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危險

開什麽玩笑？莫晨曦心中嫉恨不已，現在的女生不都是看錢的嗎？怎麽看到了臉就什麽都不管了，哪國的王子能窮到得要勤工儉學啊？

殷寧看起來倒是有些錯愕，但表情還是淡淡，這讓旁邊女生的打量更加露骨了，“不愧是小王子啊。”她小聲跟同伴們交流着。

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唱歌聊天打鬧的聲音不絕于耳，也許一開始有人不适應，但這時候似乎每個人都找準了自己的位置，跟身邊或許還不太認識的同學熟悉起來。

這樣的場合果然有利于交際，王宏順想了想，又叫人送來幾打酒。“在場的都成年了吧？未成年人只許看着啊。”他拿過話筒來笑着說。

大家都聽得懂這只是個笑話，都是同齡人，沒有誰會真的在意自己的年齡多幾個月少幾個月，而啤酒是最适合大學生聚會助興的了。

殷寧在這種氣氛中也拿起了玻璃杯，這是他成年後第二次接觸酒精，而第一次的回憶似乎一點都不愉快。

大家一起舉杯，因為只是啤酒，男生基本上全幹了，女生雖然可以随意，也有幾個喝完的。殷寧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大，看着面前空空的酒杯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你不會從來沒喝過酒吧？”莫晨曦驚訝地看着他說，昏暗的光線掩飾住了他眼神中的閃爍。看起來殷寧就是那種守死規矩的學生，而他的家境說不定不允許他喝酒，莫晨曦陰暗地想，忽而又高興起來。聽說他身手不錯，如果喝醉了，可就談不上什麽身手了。

這種有些失控的感覺殷寧并不習慣，他站起身走去洗手間，站在洗手臺前彎下腰，擰開水龍頭拿涼水撲臉。

沒想到越是這樣做，臉頰的熱度越是明顯，過了好久殷寧才直起身，抽出旁邊紙巾架上的紙巾抹去臉頰滑落的水珠，然後在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他的同學兼室友王宏順。

王宏順剛從隔間出來時，就看到殷寧站在那裏洗臉了。他本不願多做逗留，卻被殷寧一下又一下撲水的動作吸引了視線。難道這個人不知道酒後臉紅拿冷水刺激會越來越紅嗎？他不自覺地頓了一下，很快留意到面前那人筆直的長腿，弧線優美的腰身，略有纖細卻顯得很精巧的肩胛。

殷寧擡起頭時，那張臉是王宏順生平所沒有見過的絕色。少年臉色緋紅而眼神明亮，沒有來得及抹去的水珠沿着他臉頰的輪廓流進衣領裏，滑過隐約可見的鎖骨。

王宏順知道自己這個室友長得很好看，但也僅僅是長得好看而已，卻沒想到一個人沾了酒精會這樣誘人。

殷寧沖着鏡子裏的人點點頭，正要走出去，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顧遠亭，雖然表情不變，眼神卻一下子柔軟起來，眼角的水光折射在鏡子裏竟顯得有些波光潋滟。“喂。”他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走到門外柱子旁邊的角落裏講話。

這一切落在王宏順的眼裏，不免又是心思起伏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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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這個室友是貧困生，怎麽會用着這樣昂貴的手機？剛才殷寧是在跟一個人講話，那人到底是誰？目光突然變得那麽溫柔，對方是他的女朋友？男朋友？還是金主？

王宏順腦補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晚上的這個時間殷寧剛剛結束了打工還沒有回到宿舍，不會影響到他做事，也不會太晚，所以顧遠亭每次與他聯系都選擇這個時段。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噪雜，顧遠亭問道，“你在哪裏啊？”

殷寧沒有想太多，很快回答，“在市中心的ktv。”

“同學聚會嗎？”

“嗯。”

聽起來很合群的樣子，顧遠亭的聲音帶了點笑意，“玩得開心嗎？”

“還行。”殷寧想了想，又說，“就是太吵了。”

顧遠亭啞然失笑，“要不要我去找你？”

“嗯。”殷寧說完了，才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明知道顧遠亭對自己的心思，答應的這樣快就算是慨然應允了吧？可是他明明告訴過自己先別想那麽多，自己也還根本沒有來得及想清楚，如果現在就要在一起進度未免太超前了一點。一定是酒精的作用，讓自己的思維變得遲鈍了，殷寧想。但是如此的不假思索，難道潛意識中是很想見到顧遠亭的？他不由怔住了。

“我現在過去，十分鐘後你下來在門口等我。”顧遠亭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這樣說着挂斷了電話。

回到包間之後殷寧跟室友們說了一聲就提前離場了，肖振華已經找到了女生聊天，自然不會在意殷寧還在不在旁邊。莫晨曦一晚上就等着這個時刻，急忙湊到彭清的旁邊給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偷偷跟在殷寧的身後潛了出去。

這時候天氣還不算太涼，然而畢竟是晚上，殷寧站在大門口靠邊的位置，冷風吹在臉上讓他清醒了許多。

沒過多久，大概在十分鐘以內有個人從街邊走過來，高高的個子，穿着黑色的大衣，看到殷寧便略低下頭，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裹在他的脖子上。

“我不冷。”殷寧別扭地說。

顧遠亭微笑着看着他，“你摸摸自己的臉，都快凍僵了。”

殷寧下意識地伸手摸上去，才發覺自己臉上的溫度不知道什麽時候褪去了，被風吹的有些涼。

“周末學校沒有宵禁吧？”顧遠亭問他。

“嗯。”殷寧回答完才想起來，說起來顧遠亭算是他的學長，關于學校制度一定比他更了解，這句話并不是單純的詢問。

果然他聽到顧遠亭說，“那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知道學校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還不錯的。”這個人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自然而然地邀請着他。

殷寧沒有拒絕，或許是看在他風塵仆仆大冷天出來只為了找自己吃一碗甜品的份上。夜晚空寂的大街上，兩個人并排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尾随其後的莫晨曦和彭清心情都有些難以形容。

莫晨曦神色複雜地看了彭清一眼，說，“沒想到他真的喜歡男人。”

彭清很快領會到他的言外之意，喜歡男人就有可能喜歡王公子，就有可能被王公子喜歡上，莫晨曦從來沒有露過面還好說，但是他彭清一定會倒黴。現在王公子可一點都沒有喜歡他的意思，唯一的隐患就是那張臉……

“不然，就把他的臉弄花好了。”彭清喃喃地說。

顧遠亭走在殷寧的身邊，內心很是滿足。

這是他曾經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場景，在他這麽年輕的時候遇到殷寧，是作為人的殷寧。現在雖然連手都沒有簽，他想将來總有更進一步的時候。當年是那個少年，今後會成長為青年，殷寧的人生還很長，而顧遠亭總會在旁邊看着。這句話他曾經許諾過，并不是随便說說而已。

他從未懷疑過殷寧會不喜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定會改變阿寧的命運一樣，那是上輩子就約定好的事情。

意外來的那樣突然，走到一條巷口的時候，顧遠亭發覺裏面有人影晃動，直覺有危險急忙拉住殷寧，但裏面的人已經撲了出來。

對方一共有七八個人，年紀都不大，也沒有看起來很強壯的，一個個都有點像小混混。但是他們拿着刀，一句話不說迎頭就砍過來。

顧遠亭拉着殷寧飛快地躲閃着向後退，一個人打兩個沒問題，兩個人打四個問題也不大，但是兩個人面對七八個拿着兇器的根本沒辦法應聘，所以只能躲。他一邊跑，一邊飛快地思索，這些人的手法簡單粗暴，應該不是殷寧的父親找來的，那種非人的力量顧遠亭見過，完全沒有必要找這些小喽啰來撐場面。最危險的情況排除以後，顧遠亭略安下一點心來。

如果是沖着殷寧的性命來的，還可能就是殷家的人。雖然他這一支已經被逐出家門，但是誰也不知道那位不省人事的老爺子之前許諾過什麽。想讓殷寧跟他的父親徹底退出財産競争，這或許是最簡單的辦法。

殷寧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同樣想到了這一點。

“如果他們找的是我，我就在這裏等着，你先走吧。”他一邊跑一邊擡頭看了一眼顧遠亭，微微喘着氣地說。

顧遠亭有些惱怒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前面繞道堵截過來的小混混，慢慢地停下腳步，“我這麽努力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把你留在這裏嗎？”

殷寧再看顧遠亭不免有些心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抿了抿嘴唇，開口道，“那要不然拼一把？”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顧遠亭認真地看了看身邊的少年，竟然感覺不到半分驚慌。他想，對方也不過是七八個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兩人一起再下一次地獄，之前也不是沒有去過，總歸兩個人是在一起的。

他放開殷寧的手腕，深吸一口氣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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