運的生意頂不下來,家裏錢多了,也可以做些其他買賣,或者買些地畝之類。二叔雖然在船行幫不上什麽忙,但也不是敗家的人,家中兄弟們也都是好的,定然能和和氣氣。”
聶大太太聽得眼淚落了下來,抓住聶殇的手道:“你說這些做什麽,你是我兒子,我辛辛苦苦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你如何不能頂起這個家。”
“母親……”聶殇看聶大太太掉淚,心中也是十分難受,他一直把聶大太太當親娘看,聶大太太對他要比親娘好的多。卻是咬牙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去了結了……”
要是可以選,他也很想當聶大太太的親生兒子,只是出身如何完全由不得他選。他既然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背負了原罪,那他就必須去了結了。
聶大太太哭的淚如雨下,聶殇并不是她親生兒子,也不姓聶。當年她跟聶大老爺出外行商時,倒是生了一個兒子,只是那孩子沒活多大就夭折了。因為一直在外地,也顧不上跟家裏說此事,後來遇上聶殇的生母簫氏,與他們夫妻有恩。
簫氏臨終前把五歲的顧殇托給他們,不管是收養也好,還是當故人之子也好,改姓無所謂,但不要改名。聶大老爺因為感念簫氏對他們夫妻的恩情,再加上聶大太太兒子夭折之後十分難受,便直接對外說是他們夫妻的親生兒子,改姓叫了聶殇。
夫妻倆歸家之後更不說是聶殇是抱養的,那時候聶殇才五歲多,四五歲的孩子,年齡其實不太好判斷。說四歲也像,說五歲也是。更何況那時候的聶家,真可謂是一窮二白,天天想着明天的飯要怎麽辦,聶大太太又一直沒生育,根本就不在乎聶殇是抱養的。
“母親,擦擦淚。”聶殇輕聲說着,把手絹遞給聶大太太,道:“父母對我的大恩,我永世不會忘記。但是我娘她……她……這個公道我要讨回來,不只是為我娘,也是為我自己。”
“我明白的……也是我失言了,叫你過來吃頓飯,卻是說起來這些來,實在不應該。”聶大太太說着,卻是把眼淚擦了,其實她不太清楚聶殇的身世,但當娘的會給兒子起名為殇,并且叮囑可以改姓,但絕不改名,根本就是在詛咒兒子早夭。這其中的苦楚,只怕非常人可以理解。
男人大丈夫頂天立地,家常瑣事可以難得糊塗,但身世大事,甚至于家仇國恨,卻是一點都不能糊塗,不然以何立足與天地之間。
聶殇默然,只是給聶大太太夾了菜放在碗裏,道:“母親放心,不管何時兒子定會好好孝順與你。”
“好,好……”聶大太太連聲說着,心中就是氣苦,臉上卻是浮出一絲笑意。聶殇執意要去讨回一個公道,相信前路十分艱難。但看到這樣的兒子她也很自豪,有擔當才能有作為,如此才能昂首挺胸,無愧與天地之間。
又是哭又是說,這頓晚飯總算是吃完了,聶大太太白天應酬了大半天也覺得累了,聶殇很自覺得告退。此時外頭天己經黑了,聶殇并不需要燈籠,也沒讓人跟着,出了聶大太太的院門,穿過角門就是他的院子,腳底上是甬道,兩旁樹木,擡頭天上風清雲朗,群星閃爍。
聶殇不自覺得深深吸了口氣,曾經年少他被背負的這些壓的喘不過氣來,随着年齡的增長,這些東西也就變成他的動力。人不能選擇出來,卻可以選擇将來。
“姑娘,小心點腳下……”章婆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聶殇不禁停下腳步,兩個婆子打着燈籠前頭開路,章婆子牽着聶蓉蓉的手。仍然是包包頭,頭上紮着紅頭繩,身上大紅色雲錦外衣,月下之下,純真而顯得有幾分稚氣的臉。美嘛,十歲的孩子要是說姿色,只怕他真是變态了。
難得的是純真幹淨,屬于她這個年齡的純真,臉上的幸福似乎就要溢出來,就是偶爾有些小煩惱的時候,都會覺得她是快樂的,她是開心的。
“誰啊,誰在那裏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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