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晚上六點半,牧南嶼去門衛那取了順豐快遞塞進書包,往教學樓的自習室走去。
教學樓的第一層都是專門供給學生們自習的地方。牧南嶼到的時候,偌大的教室已經坐滿了一大半,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和“沙沙”的書寫聲混合在一起,讓人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他從後門進去掃視了一圈。
白景潭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戴了耳機,骨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地轉着筆,時不時在卷子上寫上兩劃,應該是在做英語聽力。
學霸也是需要刷題的。
牧南嶼被“四級600分”壓得難受的心稍微得到了一絲安慰。
他剛放下書包在白景潭身邊坐下,身邊的人就摘下了耳機。
牧南嶼瞟了一眼那張卷子,聽力已經寫滿答案了。
“說吧,給我看什麽?”
牧南嶼輕咳了兩聲,摸上了書包的拉鏈。
“你先管你把答案對了……我還要拆學習資料的包裝。”
“學習資料還有包裝?”
“當然有!我可是花錢買的正版!”
白景潭狹長的眸子微眯着。
“你把我約到自習室,來看正版的學習資料?”
“那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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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南嶼壓低了聲音,從書包裏把東西取出來,兩下撕開了包裝袋,把散着嶄新油墨香的書扔在了桌上。
《大學生英語四級真題全套》。
他覺察出白景潭的眸光落在真題卷上時深了幾度,望向他的目光裏含了幾分若有若無的輕笑,意味不明。
牧南嶼有些不爽地擰了眉心。
誠然,他高中的時候是經常以游泳訓練為借口逃課去網吧。
誠然,他經常被白景潭半道截住抓回去上課,聽了五分鐘又開始在課上睡覺。
誠然,他一直不是一個熱愛學習的人。
但是――
“怎麽了,只許你在這裏刷題,不許我浪子回頭學習英語?”
牧南嶼下意識地隐瞞下了趙良跟他聯系的事情,從筆袋裏撈出了一支水筆,翻開一張真題試卷,擺出了一副學習的架勢來。
“到時候英語四級分誰高還不一定呢!”
白景潭削薄的唇微微勾了一下,面上覆着的一層霜寒像是凍土消融,明明很好看,那笑卻莫名讓人覺得有些欠揍。
“你不信是吧――你現在在做四級?我跟你做同一套卷子,看看誰錯的多!”
“我做的不是四級。”
牧南嶼:“……?”
試卷翻開來,卷首清清楚楚地寫着“大學生英語六級真題全套”。
再翻出正确答案一對照。
剛剛做的聽力全對。
牧南嶼的神色有些木了。
是他自取其辱。
他垮下臉翻開了自己的卷子,悶聲不坑地從包裏翻找着耳機。
還沒解開耳機線,眼前忽然晃過一只手,從他手裏把耳機拿走了。
“先別急着聽聽力,剛開始做練習先把題目看了,劃好關鍵詞,一會兒聽的時候就不會漫無目的了。”
牧南嶼往身側瞥了一眼,白景潭正慢悠悠地幫他解着耳機線。
他凝眸看了兩道題。
“……怎麽題型跟高中不一樣?”
“因為這是四級。”
白景潭擡起手,輕輕把耳機給牧南嶼戴好,指腹不經意蹭過對方的耳根,燙得幾乎擦出火星子。
他微凸的喉結迅速地滾動了一下。
“第一次聽不用着急,多練幾次進步會很快的。”
牧南嶼竭力忽視了自己耳根的熱度。
“誰着急了?我可有信心了。”
他拽過耳機線,點上了聽力播放鍵。
“聽力考試現在開始……”
“請在ABCD四個選項中選出最佳選項――”
“&#$∠&#……”
二十分鐘後,冰冷甜美的機械音毫無起伏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聽力考試結束!”
牧南嶼:“……?”
他的信心碎了一地。
牧南嶼低着頭,看着二十五道聽力題大片的空白,背上細密的汗珠順着脊背弓起的弧度直往下淌。
播放的聽力語速快也就算了,還有很多他根本不認識的生詞,有時候一整篇聽力材料播完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草。
光是四級就難成這樣了,那六級得是什麽天書?
白景潭那狗東西是怎麽做到六級聽力全對的?!
狗東西在他打算随手蒙個選項上去的前一秒伸出爪子,把他的卷子抽走了。
“白景潭你,我――”
我還沒把空的選擇題都蒙完呢?!
“平時練習的時候沒聽出來就不要蒙選項上去了……你把沒聽出來的題再聽一遍。”
牧南嶼認命地重新按上播放鍵:“……0.5倍速。”
“1.25倍速。”
“0.75倍速!”
他聽到白景潭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
“1.5倍速。”
牧南嶼眼角眉梢壓着火氣,側過頭去看他,覺得那張俊美的臉哪哪兒都不順眼,連那副眼鏡架在他鼻梁上都帶了幾分衣冠禽獸的味道。
“原速!”
“好,原速。”
牧南嶼抗争無果,埋頭去聽第二遍聽力了。
夏末秋初,天色暗得晚,臨近七點夜幕才吞沒遠山的最後一縷晚霞。
自習室通明的燈光白泠泠地映在兩個男生的脊梁上,寬松的T恤和襯衣勾出流暢偏瘦的線條,立體的側顏在燈光下暈開了一抹好看的光暈。
牧南嶼埋頭寫着卷子。
第二遍聽,似乎比剛剛好了一點,有些答案明顯的題目他已經可以選出選項了,只是……
“嶼哥,好巧啊,你也在這間教室自習?”
身邊驟然響起一個招呼聲,恰好把一個重要單詞吞沒了。
牧南嶼眼皮一跳,剛打算摘下耳機擡眸去看是誰,手剛觸到耳機邊緣,就撞上了白景潭探過來的手。
他的指腹帶着常年做家務的薄繭子,觸感很粗糙,在空調間裏也是灼熱的溫度,一下子把他手背的皮膚燙了一下。
那股滾燙順着骨血,轉瞬便熨到了心口,牧南嶼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一下,手本能地躲開,下一瞬,松動的耳機被白景潭重新按好了。
“好好聽你的聽力,分什麽心?”
明明是責怪的話,偏生他的語速很緩,嗓音又低,竟然有幾分寵溺的意味在。
牧南嶼低哼了一聲,也沒摘下耳機,只略一擡眸,看到林安已經走到了他的前側方。
在耳畔清晰的聽力播報中,林安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嶼哥,我正想找你呢,我聽說今天晚上那個校草投票就要截止了。”
“你的票數很高呢!”
“嶼哥?”
牧南嶼悶頭寫着聽力,只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要不是白景潭把他的照片發到了校花評選區,他對評選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在意。
現在誤會解釋清了,對方既然不是故意的,他自然也沒必要揪着不放。
林安“叭叭叭”地說了一籮筐的話,就換得牧南嶼一聲“嗯”,而坐在牧南嶼邊上的白景潭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林安臉色不禁蒼白了一瞬,有些尴尬地笑了兩聲,不死心地接着說道。
“可是我看你和你朋友的票數很接近呢……現在好像還是他高一點兒?”
“不過我當然覺得嶼哥最帥了……”
牧南嶼聽完了第二遍聽力,看着卷子多填的五個空,神清氣爽地摘下了耳機。
先炫耀似的瞟了一眼白景潭,才扭過頭鎖着眉問林安。
“你剛剛說什麽?播着聽力我沒聽清。”
林安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見牧南嶼的神色并沒有多少波動,一咬牙。
“本來嘛,就幾千個人投票,相差兩三票做不得數的。我知道嶼哥根本不在乎這個,但是我想着這種東西作弊就沒什麽意思了吧?”
“我剛剛看到你的朋友他刷着淘寶,好像在花錢買票。”
“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的,不是故意要看別人的屏幕的,你不會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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