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
醫生點點頭。
處方開好了,讓她們下樓到中藥房等着取藥。
伊采不解,撐着大理石臺子,問:“煎藥那麽麻煩,拿回去,你煎啊?”
姜夭漫:“我家有個專門煎藥的小鍋,自動調火的,費不了多長時間,中藥這個東西,還是自己煎比較好……哎,你能喝下中藥不?”
伊采:“倒是沒問題。”
姜夭漫:“那就好。”
藥房裏忙忙碌碌,她們拿了單子,坐在公共長椅上,等着叫號。
姜夭漫閑聊:“我第一次知道,你們家還有這麽一檔爛攤子呢。”
伊采:“挺難想象的吧。”
姜夭漫點頭:“是很難想象,最令人想不懂的,你那不着調的弟弟都能考上數一數二的政法大學?”
伊采:“我也是真實體會到了,人的善與惡,很難有單一的定義。”
姜夭漫:“年級小的人,或許可以用一句不懂事遮掩過去,但是他們的不懂事對別人造成的傷害,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伊采:“我曾經真的很介懷,但是随着年紀大了,不知是變聖母了還是怎麽着,慢慢居然想開了。”
姜夭漫挑眉問:“是什麽契機?”
伊采:“我不是曾回老家的舊房子裏住過一段時間麽,碰到了一些以前的鄰居,盡管她們現在年紀大了,嚼起舌根令人有些厭煩……可是聽到小時候那些往事,我忽然意識到,我那些不懂事的年紀,也是在她們的諒解和縱容下長大的。”
因為我淋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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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給我撐過傘。
所以我覺得也許可以将這份釋懷傳承下去。
藥房的取藥口,念到她的名字。
核對了藥物之後。
她們今天沒回公司,而是直接回家了。
姜夭漫從儲物間,把她的小藥爐端了出來,洗淨,準備煎藥。
她在煎藥方面有經驗。
晚上煎雙份,這樣省了第二天早晨的時間。
伊采萬事不必操心。
洗了個澡,回到卧室,随着心意處理了一點工作,便聞到了從廚房裏飄出來的藥香。
太濃郁了。
伊采聞着味不對,出來問:“漫漫,你有沒有看醫生給我開的方子啊,我懷疑裏面有黃連。”
姜夭漫:“不用懷疑,我看了,真的用,用量還不少呢,每一副藥裏8g。”
伊采當場石化。
這醫生是不是跟她有仇。
姜夭漫幸災樂禍地笑:“醫生說了,你需要瀉一瀉三焦火熱,所以頭幾天,用藥重了些。”
伊采:“……我真有點扛不住了。”
黃連的苦,比咖啡都能提神。
伊采睡前捏着鼻子,喝了這樣一副藥,整個前半夜都精神奕奕。
滿屋子的藥香再也不香了。
伊采随時有下樓掀鍋的沖動。
第二天清晨,姜夭漫早起把藥溫好,拖伊采起床,空腹先來一碗中藥灌下肚子,神清氣爽。
然後一起出門吃早飯,上班。
早晨的晨光灑進辦公樓。
他們公司無論忙不忙,早晨都是很悠閑的。
鐘總要麽遲到,要麽瀕臨遲到。
他的早餐向來是到了公司再用。
今天,他一進門,手裏抓着一包吐司面包,剛在小玻璃圓桌旁邊坐下,便皺起鼻子嗅了嗅,問道:“你們誰喝中藥了?”
他的鼻子出奇得靈敏。
伊采在辦公室裏出聲:“是我。”
她的藥是在家裏喝的,按理說,帶不到辦公室的。
轉念一想,明白了,肯定是昨晚煎藥的時候,衣服上都沾了味道。
伊采敲鍵盤的手指一頓。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大意了……
外面,姜夭漫從鐘以青身側經過。
走路帶起一陣清風。
清淡的藥香直直地往鐘以青鼻子裏鑽。
鐘以青脫口而出:“你也喝中藥了?”
姜夭漫:“我沒有……”
伊采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了。
正朝外看。
姜夭漫說了一半,驟然打住。
幾個人的目光交織。
鐘以青看看伊采,再看看姜夭漫。
如果這個時候,他能疑惑地問一句什麽。
或許憑借兩個女人的三寸不爛之舌,還能勉強圓過去。
但是鐘以青什麽都沒問。
他有疑惑,有想法,都在心裏。
他不需要聽別人的解釋。
兩個人,身上同時帶着濃烈的中藥味道。
而且,似乎還是同一種味道。
沒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只可能是住在一起。
能住在一起的親密關系啊。
鐘以青心情有點複雜。
這體現在他端牛奶的時候,在桌子上灑了一小灘,卻一直沒收拾,因為他沒注意。
唐蕤注意到了。
在鐘以青黯然失魂回自己辦公室後,她拿紙巾,仔細地把桌上的污漬擦幹淨了。
伊采和姜夭漫對視一眼。
各自退回了自己的領地。
微信上。
姜夭漫:“你完了。”
伊采:“我知道。”
姜夭漫:“你要不要坦白從寬。”
伊采又是考慮了很久才回複:“如果他提審我的話。”
鐘以青在自己的位置上幹坐了很久。
他什麽都沒做。
而且看似什麽也沒想,但他此時腦子裏卻格外清醒有條理。
那個女人就在隔壁。
有什麽事情不能直接問呢。
鐘以青順着蛛絲馬跡推算。
唐蕤正好這時候進來送茶飲。
鐘以青撐着下巴看着她。
唐蕤有些不安道:“您有什麽吩咐?”
鐘以青心裏一動,輕聲道:“你去幫我查點事情。”
唐蕤立刻抽出筆和紙,準備記。
鐘以青說:“去幫我查,Rain和H市有沒有什麽聯系。”
唐蕤收起紙和筆,說:“是。”
唐蕤有自己的人脈,也有自己的路子。
她辦起這樣的事情還是很輕松的。
順着伊采的人際關系,摸一摸,總有重合的地方。
再托人稍稍一打聽。
五個電話之內,唐蕤已經不費吹灰之力攻破了難關。
她第一時間到鐘以青面前彙報。
鐘以青快把自己的指節捏碎了。
只等着唐蕤開口。
唐蕤不慌不忙道:“打聽到了,Rain是在H市長大的,她們一家,在七年前,舉家搬遷到了C市。”
在H市長大的……
鐘以青的手一松一合,緩緩吐了口氣。
明白了。
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唐蕤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并且貼心地關了門。
她看了一眼鐘以青的辦公室,又看了一眼伊采的辦公室,自己也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這家公司高層之間的恩怨有點複雜呀。
伊采沒有等到“提審”。
這反而令她更加不安了。
鐘以青對她的态度沒有任何改變,好像早晨的露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插曲,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伊采只能盡力調整自己的狀态。
不要再患得患失了。
也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她暗暗告誡自己。
工作工作工作!
現在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新的手游馬上上線。
那麽之後,她的《熔金時刻》便是重中之重的項目,凡事都有輕重緩急,初雪的事不如再放一放吧。
伊采好不容易讓自己想開了。
但是凡事就是那麽無常。
天氣預報上,明明是個大晴天。
可今年冬的第一場雪,就這麽毫無預兆地來了。
伊采這天起了個早。
正睡眼朦胧刷牙呢,拉開窗簾,卻被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給驚呆了。
她們住的地方,地勢高,遠遠的,和一片青山相對。
半山腰之上,都是白茫茫的一層薄雪。
伊采望着那一片雪景,叼着牙刷忘了動作。
老天爺太能作弄人了吧。
伊采立刻打開手機查看日歷。
姜夭漫正好起床。
伊采日子已經過糊塗了,便問:“今天公司有活動?”
姜夭漫:“今天公司沒有活動,但是有點別的任務,怎麽了?”
說着,她來到了窗前,也看到了那一片素裹的銀裝。
初雪?!!
伊采:“今天什麽安排?”
姜夭漫:“今天有點資料要去北京送審,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伊采:“鐘以青呢?”
姜夭漫:“他是老板,必須去啊。”
鐘以青确實今天要趕送資料。
于是又是起早趕路。
他們剛出門的時候,天色将亮未亮,只知道是個陰天,但絕沒有想到會下雪。
誰知道,剛上省道,就開始紛紛揚揚飄雪花。
此時,鐘以青正在車上瘋狂補覺。
完全沒意識到,今年珍貴的第一場雪已經到了。
許沫沫和覃禹并不知道他和某人關于初雪的約定。
為了讓他多睡一會兒,沒有叫醒他。
等到快十點的時候。
鐘以青躺在後座上,迷迷糊糊睜眼,望着窗外越發迷亂的雪景,神志從清晰到糊塗,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許沫沫:“你醒啦,老大,今天太衰了,車剛出來沒多久就開始飄雪,我緊趕慢趕,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高速口,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唉,告訴全部封了,我們只能繞道,這一繞,又慢又堵車,中午還不一定能趕到……”
真的下雪了!
鐘以青直接從後座上彈起來:“停車!”
許沫沫不明所以,但是條件反射,立馬靠邊踩了剎車。
鐘以青從開着空調的車裏鑽出來,望着天空紛紛揚揚的雪花,讓冷風一激,劇烈的咳嗽,停不下來。
許沫沫搖下車窗喊他:“快進來,老大,你一會兒再感冒了,沒見過雪是怎麽回事兒?”
鐘以青充耳未聞。
知道手腳都涼了。
他才拉開車門,回到車裏,看了一下定位,他們已經走出了好二百多公裏遠。
鐘以青:“今天回不去了?”
許沫沫:“是啊,辦事都要排隊到下午,而且雪天路滑,天黑了不好走,安全第一,只能在北京留宿一晚了……反正我們現階段工作告一段落,這幾天都不忙,不耽擱。”
鐘以青點頭:“照你說的辦吧。”
許沫沫:“這雪越下越大了诶……我一直以為,今年年前這雪下不來,誰知道,忽然說來就來,來勢洶洶啊。”
鐘以青望着窗外,沒再說話。
車內外的溫差很快讓玻璃蒙上一層霧。
他用手指在車窗上勾勒了一個哭臉,然後透過線條的透明,向外繼續看雪景。
許沫沫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就不開心了。
但不合适問,于是變得安靜了一些。
鐘以青摸出手機,在手心裏攥了一會兒,給Rain打了個電話。
伊采這個時候接到鐘以青的電話,心裏滋味難以言明。
她接通。
鐘以青:“Rain。”
伊采:“是我,怎麽了。”
鐘以青 :“我今天去北京送審批材料。”
伊采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居高臨下俯瞰城市雪景,說:“雪有點大,你注意安全。”
鐘以青:“高速封路了,可能會耽誤行程。”
伊采能聽見他的呼吸聲,那一瞬間,她什麽都明白了。她說:“安全第一,不用急着回,公司裏沒大事,可以在北京留宿一晚。”
鐘以青:“公司裏沒大事,那你呢?”
伊采說:“我也沒有。”
電話挂斷。
送餐人員把熱氣騰騰的盒飯送至辦公室。
大家對于初雪的喜悅都表現在臉上。
她們叽叽喳喳圍着聊天。
姜夭漫喊她:“你不吃飯?”
伊采搖搖頭,她打開鐵路12306訂票軟件,現在通往北京的高鐵票還有,但是都不約而同晚點了。
她下了一個決定,當場沖回辦公室,拿起身份證,拎起包,說:“有事,我去北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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