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離婚

藍寧凡的父親氣憤藍寧凡的不自量力，氣呼呼地為他付了所有債務，又氣呼呼地扔下五百萬支票在桌子上。

藍寧凡也氣憤地将支票扔在地上。父親幹脆起身到陽臺去抽煙。

空氣就這麽僵固着。

母親來了，她還是那麽有活力，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精力。因為藍寧凡母親一直都生活無憂，皮膚和身心都保養得很好。唯一讓她操勞的也只有眼前這正在和父親鬧別扭的兒子。

“爸給你的錢你為何不要？”母親坐在藍寧凡的身旁，溫柔地撫摸着藍寧凡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

藍寧凡的母親開始打量着兒子的住處。六七十平米左右的房間有種壓抑的氣息，不過還好，藍寧凡将這一室一廳的小屋子打整得還算幹淨。客廳裏有一面書櫥倚壁而立。什麽時候，這個太子爺開始學着過日子了？藍寧凡的母親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藍寧凡沉悶地坐在沙發裏，眼睛盯着那張支票，懷着複雜的心情和茫然的眼神。

藍寧凡母親拍拍兒子的肩膀，告訴他，父親也是盼子成龍心切。

藍寧凡也并非憎恨父親，而是受不了父親對着自己兇巴巴的樣子，和頤指氣使的神态。最致命的是，父親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努力，自己做再多，到了父親那兒也不值一提。

藍寧凡母親溫柔地笑笑，說：“你的父親對我是否真心，我不敢打包票，但對你的情感，卻是毋庸置疑的。”母親一點點寬慰他，正如小時候那樣，每一次父親責怪藍寧凡後，母親都會溫柔的安慰他。言之有理，語含溫柔。每次，藍寧凡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話來反駁母親。仿佛天底下一切合理的話都站到了母親那邊。

母親的話總是能找到他心靈的縫隙，從而鑽進他的心裏，啃噬他的固執、任性、不成熟。

藍寧凡委屈地說：“有了哥哥，爸就不管我了，我也是他的兒子。而且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他怎麽總是這樣對我？”藍寧凡鬧着最後的任性。連他自己都意外，怎麽會說出這麽孩子氣的話。

母親被藍寧凡的話給逗笑了，說：“怎麽會？寧凡，你和哥哥都是爸媽的孩子，爸媽怎麽可能不愛？而你哥哥從小就缺失父愛、母愛，我們對他盡可能好些，也是為了補償這麽多年對他的虧欠。你不會覺得爸媽這麽做不适合吧？”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藍寧凡也知道，自己和哥哥比起來，自己的生存條件還是太優越了。或許樂豆豆說得對，自己只不過是為自己的不思進取找借口。

和母親聊天直到日落黃昏，太陽光懶懶地從窗外投射進來，給房間灑上一層慵懶惬意的溫暖。

母親的話并沒有讓藍寧凡徹底從陰郁中蘇醒，但他覺得心裏舒服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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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藍寧凡接到哥哥的電話，說是家裏人一起聚一聚。

家中，寬大豪華的客廳不亞于任何一家頂級酒樓飯局的裝修，加之那種家的溫暖和舒适也是酒店所無法給予的。

客廳四周角落立着幾盆大蘭花，給客廳增添了幾分惬意。

久違的感覺！

藍寧凡內心深處被一種溫暖包圍，鼻子酸酸的，甜甜的。

飯間，藍寧凡一直回避着父親的眼神，那種溫柔刻骨的目光讓藍寧凡渾身不自在。他倒希望父親一如既往地兇巴巴呢。

他發現，哥哥的眼神亦是那種溫柔，母親呢？笑吧。飲酒小酌間有種大氣和滿足。

他覺得房間中彌漫着一股離傷，但每個人都在笑，這離別的感傷又從何說起呢？

藍寧凡吃着母親和父親一同做的飯菜，很可口。但桌間的壓抑感讓他感覺到難受，他的胃也本能地抵抗着這些可口的飯菜。

藍寧凡不想也不願打破這種壓抑，等待着這場壓抑維持不下去了，自己爆發。

“寧凡，你最近過得好嗎？”哥哥主動開口問，那種故作輕松的語态讓藍寧凡一驚。

“嗯。”藍寧凡擠出一個笑。

母親依然微笑着，說：“銘兒，就是要多關心下弟弟，兄弟倆友好和睦多好！”

母親慈愛地看着這倆孩子。

銘兒！藍銘，這麽久了，藍寧凡才知道他的名字。藍銘之前當然不姓藍，一家人團圓後，才把姓改了過來。這對于藍氏而言并不算難事。

那天，大家說的具體內容是什麽？那些被刻意挑起的話題，寧凡只有緘默，專心于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此刻，內心開始歸于寧靜，藍氏公子的身份，樂豆豆，哥哥，父親，通通從他的世界裏淡出。濃郁的是那種家的味道和氣息。他享受這一切，哪怕這一切在今天，只是刻意的制造的。

父親打破了這一寧靜，說：“今天大家都在，實在難得。銘兒，凡兒，為父敬你們一杯。”

當藍寧凡還呼吸着家的氣息時，父親突然這樣說，讓他更深切的感覺到暴風雨即将來臨。

當藍寧凡還愣着在哪兒看滿臉笑意的父親時，哥哥噌的一下起身，說：“說什麽也該銘兒敬父親一杯。”說完，飲盡杯中酒。舉杯投足間的大氣和眉目間的自然顯然是久經沙場才磨砺出來的功夫。

藍寧凡自然而然萌生出一種羞愧，怨不得樂豆豆要棄我而選他。心又莫名地痛了。

藍寧凡低下頭飲自己那盞紅酒，吃自己碗中的飯。

“寧凡，你不也敬爸爸一杯嗎？”藍寧凡看到母親正含笑看着他。而父親也正投予他期待的眼神。

藍寧凡不想做一個沒頭沒腦的哥哥的追随者，他擡起頭來說：“爸，媽，你們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記在心裏。以後有的是機會呢。”

母親依然笑着，說：“以後，就更難聚到一起了。”

母親的明眸在華美燈光的映襯下更加靈動，那種附着太多母性光輝的靈動。

藍寧凡被母親的這句話驚住了。哥哥藍銘亦是同樣的驚訝。

燈光下，僞裝的華美，強裝的優雅。

父親一點點道歉了一切，原來父母離婚了！在兒女都成人的季節。

選擇，有時候就是那麽莫名其妙。

我們還可以相聚，就像一家人一樣，就像今晚。

這是母親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來接她的是一位高大優雅的男士，難以從他的穿着上判斷他的身份。

一家人懷着虔誠的祝福目送她消失在雨後的夜晚。

次日清晨，藍銘端着一盤草莓走到正在花園中發呆的寧凡身旁。

“你還忘不了樂豆豆？”哥哥問，像親人間最貼心的問候。

“不知道。”

藍寧凡說完，噌的一下起身，離開這擾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