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這場鬧劇大概是在半小時後結束的。
牧南嶼坐在食堂椅子上,腮幫子鼓鼓地啃着排骨,含糊地小聲讀着關方發來的微信。
“曹武和陳秋怡互相罵得很難聽,到後面他們的朋友都過來勸,總算是沒動手。”
“看曹武那樣子大概是氣瘋了,剛讀完檢讨丢完人又失戀,嶼哥潭哥你倆得小心點啊,萬一他來找你們麻煩……”
白景潭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拿紙巾擦着手,聞言淡淡一笑:“他找我們麻煩找得還少嗎?”
“就是說啊——不過說起來,他送了陳秋怡幾萬塊錢的禮物還被當備胎,也真夠可憐的。”
牧南嶼感慨了一句後習慣性地伸手往背後拿書包,摸了兩下才發現不對勁,背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白景潭,你看見我書包沒?”
“沒有……你在廣播室外邊走廊的時候就沒有背書包,是不是落在游泳館了?”
牧南嶼擰着眉回憶了一下。
還真是。
當時聽到音響裏那陣砸東西聲,他不知道是曹武被關在門外無能狂怒,還以為是白景潭挨了打。腦子一片空白地就往校廣播室沖去了。
哪裏還會記得帶書包。
“可能是,我回去找找……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白景潭低低“嗯”了一聲:“下次出門別那麽急,丢三落四的。”
“還不是你在校廣播室鬧這麽一出,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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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南嶼一時嘴快,說到一半才意識到白景潭這是在套自己的話,一扭頭,果然看見對方眉骨下存着的玩味笑意。
白景潭微低下頭,下颌幾乎貼到牧南嶼的肩頸。
“哦……原來小嶼是擔心我,所以趕來得這麽及時,急得連書包都忘了拿了。”
“誰急了!”牧南嶼被他溫熱的吐息一拂,心跳登時漏了一拍,“我,我,我……”
什麽時候嘴瓢不好,偏偏這時候嘴瓢!
“我那是怕萬一你被人打傷了,去我舅舅那告狀,我舅舅得教訓我沒好好保護你!”
白景潭沒反駁他,只是勾着薄唇輕笑:“哦……是這樣。”
嗓音清冷肅正,偏生那尾音一翹,頗有些玩味挑逗。
“那小嶼以後可得好好保護我……”
“我低血糖。”
“我細胳膊細腿。”
“我還是病秧子。”
牧南嶼險些沒被他氣笑,接觸到他琥珀色眼瞳裏的溫和柔軟,又不自覺地放緩了語調。
“行——以後嶼哥罩着你。”
下午三點多,小足球賽的小組賽全部踢完,晉級的十六支隊伍抽簽決定下一輪的對手。
十五分之一的概率抽到曹武他們隊,牧南嶼覺得可能性不大,安安心心地在游泳館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任務。
走到換衣間拿到手機,才發現微信足足二十來條未讀消息。
【關方:卧槽卧槽卧槽了啊嶼哥!潭哥手氣絕了,十六強賽你猜他抽到了哪個隊?】
【關方:他抽到了曹武他們隊啊!這不玩完了嗎?新仇舊恨,曹武非得在球賽上打擊報複不可!】
【關方:嶼哥嶼哥,你在嗎,潭哥明天要跟曹武踢比賽了,你不擔心嗎?】
……
白景潭發來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
【白景潭:抽簽抽到曹武了,明天比賽。】
牧南嶼輕輕呼出一口氣,扭頭跑回泳池找教練請假去了。
有初高中無數次找借口請假的經驗,牧南嶼很順利地用“胃疼”騙到了假條。
今天廣播室讀檢讨的事情本就已經讓“白景潭和曹武有矛盾”的傳聞鬧得人盡皆知。
這回又是足球賽抽簽抽到一組,新生八卦群裏熱熱鬧鬧,打算去看熱鬧的,去看帥哥的,去看帥哥被血虐的,都湊在一起激情讨論。
關方被幾個小姑娘拿零食飲料一拐騙,又背叛404組織,把牧南嶼也會去看比賽的消息抖落了出去。
牧南嶼唯粉狂喜。
景嶼cp粉過年。
看熱鬧的覺得明天就能見證一場世紀鬥毆。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敢不敢賭明天法學專業的球隊和體育專業的球隊哪隊晉級八強?】
【我賭白景潭贏,別問,問就是無條件支持帥哥。】
【客觀來說,白景潭球踢的是不錯,但是他隊友不行啊,哪裏比得上各個都是專業運動員的校足球隊?】
【賭哪個隊贏有什麽意思?我們來賭大的,賭白景潭明天會不會和曹武在球場上打起來。】
【不可能吧,他們今天剛讀了檢讨,要是再敢打架,不得被記處分嗎?】
【笑死,白景潭今天那叫讀檢讨?那就是在明晃晃地諷刺某人好吧?】
【話說牧南嶼為什麽要去看比賽啊?據我所知,省游泳隊每天都要訓練好久的吧?】
【這還用問,訓練哪有老攻比賽重要?(狗頭,不喜勿噴)】
群裏的消息一直刷到淩晨才堪堪止住。
第二天早上九點的比賽,不到八點球場周圍的觀衆席就已經坐滿了大半,還有一大批人堵在球場周圍,翹首等着球員入場。
校足球隊的人早早就來熱身了。
法學專業隊伍的球員大半也來了。
唯獨不見白景潭的身影。
圍觀的同學們眼見着時間已經快到八點五十,不由竊竊私語。
“白景潭呢?他怎麽還沒有來?”
“白景潭該不會臨時不來比賽了吧?”
“不可能的吧,我看公示的球員名單裏有他的啊!”
“牧南嶼也沒有來哎?”
曹武在球場邊上壓着腿,聞言有些得意譏諷地冷笑了一聲,大聲和隊友說。
“你們說,白景潭是不是被我們吓怕了啊,現在都沒來,裝病不敢上場了?”
“哈哈哈哈,武哥,有可能!他肯定是怕輸得太難看丢人。啧,連個比賽都不敢來踢,果然小白臉就是娘們兒唧唧的。”
球場外,觀衆席背面,娘們兒唧唧的小白臉溫馴地微垂下頭,目光幽涼地纏在牧南嶼面上。
森白的牙尖抵着糖果,留下一點白痕。
“你吃快點,吃快點,要來不及了!”
牧南嶼見白景潭仍舊慢悠悠地含着糖,再一看時間,忍不住捶他的手臂兇道。
“快點快點,你再多吃兩顆,等會上場別因為低血糖暈過去了,丢死人!”
“來得及。”
“來得及個屁!你隊友都準備上場了你沒看見?!”
牧南嶼嫌他剝糖紙的動作太慢,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兩顆檸檬味兒水果糖,撕開糖紙遞到他唇下。
哄孩子似的:“啊——”
白景潭垂下眼簾,斂去了眼底的一絲暗色,咬過遞到他嘴邊的糖果。
甜得不膩,又酸又清涼,跟眼前的人一樣。
表面是酸的,化開卻甜得攥人心。
他把糖放到了舌下,沒舍得咬。
“我去比賽了。”
“嗯!”
“看着我贏。”
牧南嶼笑了:“行,看着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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