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血祭前昔

這一夜,我是不希望時間流逝得飛快的,甚至恨不得将往前在南宮逸私塾時那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挪将過來,好讓我可以早點弄清楚,在我眼皮底下,了若指掌的青城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陸皓雙在我猝不及防、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突然在我周圍制造了一個權利真空,将我與外界隔絕開來。

我原以為引魂燈到手,陸皓雙回歸,秦婉兒即将複活……青城山是再沒有我淩不凋的位置了。因而這些時日,我也迫有些放松的意思。

畢竟以後再不用理這些瑣碎的事務,回我的故居杭州去,再不過問這江湖上的風雲變幻。

可是,如今。

所有事情似乎都要逃脫我的掌控了,我像一只被圈在鴨圈裏的鴨子,瞪着雙黃豆大小的眼睛,看着眼前望不穿的屏障。

沒有擁有過絕對權力的人永遠也無法想象,一個掌權者,哪怕是一個日落西山的掌權者,在自己的領域被觸犯時,會爆發出怎樣的憤怒和鬥志。

然而,單槍匹馬作戰是莽夫之舉。現在,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想,依江亭月的能力,很快就能嗅出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可是直到第二天東方紅霞初照,他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大師姐,時間到了。大師伯發話下來,如果您在巳時之前不能到孤望峰,就讓我們親自進去請您。到時有什麽不敬之處,就由不得大師姐了。”一個男弟子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

我站在門後,透過門隙向外看去,只見院子裏站了滿滿一院的人。

那弟子見我不吭聲,眼中浮起狐疑之色,向身後弟子示意了一眼,揚聲道:“既然如此,師弟只好冒犯了!”

我冷哼一聲,用內勁沖開兩扇門頁,“哐”的一聲巨響驚得他們後退了幾步。

“誰準你們進來了?”我冷聲問道。

為首的,也就是方才說話的那個男弟子臉色稍霁,連忙稽首道:“大師姐見諒。”

說罷,他又拿了個瓶子,三兩步走到我身邊來:“大師姐,這是大師伯吩咐您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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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了眯眼睛,不緊不慢地回頭注視他。

他低了頭道:“大師伯說您若不服下,怕是見不到掌門出關了。”

這陸皓雙,他既然對謝岚下手?我一愣,頓時怒意大起,一把奪過瓶子,拔開瓶塞一聞。

是軟筋散。

只是一般的藥物,但經常被人用來做些龌矬下流的事情。

“大師伯說他要看您的誠意……”那男弟子又吞吞吐吐地說着。

我拿着瓶子環視周圍,見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我,便一仰頭幹咽下了那一小瓶軟筋散。

“走吧。”

“這軟筋散生效還需一會兒,這孤望峰還要大師姐親自上去。”那弟子急忙說道。

這點我自然知道,以他們的功夫,別說孤望峰,就是孤望峰的峰腰估計都上不去,更別提帶個人上去。而我這廂若不快些,若軟筋散在中途發作了,那就可能在半空中墜落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這個陸皓雙……說起來到底還是我大意了,他比我所想的實在要高明,也陰險得多。

想着這些,我走出院子運起縱雲步,快速朝孤望峰的方向掠去。

好不容易登上孤望峰,體內一直被壓制的軟筋散的藥性開始生效。我暗暗沉一口氣,縱身躍上孤望峰上一個狹窄的平臺,一擡眼就看見不少人正站在臺上等候我。

其中自然少不了一向視我為眼中釘的二師伯,馮愈。

我掃了他一眼,發現慕容嫣也在場,她半個身體藏在馮愈身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我,眼裏閃爍着難以銘狀的光芒。

我無暇理會馮愈、慕容嫣一方,和陸皓雙之間到底有着什麽關聯,也沒空閑去思考這些人之間有到底有什麽盤根錯節的關系,就看見陸皓雙從衆人身後的山洞裏走出來,擡頭看了看天色,才望向我笑道:“師侄來得正好。”

我心裏嘆了聲,巳時了。

本來我獻上自己的血液,操縱引魂燈複活秦婉兒是遲早的事情。

可現在我卻不願意了。是,秦婉兒是我的師伯,謝岚的确因為她心生愧疚經年難忘。但當初卻是她自己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縱身跳下絕情崖。那麽,她還有什麽資格從幽冥爬上來,來阻礙我的生活?

整整十年,青城山真的還有她的位置麽?

“淩師侄……”陸皓雙似是察覺我的不對,沉下聲音警告地凝視着我。

我收了臉上的冷意,對着頭頂的一輪圓日笑了笑:“據說昨兒夜裏山上放了孔明燈?”

“不錯,我也湊熱鬧放了幾盞。”我的話音一落下就有一個聲音接道。

那個聲音從平臺下方傳來,緊接着,一個影子一個旋身跳了上來。

我眼前一亮,心頭不由光明了許多,江亭月這小子平時遮着掩着不見他實力有什麽提升。不想是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如今已經能獨自一人輕松登上孤望峰了。

但只是片刻,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這平臺上的人又有哪個不是青城山的高手?他們不見得都是陸皓雙的人,卻都不是我的盟友。

這樣,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大師姐。”江亭月叫了一聲。

我點了點頭,心知既然孔明燈已經放出,那麽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陸皓雙看了江亭月一言,臉上并沒露出意外之色,揮了揮手讓我跟着他進山洞。

“亭月,你在外面待着。”我走出幾步,回頭吩咐江亭月。

秦婉兒平躺着,神色安詳,若不是臉色過于蒼白,還透着抹帶着死氣的青黑色,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為她只是睡着了。

她身下是張寒玉床,整塊寒玉完美無暇,并沒有切割的痕跡,質地如琉璃一般透徹沒有一點雜質。

這樣價值連城的寒玉,既然用來安置一個死人,保她身體不腐。

陸皓雙沒有讓任何人跟進來,整他個山洞裏只有我和他,還有靜靜躺着的秦婉兒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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