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馬甲
伊采所在的幫會潇湘是全服最大的RMB玩家聚集地,旎旎是潇湘的副幫主,典型的知心小姐姐,主要負責調解幫會內部成員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平日裏,溫溫柔柔,不是在談心,就是在找人談心的路上。
旎旎進隊之後,打了個招呼:“嗨,老昏,你也在呀……我來找伊采的。”
昏古七停下馬,呆滞了幾秒,打了個哈哈:“哎喲,有點急,我去上廁所,你們先聊着哈。”
他好像只會這麽一個借口。
雖然俗套,但是萬能。
說完,不等伊采開腔,昏古七火速尿遁,他的角色停留在原地,頭頂上呈現出“挂機中……”的标志。
……
旎旎傳送至伊采身邊,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昏古七和被無數怪獸包圍的伊采,下意識放了個大招清場,貼心地說:“伊采,你要刷地獄嗎?我帶你吧!”
伊采還能說什麽呢?
她嘆了口氣:“好吧,麻煩你了。”
旎旎:“伊采,咱們認識多長時間啦……快三年了吧。”
伊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旎旎自顧自地絮叨起來:“咱們認識那會兒,這個游戲才剛剛公測,江湖很小,人很簡單……你和溯洄是最早結婚的,應該是全服第一對夫妻吧。啧啧,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三年了。我眼睜睜看着你們一路走過來,太不容易了。”
伊采聽着這悲戚的憶苦思甜,無動于衷。有些煽情的話,偶爾聽聽就行了,再柔軟的心腸也架不住旎旎這樣隔三差五的揉搓。伊采早被錘煉出了一副鐵石心腸。
旎旎說着,嘆了口氣:“快樂的時光是用來珍惜的,而不是用來揮霍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我們為什麽不能讓自己的回憶裏多留一些美好呢?”
副本進度走到一半。
Advertisement
伊采打開自己的包裹,數了數掉落的材料,心想:今天的爆率意外的低,我是不是應該再堆點幸運值了。
旎旎:“伊采,溯洄是真的喜歡你,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你。”
說話間,旎旎一時大意沒拉住Boss,伊采被Boss的大招掃了一下,瞬間撲街。
……
旎旎:“對對對不起。”
其實旎旎也是個治療,輸出并不高,只能算一般。伊采盤算了一下副本難度,覺得今天通關的可能性不大,拍拍屁股原地複活:“好啦,今天就刷到這吧,謝謝你啊旎旎姐。”
旎旎忙道:“等等,伊采,你聽我說……”
伊采:“我知道你的意思,旎旎姐。我實話告訴你,溯洄不是被我逼走的,我和他也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你們想要勸他回來盡管去,我沒問題。”
溯洄在本服是個能一挑百的存在,潇湘幫會好鬥,時不時開內戰,不可能放棄溯洄這位大神。
說白了,他們就是怕伊采鬧。
旎旎來就是為了試探伊采的态度。
達到了目的,旎旎終于松了口氣:“我就說嘛,大家那麽多年的情誼,總不至于說翻臉就翻臉,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伊采接過隊長的權限,一腳把挂機中的昏古七踢出了隊伍。緊接着,自己也退了隊。
重建了一個隊,伊采邀請昏古七。
昏古七秒進。
果然這家夥剛剛一直在裝死。
昏古七嘿嘿奸笑:“徒弟,你還想刷本?”
伊采興致缺缺:“不刷了,有點累。”
昏古七:“出力的是我,你還喊累?”
伊采:“心累,你不懂,我覺得我到了厭游期。”
所謂厭游期,就是對游戲提不起任何興趣,激情為零,每天上線無所事事,時刻打算說拜拜。
……
昏古七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一句:“我覺得你需要我的陪伴。”
伊采:“你在開玩笑?”
昏古七:“不,我認真的。你在溯洄這個悶葫蘆身上耗了三年,一朝分手生無可戀很正常,相信我,你需要新鮮的血液,不如開啓一段新的感情。找一個溫柔多金人傻錢多的小哥哥,幫你走出失戀的陰霾……”
伊采:“不好吧,玩弄別人感情是不道德的。”
昏古七:“也許有人心甘情願被你玩弄呢,比如說為師,據說最近很流行師徒戀的瑪麗蘇小說呢。”
伊采:“……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滾吧。”
昏古七怒而咆哮:“你罵誰是狗?你個孽障!”
伊采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出口:“我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您老人家為什麽心心念念非要撩我,你這樣搞得徒兒我很困惑啊。”
昏古七可憐巴巴:“人家也想有個知冷知熱噓寒問暖的小媳婦啦。”
伊采:“知冷知熱?噓寒問暖?您看這倆詞哪個跟我有關系?”
昏古七:“……都不重要啦,一個會免費送我高級洗髓丹的小徒弟就是為師最溫暖的小棉襖啦。”
伊采:“……”
……啦……
瘋了嗎?
伊采覺得自己眼好像瞎了。
一個奔三的成年男人居然在卯着勁兒賣萌,今天是嗑藥了吧。
網絡游戲是個全國性的公共平臺,在這裏你可以暫時脫離現實裏固有的社交圈,遇見各式各樣的人,未成年、大學生、青年中年人,天真浪漫的、事業有成的、碌碌無為的、溫柔善良的、品德卑劣的……
人世百态這裏能體現出一半。
伊采所認識的昏古七是個不差錢的冤大頭,俗稱土豪。
通過相處,伊采了解到對方是個屬猴的27歲男青年,除此之外,一無所知,但這并不影響她做個簡單的推理。
——昏古七的言談舉止很文明,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從未爆過粗口。上線時間也很有規律,基本是工作日的晚七點到十點,雙休日節假日時則不固定,偶爾全天在,偶爾不在。
三年前,剛認識那會兒,昏古七曾向伊采吐槽過大學寝室的某些奇葩規定。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無關游戲的私生活透露。
種種細節潛移默化地印在伊采的腦海裏,形成一個初步的人物畫像——他是個受過高等教育,剛畢業沒幾年,有固定工作,待遇中上的精英型男人。
伊采對于這類型男人的評價只有兩個字——無趣。
按部就班的學習,按部就班的工作,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子,這樣操蛋的生活意義何在,簡直無聊至極。
伊采忽然沒了聊天的興致,說:“吃飯去了,回聊。”
昏古七:“這都晚上九點半了,你還沒吃飯??”
伊采簡單回了一個“嗯”字,下線。
冰箱裏只剩下半截有機花菜,伊采洗了洗,掰碎了投進鍋裏,用熱水一焯,拌點糖醋醬,沒滋沒味填進肚子裏。
打開58英寸的大液晶電視,走馬觀花似的把每個頻道過了一遍,沒有喜歡的節目。
網上付費買了最近口碑爆炸完美的動作電影,看到一半,昏昏欲睡,意識漸漸沉堕。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一聲驚雷,伊采從沙發上驚醒,睜眼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刺目的吊燈。伊采眯了眯眼,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淩晨一點半。
伸了個懶腰,不慎小腿抽筋,頭上冷汗立刻沁了出來。咬着牙一點一點捋順痙攣的肌肉,伊采雙腿發軟地爬下沙發。
書桌上的電腦屏幕正散發着幽微的藍光。
這個城市的夜空裏,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伊采隔着雨幕,望着不遠處市中心燈火斑斓的高樓大廈,睡意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前一秒還嚷嚷着到了厭游期的伊采再次登錄游戲。
淩晨的游戲世界裏依舊熱鬧,公共聊天頻道裏的消息翻滾速度令人目不暇接。伊采上線的一瞬間,系統十分狗腿地給她刷了個屏——“白玉為堂金做馬,珍珠如土金如鐵。本服務器財富排行榜第一的伊采女俠上線啦!”
伊采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問候。
小店裏又進了一筆賬,伊采收錢入庫,習慣性發了個幫會紅包。
紅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沒有人來搶。
伊采恍然意識到,她已經換幫會了。
這個冷清的小幫會可不會有二十四小時紙醉金迷的熱鬧,大家這個時候都睡覺去了。
伊采打開好友列表。
昏古七的頭像已經灰了,溯洄的頭像還是亮的。
離婚之後,溯洄仍安安靜靜躺在她的好友列表裏。
也許是最後的默契,他們居然沒有雙删。
印象中,溯洄幾乎從未下過線。無論他人在不在,他的游戲頭像永遠亮着。伊采知道他的小習慣,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他一定要把號停在小鳳山上挂機。
伊采傳送到小鳳山。
小鳳山上正值黃昏,漫山遍野火紅的石榴花和天邊灼灼燃燒的雲霞相映成輝,耀眼絕倫。山頂上有一處勾月形的山崖,孤高聳立,溯洄就立在那裏。
他一身黑色修身衣袍銀紋滾邊,背後負着一杆寒意凜凜的銀槍。
伊采按下空格鍵,小白玉獅子足下踏霧,騰空而起,托着她一路扶搖直上崖頂。
伊采飄飄然落地。
向前剛走了幾步,便頓住了。
溯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女的,正卡在溯洄的懷裏做“擁抱”的動作表情。
二人緊緊貼在一起,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那女孩是個召喚師,ID熒笑。
她也注意到了伊采,戀戀不舍地放開溯洄。
伊采目光一直定在熒笑身上,對方同樣如此。二人靜靜對峙了好一會兒,有種相互打量的意味。
半分鐘過去。
熒笑打字:“你來找溯洄?”
伊采沒有言語。
熒笑又說:“溯洄去休息了,你有事微信找他吧,或者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伊采沒有溯洄的微信好友。
沒有一切關于他的三次元的聯系方式。
合上電腦,拔掉網線,他們就是永不會再有交彙的陌生人。
熒笑:“你不會沒有他微信吧,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不會吧不會吧。”
伊采:“……”
确定了,這人是個找茬的。
伊采反手就高價挂了一個星期的懸賞。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接下來的七天,只要熒笑上線,她就會受到四面八方的圍追堵截和追殺。
熒笑開始陰陽怪氣嘲諷人了。
伊采一腳踢掉桌子下的電腦電源。
屏幕登時暗了下來,像一面黑白鏡子,伊采看到了自己的臉。
伊采是天生的圓臉,稍微有點嬰兒肥,恰到好處的肉感。但她的五官卻生得淩厲異常,眉毛濃淡得宜如一撇飛揚的柳葉,深刻又清晰的眉骨下一雙杏仁眼裏仿佛淬了冰,有點咄咄逼人的感覺。
伊采對着空空如也的屏幕呆愣了幾秒,孤獨的腦海裏萌生出一個念頭。
深夜最容易滋生沖動的魔鬼。
伊采渾渾噩噩下了大號,重新申請了一個賬號,創建了一個新的角色。
游戲ID取名叫——溯洄的小寶貝。
伊采這次選的角色是門派逍遙,刺客定位,上手難度五顆星。
同類推薦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