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謝嶼川:我要去靈州找她!……

無言和無蠍說, 明瑕率妖族攻向人界,在赫山後和諸多門派有一戰,洛銀去了。

她與前去阻止明瑕的宋淵碰了面, 卻不知何時知曉了謝嶼川的身份, 她交代宋淵一句話, 讓宋淵帶謝嶼川離開人界。

二人說出這話時, 謝嶼川只發出一聲冷笑,他自然是不信的。

洛銀知道他是妖, 她不在意他的身份,她還向他承諾過,永遠不會和他分開。

無言和無蠍,無非是想趁着眼下天下将亂, 洛銀分身無暇暫時顧不上他,又想将他騙回妖界,這才來挑撥離間。謝嶼川不想讓洛銀看見他們, 叫他們滾, 二人沒聽也沒離開。

三日過去,他心下焦急迫切地想要見到洛銀, 可又怕自己離開了客棧, 待到洛銀歸來會責怪他暴露身份。

明知二人是說謊話诓他的,可謝嶼川還是忍不住聽見此話後心下湧動的慌張無措,他幾步走到了窗後,推開窗戶, 數着時間等洛銀回來。

捕妖陣消失了,晨光微亮,謝嶼川終于看見了洛銀。

她就站在城牆上,烽火臺的旗幟旁, 一直看着這扇窗。謝嶼川不知她是否看見了自己,可他在看見洛銀那瞬,才驟然覺得原來三日可以這般漫長,他好想好想、好想她啊。

想立刻上前擁住她,想聞見她身上的香味,想感受她的呼吸和心跳,只有毫無縫隙地貼合在一起才能撫平他心中的不安。

可她為何沒入城?

為何不來客棧?

謝嶼川不信無言和無蠍的話,他不信洛銀會因為他是妖而把他交給宋淵,他也不想賭這一口氣,賭洛銀是否會回到客棧來見他。

他怕自己若不追出去,洛銀就真的走了,他甚至不在乎洛銀是否真的說過要他離開人界這種話,哪怕她說過,他也要跟着她,纏着她,怎麽也不會放開的。

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謝嶼川欲離開客棧,又被無言和無蠍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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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城中處處都是巡邏的修道士,謝嶼川若突然出現在洛銀身邊勢必會引旁人注目,無言和無蠍能看見他因為焦慮而不斷湧出的妖氣,別說是去找洛銀,就是這扇窗也不能出。

他們自然攔不住謝嶼川,只要他鐵了心要走,便是宋淵在場也無法阻攔。

二人的勸阻聲此刻在謝嶼川的耳裏變得尤為刺耳,他覺得這兩人聒噪,只想用某種方式趕緊讓他們消失!

寒霜布上了窗臺,無言和無蠍被凍得臉色蒼白,他們四肢僵硬拉扯着謝嶼川的衣袖,謝嶼川的周身凝聚着冰冷的銳器,他緊盯着客棧外的那一層薄薄結界膜,寒劍未出,洛銀卻當着他的面離開了。

她沒來陸陽城。

春風裏,她身上的冷梅香氣迅速消失。

謝嶼川的瞳孔一震,突然覺得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就像是身處幻境,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扭曲。

他突然回想起三日前洛銀布下結界時,擔憂地叮囑他不能離開客棧,哄慰他自己很快就回來,還踮起腳尖親吻他的下巴,又嗔怪他站直了身體那麽高。

籠罩在謝嶼川身邊的妖氣越來越濃,大有要沖破結界之勢,屋內的寒霜結成了一根根尖銳的冰棱,貼着牆壁往中心而生。

突兀的妖變将牆壁上生長出來的冰棱揮斷,妖氣摩擦着冰霜化成了一朵朵晶瑩的冰花,在謝嶼川的腳下形成了狼紋。他突然有些琢磨不透,到底是三日前親着他下巴的那個洛銀是幻覺,還是她根本就沒站在那面旗幟旁過?

随後他看見了唐風,也确定是現實:洛銀過陸陽城而不入,她走了。

她怎麽就走了呢?

去哪兒了?

為何不帶上他?

甚至沒留下只言片語。

一瞬間各種疑問充斥着謝嶼川的腦子,他忍不住胡思亂想,也克制不住去猜測懷疑無言和無蠍來找自己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洛銀不要他了。越想,謝嶼川的腦袋便越疼,他想要立刻沖出客棧,不管不顧地追上洛銀,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于人界暴露,也不在意此刻離開客棧将有多少柄修道士的劍對準他。

他只想找到洛銀,想得到她一個擁抱,好讓自己慌亂無措的心獲得片刻安寧、救贖。

紊亂的妖氣沖撞着結界,客棧外結界的波紋蕩漾,像是即将決堤的洪水。

唐風在城牆上吹了會兒風便打算離開,妖族的将士還在無影沼澤整裝待發,說不定何時再攻向赫山,他們還需打起精神,在洛銀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護好幸州百姓。

唐風才轉身,踏雲并未遠離,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轟隆聲。

那聲音離得不遠,他尚未轉身,便有一股強大的氣勁撞上了他的後腰,一瞬間撞散了唐風凝聚于足下的真氣,将他從空中撞飛,佩劍也哐當一聲釘在了遠處的石縫裏。

唐風捂着狂跳的心口,深吸一口氣壓下經脈裏的躁動,他回身看去,被那股氣勁打下空中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其餘禦劍飛于陸陽城上空巡邏的修道士。

風中擴散開來的妖氣很濃,像是下一瞬便能将周圍冰封,初春的早晨裏陸陽城突然下了一場雪,時間持續得很短暫,衆人只來得及感受到一絲鑽入衣縫裏的涼意,抖了寒顫之後再去看,雪花已經消融。

唐風以靈力護住了一片雪花,眼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慢慢融化成一粒細小的水珠,若細細去查探,可在這片雪花中感受到一絲妖氣。

他攥緊手心裏的那一股妖氣,再度飛身上空朝陸陽城看去,入目所及直叫人心驚。

只見陸陽城的城牆附近倒下許多修道士,他們都哎喲喚痛,扶腰揉腿地站起身來,數百雙眼睛朝城中主街望去,那條街上以某家客棧為中心,寒冰延周圍擴散,那冰霜凝固地面的痕跡,爆裂綻放。

十五棟高樓無一幸免,全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牆,銀白透藍的堅冰于東方旭日下閃爍着光芒,徹骨的寒意封鎖了妖氣洩露的方向。

他們只當這是一個極其懂得保護自己的妖,竟然躲在了陸陽城中三日不曾被捕妖陣找到,眼下捕妖陣才退去不久,便叫這妖給跑了!

無言沿着幸州靠近古河州的邊緣往妖界走,這裏巡邏的修道士最少,他們可以避開鋒芒,繞到赫山之後,等過了赫山鐵林便到達真正的安全地帶了。

無蠍跟在無言身後,背上趴着的人像是徹底昏死過去了,淩亂的發絲遮蔽了面容。

客棧裏,他與無蠍當真是受了好大的苦,若非謝嶼川還不能控制身體裏的妖氣,強硬地沖破洛銀設下的結界,結果遭妖力反噬暈了過去,他們二人還不能如此順利地把人帶出來。

有那一場冰爆,他們倒是很好地借用謝嶼川的妖氣隐藏自己的行蹤,就算陸陽城的修道士反應過來了,也追不上他們了。

無蠍沒想到他真能帶霖殿下回妖界,便想讓無言解釋他只是讓佘犬入燕山村,怎麽就能叫洛銀主動離開霖殿下了?

無言笑話他:“光是燕山村自然不能成事。”

纖瘦的布衣身影穿梭深林,他道:“咱們獸族占領大半妖界,你真當将軍不能阻止明瑕,讓他晚一些時間攻入人界?”

無蠍不解地抓了抓頭頂,在無言的眼裏,他人高馬大也愚笨。

“燕山村之事,在洛姑娘那裏只是一記警鐘,讓她留在陸陽城,這樣我們便有更多的機會着手接下來的準備,無需跟着她和霖殿下東奔西走。”無言昂着下巴道:“誰知道他們竟然想在幸州設下捕妖陣,我便利用此次機會,将明瑕投入附近幾州的妖都引來幸州,唯有如此,才能在捕妖陣開啓時達到一石二鳥。”

第一只鳥自然是洛銀,她看到光是幸州的妖便至少幾千,怎會不擔心接下來人界的安危?

第二只鳥便是明瑕手底下的那些妖了,他們本來就是明瑕放入人界的害群之馬,他們奉明瑕為王,與奉銀狼為主的宋氏是敵對關系,借用修道士的手排除異己,何樂而不為?

那日洛銀讓無言告知宋淵,當年靈州雪山下結契一事是明瑕從中作梗,讓宋淵延遲明瑕攻入人界的計劃,無言卻和宋淵商量了另一件事。

當年真相如何,的确只有明瑕知曉,但若明瑕當真有統領妖族的野心,那留給他們的時間就更少了。無言想逼謝嶼川回到妖界,宋淵自然也和他一樣的想法,所以他們并未阻止明瑕,甚至有意地推動了明瑕攻入人界的時間。

明瑕攻至赫山,宋淵便立刻趕去收拾他闖下的殘局,收攏羽族和蛇族,更能與在赫山開啓捕妖陣的洛銀借機相見,是要保全人界衆人的安危,還是留謝嶼川在身邊,洛銀只能選擇前者。

單單燕山村的人死,不會給洛銀這般大的危機。

幸州幾千只妖讓她看清了事實。

明瑕帶領的妖族更讓她迫在眉睫,不得不退一步。

無言的計劃一個接着一個進行了,他也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只要洛銀不幹涉,他們便能将謝嶼川帶回妖界。

“那咱們今後如何?”無蠍問。

無言瞥他,挑眉道:“待到殿下休整好了之後,咱們自然是重新組織妖界衆将士,攻打人界了。”

“還打?”無蠍愣了愣:“可是洛姑娘願意将殿下交給我們,不就是為了不打?”

“不打?那赦王便白白犧牲?當年的宋将軍也是在靈州雪山下屍骨無存的,你別忘了,咱們主死,義父喪命,此仇不報,難道還要與人界化解恩怨不成?”無言回想起當年在妖界聽到的噩耗,伸舌舔了舔尖利的獠牙,露出一記冷笑。

“洛姑娘不是說……當年之事都是明瑕一人促成?都是他想要成為妖界主宰而設下的圈套!”無蠍越來越不懂了。

無言在他說出這話後,回眸瞪他的那一瞬,斯文的書生面龐化成了一只白狐臉,猩紅的眼睛妖氣畢露,又轉瞬被他收斂。

“明瑕此生最在意的是何?”無言問。

無蠍答:“他那樣臭美的人,當然是在意容貌了!”

“是啊,他有一統妖界的野心不足為奇,想借機除掉赦王和義父也大有可能,将陰謀陷進設在人界,剛好可以栽贓嫁禍給人界,多好的借口。”無言撥弄了垂在鬓角的發絲:“但我和将軍都認為,他不會以容貌為賭注。”

明瑕一生所愛唯有他自己,他能對水照面一整日不眨眼,他也的确是天生的美玉化成,明淨無暇,但當年從人界靈州雪山狼狽回到妖界的明瑕被毀了半邊容貌,足足百年不曾在人前出現。

即便後來戴着面具,也不許旁人直視他的臉。

明瑕不會讓自己的容貌擔一分風險,若當年之事真是他做的,那陪在赦王身邊去結契的人便不該是他,而是旁人,換成宋淵倒是更合适。

如此獸族無首,他更方便統領妖族。

所以當年之事,并非明瑕所為,而他們當年問明瑕在那座雪山上究竟發生了何事,明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回答是人族的背叛才導致結契失敗。

“他們人族果然狡詐,就連洛姑娘也說這種謊話欺騙我們!虧我們還如此信任她!”無蠍氣結。

無言低聲一笑:“誰知她是不是也被旁人所騙?”

能騙她的是誰?

叫她說出那麽堅定的話,斷定當年之事是明瑕所為。

無言再看謝嶼川一眼,卻意外對上了一雙眼,他腳步停頓,心下惶恐,連忙對着謝嶼川單膝跪地道:“殿下醒了。”

無蠍也驚了,他欲放下謝嶼川,可身上的人軟弱無骨,他才剛把人放在地面,謝嶼川便沉沉地往地上撲去,就像是從未清醒過。

無言上前去探他鼻息,又摸了一把他的脈搏,在謝嶼川身體裏竄動的妖氣平複了許多,卻沒有全都融入經脈,反而有幾絲妖氣往脊背方向彙去,有些古怪。

“你剛才真見殿下醒了?”無蠍問。

無言沉着臉色道:“是,他醒了。”

也不知何時醒的,究竟聽到了多少話。

接下來的行程倒是安穩了許多,無言不再與無蠍談話,謝嶼川也一直沉睡着沒有清醒,直到他們翻過了赫山,融入烏雲翻滾的無影沼澤中,謝嶼川才有悠悠轉醒之勢。

他清醒了兩回,第一次在發現自己到達無影沼澤後,沉默地看向四周,在對上無言和無蠍的關懷和問候時,看着他們的眼神很冷,卻難得的平靜。

謝嶼川清醒得很短,只來得及聽無言和無蠍你一言我一語,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句話便又捂着腦袋,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再一次醒來,便是妖族駐紮于無影沼澤的大營內。

宋淵在這裏等他。

樹妖的藤蔓編織成的洞府可供多人一同休息,密集的樹葉遮蔽了光芒也擋住了風雨,盤踞在樹後成千上萬條卷繞在一起的巨蟒沉沉睡去,分不清首尾。此處妖氣彌漫,各類味道混雜在一起,謝嶼川聞到刺鼻的味道便恢複意識了。

他再度走入了黑暗中,這一次持續了很久。

漫無邊際,伸手不見五指,開口無聲,聞不到任何味道,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連自己的心跳都感覺不到,像是一縷孤獨的魂魄被關進了密封的瓶子裏,這是他近段時間來遇見過好幾次的噩夢。

謝嶼川掙紮了許久,可不論他如何掙紮也找不到逃脫的辦法,好像只有那一股束縛他的力量消失了,他才能從黑暗中窺見一絲白光,而後順着白光脫離恐懼。

床上的人猛地驚醒,坐在木藤上的三人同時擡頭看去。

謝嶼川睜圓了雙眼,渾身冷汗直冒,額頭上的一滴汗水沾濕了睫毛,墜入眼睛才讓他眨了一下眼,慢慢回過神來。

謝嶼川的第一反應便是……洛銀不在。

之前他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都能看見洛銀的。

驟然襲來的寒冷讓他弓着背,雙臂摟抱着自己,濕淋淋的發絲卷曲地貼在臉上,因為沒能在醒來第一時間見到洛銀,謝嶼川即便從夢中驚醒,也未褪去深陷噩夢的不安。

記憶回籠,于他眼前滑過的,是洛銀離開陸陽城的那一幕。

藤蔓編織的屋子裏,三只妖的氣息即便他想忽略也難。

長時間的沉默,被宋淵率先打破。

“歡迎殿下回來。”宋淵道。

謝嶼川始終冷着臉,不論三人對他說了什麽他也不予理會,宋淵對他分析了如今妖界的情形,還需他來主持大局,謝嶼川聽見這話便是一聲冷笑。

宋淵等人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沒再打擾,出了藤蔓屋子後,宋淵便派了一些妖族守在屋子前,随時聽候謝嶼川吩咐。

無蠍道:“殿下這般模樣,還能否帶領我們?咱們現下進退兩難,是否要回妖界?”

“自是要回的。”宋淵道:“極寒之林是他生長的地方,或許回到了那裏能讓他盡快恢複記憶,只要他将過往想起來,當年靈州雪山下結契一事真相可解,我們也不會受明瑕所牽制。”

“只是明瑕的本體也在妖界,現下還不知藏身何處,殿下剛和洛姑娘分開,看他那渾渾噩噩的樣子,此刻帶他回去怕是不妥。”無言又道。

他們三人都擔心謝嶼川的狀況,也對究竟何時帶謝嶼川回去妖界舉棋不定。

入夜之後萬籁俱靜,無影沼澤的上空常年被黑雲籠罩,看不見星星,倒是馬上月中,頭上一輪明月光芒透過雲層,溫柔地灑了下來。

子夜過後起了騷動。

将身肢變成藤蔓房屋的樹妖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他的枝丫被利劍破開,一道金光從無影沼澤飛出,宋淵和無言、無蠍兄弟三人沖出時,只來得及看見謝嶼川離去的背影。

原來他的沉默不是認同了此般結果,只是在蓄力,趁機回到人界去。

謝嶼川不相信他真的被洛銀丢下了,他知道洛銀或許有其他考慮,這些日子妖族頻頻于幸州生事,那日捕妖陣開啓時妖氣也的确遮天蔽日,她會擔憂也是正常的,此刻她再想起謝嶼川的身份,或許一時難以面對他,他都能理解!

謝嶼川願意體諒洛銀,他知道以她的身份和立場而言,能留下自己已經足夠了,謝嶼川不要求更多。

他不在意那些修道士看他的目光,他願意永遠只當一個普通人,掩藏自己的身份,只要洛銀想,他甚至可以為她舍去一身妖力和修為,如此便能向她保證,他絕對不可能傷害任何一個尋常百姓。

那日是他急躁了。

迎面而來的春風似有刮骨之感,謝嶼川立于劍上,分明伸手便可觸碰平日最愛的月亮,可此刻他的眼裏再沒有其他存在,他滿心焦急,只想盡快回到陸陽城。

謝嶼川想,必然是無言和無蠍的話影響了他,洛銀在離開客棧前對他小意溫柔,他們做過許多親密的事情,已然密不可分。

是他慌亂地忘記了他們之間的承諾,才讓無言和無蠍有機可乘,當日洛銀雖離開了陸陽城,可不代表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或許只是一時無法面對他,更可能是有其他要事去辦,所以來不及留一句話給他。

只要他回到陸陽城,回到那間客棧,可能洛銀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她一定很擔心他,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離開了幾日……

謝嶼川到達陸陽城時,還未天明,天空泛着深深的藍,東方遠處透白,陸陽城四周的修道士越來越多,裏外幾層将那道他曾和洛銀住過的客棧街道封鎖。

幾日的時間,陽光融化了客棧上的堅冰,琉璃瓦的屋檐下時不時滴下一滴冷水,吵雜的聲音劃破清晨,是某處又發現了某個妖的屍身,差遣這邊分一些人前去收拾。

謝嶼川落于屋檐上,盡力斂去一身妖氣,那看上去像是才被洪水沖過的客棧肯定不能住人了,洛銀沒在這裏等他……

除了這裏,她還能在哪兒?

謝嶼川攥緊拳頭,極力克制将要奔潰的情緒,他突然想到了驿館。

對了,那些修道士都喜歡在那處紮堆,許是把洛銀也拉到那裏了,他要努力收斂妖氣,不能給洛銀添亂。

謝嶼川的目光落在驿館方向,他飛身而去,衆多修道士擡頭去看,遠遠見到一道劍光,只以為是同門中人。

那棵種在驿館門前不遠處的垂柳吹了幾日初春的風,抽出新芽,謝嶼川到時,還能聞到一陣清香。

他看着驿館前擠在一起的人,其中還有靈州仙派幾個眼熟的身影,唐風被圍其中,問他話的都是九州其他門派的長老。

“尊者已經離開幾日,可有說過何時歸來?”

“眼下幸州不容樂觀,尊者去鴻山又為了什麽?”

“她可交代什麽話?只要是我等能幫上忙的,必然全力以赴!”

這幾日問唐風話的人尤其多,因為驚蟄那日洛銀離開幸州,他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那些掌門長老這幾日忙完手上的事,又或是出關了,一見洛銀不在,都慌了神。

可偏偏洛銀走時,也沒給唐風留下任何交代,為了安撫這些人,唐風只好說些好話:“祖師奶奶沒說何時歸來,但她去鴻山必然是找降妖之法了,她讓我們在此守着,想來、想來很快便能會傳信給我等的。”

降妖之法?

謝嶼川不自在地僵了一瞬。

洛銀不在陸陽城,她去靈州了。

她既然能給唐風留話,怎就沒想起來給他也留一句?

他要去靈州找她。

謝嶼川轉身離開時,突然察覺到心髒一陣鈍痛,他捂着心口彎下腰,眼看着手指尖洩露了一絲妖氣,他頓時慌亂地拔劍而起,離開驿館前,割斷了幾條柳枝。

唐風等人察覺到妖氣時,柳樹下已經沒了人影,只有兩節斷柳。

謝嶼川的發上還有柳樹嫩芽,他臨行前又看了一眼陸陽城驿館回客棧的那條路,那日大雨滂沱,他渾身濕透地站在柳樹下等了她許久,那夜他分明問過洛銀,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和他分開。

洛銀回答是。

她既回答了是,他們便不會分開。

謝嶼川也不許她離開自己。

從幸州去靈州,禦劍飛行三日內便可到達,只是有些事越發不受控制,也延誤了謝嶼川到達靈州的時間。

他的身體好像出了問題,經脈雖通了大半,可妖氣卻越來越不受控制。

沿途總能遇見修道者,謝嶼川便不能禦劍而行,他不能走大路,不能住客棧,只能藏身于野林,踏溪水隐藏身上的氣息,如此才能避免被那些修道士發現。

等他終于到達靈州,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多月謝嶼川不吃不喝,弄得狼狽至極,一頭青絲也亂糟糟地垂在身後,待他落在鴻山山腳下,擡眸看向仙雲缭繞的山間,和一條直通天門的白玉階時,謝嶼川才終于聞到了洛銀的氣息。

她就在山裏!

謝嶼川之前還是只小狗時,便被洛銀抱來過鴻山,他知道上山的路!

他興奮地跨上臺階,才上三層,便惹得鴻山上下警鈴大作,那是有妖闖山門才觸發山下陣法的告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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