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着,籠罩着整個黑暗的大地。

是繼續追捕還是回去救人,答案顯而易見。

待到趙毅的理智終于回籠,慌慌張張的趕到巷子裏時,前後不過半刻鐘而已,林木卻早已性命垂危了。

“趙大哥,去捉金銀大盜、盜啊,流一點兒血,我、我沒有事的。”說完這話的時候,林木只剩下輕絲般的喘息音了。

“金銀大盜已經捉完了,趙大哥去找大夫,”趙毅撒了謊,他的眼睛裏血絲暴起,聲音裏也帶着那麽一絲顫抖,他哆嗦着雙手拿出來随身攜帶的金創藥,輕輕的灑在猙獰的傷口上,稍稍止住了一點血,“你、你等着趙大哥,千萬別睡知道嗎?”

“嗯……”林木虛虛的乖巧的回應着,曾經異常明亮現在卻茫然的沒有聚焦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是想要看清什麽東西。

“千萬別睡知道嗎!等着趙大哥回來!”

趙毅這麽說着,心中卻有一種恐慌,他無法抑制的顫抖着手,仿佛是踉踉跄跄一般的施展起輕功,飛奔着跑出了巷口。

可等到他馬不停蹄的提着一個佝偻的老郎中的領子飛奔回來的時候,巷子裏已經沒有了地上躺着的打更小哥。

連之前濺了一地的赤紅醒目的可怕血跡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大、大夫,病患在這……”趙毅顫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呆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哪、哪有什麽重傷之人啊?”老郎中顫兢兢的在地上站定,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一圈,“這、這是老叟眼花了,還是年、年輕人你故意作弄老叟?”

趙毅緩慢的轉頭,看向老郎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此刻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傻傻的站着。

雨滴慢慢的打濕趙毅的頭發和衣服,再配上這幅憔悴呆傻的模樣,更顯得狼狽不堪難看至極。

“啊,我、我想起來了,這塊地方鬧、鬧過人命,呸、呸呸,真是晦氣啊!”老郎中氣得要死,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氣憤的在原地跺了跺腳,緊接着顫悠悠的拄着拐杖,一拐一拐、一點一點的往巷口走去。

趙毅回過神來時,巷子裏已經沒了老郎中的身影了,他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睜着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追了出來,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您說這裏出過人命?是個怎樣的人啊?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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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聽到這話不禁步子頓了一頓,長長的嘆了口氣。

“就在一、一年前,那是、是個命苦的小更夫,沒爹沒娘的,被、被那什麽勞子大盜給捅了一刀子,扛不住之後就去、去了,唉,真是作孽啊!自那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敢在這塊地方出更了,說是總有人聽到那小更夫的吆、吆喝聲,這個地方鬧、鬧鬼!唉!年輕人……”老郎中嘆息着,似乎是在惋惜着什麽,“要、要是真有什麽重傷之人的話,年、年輕人你估計是撞鬼啦。”

老郎中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了,也沒要趙毅送他。

而趙毅,一個人在巷口的樹下呆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的……”這樣的喃喃聲從趙毅的嘴裏飄散出來,消弭在綿綿的細雨當中。

連續半個月不眠不休的追趕,趙毅抓住了金銀大盜。

牢房裏。

“我就問你一件事,”趙毅充血的眼球看着十分駭人,他眯了眯眼,如同索人性命的毒蛇,緩慢的開口道,“你殺了林木的時候,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林木又是誰?”金銀大盜吊兒郎當的翹着腳,晃動的腳尖莫名的一頓,“哦,你是說那個小更夫嗎?”

金銀大盜嗤笑了一聲,毫不在乎的繼續道:“他是我殺的第一個人,我明明見他都死透了,誰知道他又活了,誰又知道他是人是鬼?于是……就再殺他一遍。”

趙毅目眦盡裂,無法抑制的呼哧呼哧喘着氣,握着劍柄的手不住的顫抖着:“他明明和你毫無過節!你憑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他!”

“想殺就殺,要那麽多理由做甚麽?這世間本就該任我肆意!”金銀大盜突然間猖狂的大笑起來,幾近瘋癫,“我也知道你絕對殺不了我!我又有何可懼?”

“我殺不了你?”趙毅緩緩的吐出幾句話,“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你!該!死!”

趙毅話畢便冷冷一甩佩劍,竟生生的斬斷了牢門,悍然的刺穿了金銀大盜的胸口,霎時間鮮血噴濺,牢房裏枯黃的稻草上,到處都是猩紅點點。

可誰知,金銀大盜悶哼一聲,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笑了:“你竟敢!呵哈哈哈,原來我也會有這一天……是啊,我作孽深重,也該死了。”他嘆息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忽然間,牢房裏發出“碰轟隆!”山搖地動的一聲巨響,趙毅翻身急退,待穩住身形,定睛這麽一看,只見牢中血肉橫飛,石塊飛濺,金銀大盜竟然自己爆體而亡。

大仇終報,趙毅心中的大石也便落地成了灰燼,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牢房。

這天,二牛家來了一個陌生的客人。

“爹爹、爹爹。”小牛害怕的把腦袋埋進二牛的懷裏,心想這個叔叔看上去好兇啊。

“……你是?”二牛溫柔的拍拍小牛的背,擡頭疑惑的看向來者。

那人暗沉沉的眼珠子緩慢的掃過二牛與小牛,開門見山道:“我想知道林木的墳茔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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