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朋友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大家不知道這聲音是從誰哪裏傳出來的，總之不是顧遠亭，就是雷展鵬。最後變成這樣尴尬的場景，也是誰都不想的。

雷展鵬又是生氣又是不安，急忙解釋道，“他眼神不好指歪了，其實是看上你了想跟你身邊那個換吧，我知道你看不上他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衆人眼裏坐在顧遠亭身邊的是一個侍應生，能在這種場合出現至少也是個領班了，長得秀氣看起來也很是聰明。但是他們看不見，靠着顧遠亭坐着的另外一位，是小鬼阿寧。

雷展鵬這句話實際上是有歧義的，阿寧想，這個世界上總是不乏作死的人。

他扭頭去看雷展鵬，而後又轉過來看着顧遠亭，那神色裏的陰戾讓顧遠亭頓時覺得不好了。在顧遠亭做出反應之前，他很快感覺到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然後聽到自己冷笑着的聲音，“你怎麽知道我看不上他？”

顧遠亭忽地起身走到那個勉強維持着鎮定的年輕人面前，伸手擡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着自己的眼睛，“今晚你是想跟我在一起？”說話時人雖然在笑着，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此時控制着顧遠亭的身體的，是阿寧。

真正的顧遠亭很不幸被禁言了，他只能在意識裏不斷地跟阿寧交涉，“你打算怎麽樣啊？”

“這個人一點都不值得你出手啊。”

“不管怎麽樣千萬別弄出人命來啊。”

“你欠下那麽因果怎麽還啊……”

雖然說債多不壓身，再加上一條人命對阿寧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情，何況現在連重入輪回的辦法都還沒有找到。

阿寧再次呵呵兩聲，聽起來倒沒有之前那麽暴怒了。

這時候顧遠亭才想到自己跟雷展鵬的交情。成功惹怒阿寧的年輕人雖然是雷展鵬帶來的，畢竟沒什麽背景，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他還是壓得住的，但今後兩人的關系會很尴尬，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顧遠亭也知道，他要是真的這麽跟阿寧講，那個人必死無疑。

年輕人沉默許久，終于擡起頭看着顧遠亭說，“是這樣。”

顧遠亭便轉身對雷展鵬笑了笑，說，“不介意吧？”那語氣根本就不是在詢問，更像是一種挑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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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有些駭人的威壓下，年輕人不由自主地跟在其後走了出去。

走廊盡頭的房間安靜得有些可怕，顧遠亭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漆黑一片，整個人也像是帶了一種陰暗詭谲的氣息。他沒有轉身，高傲地看着窗玻璃倒映出的身後的人影說，“跟雷展鵬在一起，你很辛苦吧？”

明明都被拿來玩交換游戲了，最後還要為那個人争取一下心上人的青睐，這個人不但愚蠢而且悲哀。不過除了顧遠亭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對阿寧來說都是無關緊要，怪只怪這個年輕人不知死活。

對方神色間明顯有些後悔，卻仍然梗着脖子反問，“那又如何？”

“你是存心來挑釁我嗎？”顧遠亭轉過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阿寧情緒波動的幅度又大了起來，真正的顧遠亭是感覺得到的。偏偏對面的年輕人還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看得他心急如焚，卻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一步步走過去，伸手撫上年輕人白皙的脖頸，唇角微微勾起一點笑意，“其實我可以成全你的。”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捏斷這個人的脖子。

年輕人磕磕絆絆的道歉聲聽得阿寧不由皺起眉頭，他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眼前這個脆弱的人類後悔自己說過的話，然而終于聽到顧遠亭平靜的聲音，“如果你想讓他不太好過的話，現在的他其實看得出來已經很痛苦了。”

“真的很痛苦？”阿寧低下頭，湊到年輕人的耳邊悄聲問，緊接着卻冷笑起來，“就算這樣，你也要為此付出一點代價。”

在年輕人反應過來之前，阿寧低頭咬上那雙薄唇。他将他箍得死死的，很快便嘗到新鮮的血液的味道。

顧遠亭大驚，“你不是說過自己不是吸血鬼嗎？”

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雷展鵬一臉陰沉地站在那裏。“夠了。”他的樣子，看起來竟有幾分痛心疾首。

阿寧放開懷裏的年輕人，冷冷地看着雷展鵬說，“這是我的地盤，你不要太過分。”他在警告這個人離顧遠亭遠一點。

雷展鵬用受傷的眼神看向他，卻只聽到他言語中的嘲弄，“舍不得你的小情人了？你放心，不過是讨點利息而已，這裏就留給你了。”

顧遠亭轉身的時候，身體的控制權又重新交回了自己手上。

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心裏卻湧起一種莫名的憤怒。那種憤怒不知是因為阿寧自作主張用了他的身體，并且讓他嘗到血的味道，還是因為與自己締結契約以後阿寧還會想要別人的血，抑或是僅僅因為那個類似于親吻的動作。

“你想不想知道他們在裏面做什麽？”阿寧突然問道，輕巧的語氣印證着突然變好的心情。

走廊旁邊牆上随機播放着流行歌曲的電子屏幕忽然換了影像，裏面雷展鵬跟他的小情人打着打着便滾到了沙發裏。如果這不是他自己的産業，顧遠亭幾乎要以為剛剛走出的那間房安裝着全方位的監控器了。他站在那裏默默看了幾分鐘，對阿寧說，“非禮勿視。”

阿寧嗤笑，“看人妖表演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顧遠亭竟然無法反駁。

那時候他與阿寧還不是現在這種關系，但究竟是怎樣的關系，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被迫看了一段現場教學片以後，顧遠亭終于猜到了阿寧的小心思。“他長得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沒什麽好看的，別轉播了，你小小年紀看這種東西不好。”

阿寧這時候突然問道，“你以為我有多大？”

“不是十八歲麽？”

阿寧輕笑起來，“死了以後又過了很多年啊，雖然還是十八歲的樣子，但現在應該算心理年齡吧？你放心我比你懂得多多了。”

他微微仰着頭的樣子驕傲得像只貓，讓顧遠亭很想就地撲倒咬他一口。但是下一刻顧遠亭就悲哀地意識到，自己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比較起那邊明明互相都有點意思，卻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的兩個人，顧遠亭發現自己似乎才更可憐一點。

如果有真實的身體就好了，他再次這樣想着，走回包廂。

因為剛才那一小段插曲，包廂內的氣氛顯然有點尴尬，尤其是指明要跟雷展鵬交換伴侶的那個人。

他湊過來，讨好地挨着顧遠亭坐下說，“我以為雷少沒那麽認真的。”

“這不怪你。”顧遠亭嘆了口氣，又突然笑了起來，“其實他應該感謝你，林樾，你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聽顧哥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林樾誇張地拍着大腿。

顧遠亭話音一轉，“不過，我無辜被你們牽連，你總該有所表示吧？”

林樾是個地地道道的纨绔，比較起來顧遠亭對時尚娛樂一點都不在行。所以他想支使林樾弄點有趣或者有情趣的東西，送給阿寧玩個新鮮。

林樾點頭應了下來，偏着頭一邊想一邊說，“顧哥你喜歡什麽啊？名車？美人？古玩字畫？”他看着顧遠亭，忽然伸出手指捏住他脖子上的細鏈，輕輕一拉把鏈子上串着的墜子揪了出來。

“你不想活了嗎？”顧遠亭一點都沒有恐吓他，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樾卻沒有太在意，準确地說，他已經被那搖晃着的佛牌吸引了全部的視線。“真漂亮，顧哥你什麽時候請的？”他喃喃地說。

顧遠亭一怔，“你這話問得還挺專業啊。”

“那是。”林樾得意地說，“我們家老爺子喜歡研究這些東西，順帶我就學了點。不過顧哥，這佛牌管用嗎？”

顧遠亭微微一笑，“管用啊。”

林樾靈機一動，“對了顧哥，我知道要怎麽表示了。既然你看中這佛牌，不如帶去寺廟讓高僧看看？就是步行街那裏的寺廟，我家老爺子最近天天跟那邊一個老和尚下棋。他們好像認識挺久了，連我的名字都是那和尚起的，果然一路暢通。我覺得挺靠譜的，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見到面就搭得上話。”

然而讓高僧看看什麽的顧遠亭倒不是很感興趣，一般都是人入了手又不放心求高僧鑒定的，要不然就是再給加持一下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本來就無所求，倒想替阿寧問問轉世輪回的辦法。

只是可惜，在見到所謂的高僧的以後，他似乎一瞬間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顧遠亭說，“你身後跟着只鬼，你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