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仙草(38) 夫人有難,我怎能不來……

倉季震驚過後, 第一個冒上來的念頭就是不相信。

雖則商戎在魔界的時日很短,但憑着他的直覺,那位再過上個幾十萬年都未必能娶妻。

并且在隕落之前能實現的可能性……都非常渺茫。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還是仙界的人……說她是商戎的夫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蒙鬼呢!

鬼都不信!

倉季臉色一沉,想直接了結她的性命, 剛欲催動法術, 便聽見身邊的墨熾道:“君上, 她留着還有用。”

倉季看已經奄奄一息的箐禾,問:“何用?”

墨熾說:“她是昆侖弟子,屬下養的狗, 以她的修為來看應當不至于滅得一絲痕跡不留,多半是背後還有他人。”

他的狗不貪吃人肉, 每回出去頂多抓些牲畜吃吃,這次到真是魯莽了, 死了也不奇怪。

倉季總算将手上的力道松開, 此時的箐禾已失去意識昏迷在地。

他瞥了眼地上的人, 道:“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沒錯。”墨熾沒有多言,他們魔族憋居在這狹小的地界已經夠久了, 該是時候謀劃謀劃, 報仇雪恨了。

倉季眨眼間回到了主座之上, 用手撐着下颚,興致沒有因為墨熾的一番話而變得有多高。

搞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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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煩的說。

而且,魔族還有一部分人跟着他的兄弟逃了, 至今沒能抓回來。

內部的事情都沒處理好, 和天界那些人鬥個什麽勁, 也不嫌累,當然,這些話在屬下面前是斷然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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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禾被陣法困住, 醒來後便被束縛着手腳,關在個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裏,鼻尖全是酸澀的臭味,還有陣陣腥味,總之很不好聞。

她就是活生生被這股味道給臭醒的,要不是胃裏頭啥也沒有,早就吐了。

她蜷縮着身子,試圖用手臂去夠腰間的荷包,然而摸索了半天才發現,她身上的東西全被收走了,不光儲物戒,就連荷包都沒有給她留下。

更絕望的是,她被關在這兒三天,除了那源源不斷飄來的臭味,連個魔族的影子都沒看見過。

箐禾叫也叫過,罵也罵過,可就是沒人過來,就在她以為這群人是不是把她給忘了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魔界本就沒什麽光,門開了也不至于太刺眼,不過對箐禾來說,能夠見到微光,也就證明她有救。

仙人就是這點好,雖然三天滴水未進,但卻并未對她的性命造成威脅,只是作為草系的她體內缺水,身子還是虛弱了不少。

箐禾略微艱難地仰起頭朝光亮處看去,背着光根本看不清來的是誰,只能從身形大致判斷是個男子。

“水……”

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看來者緩步走到她的身旁,然後揮手解了她身上所設的禁制。

離得近了,箐禾瞧見他的臉,脫口而出,“你怎麽會在這兒?”

商戎擡手在她的唇上撫了撫,“夫人有難,我怎能不來。”

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了給瑩白透明的茶盞,箐禾嘴唇觸到水,便迫不及待地将喝了下去。

一杯不夠,她眨着水盈盈的眼,就這麽看着商戎。

商戎微嘆一口氣,又給她喂了一杯。

箐禾雙手明明能動了,卻還是就着他的手喝,茶盞中的水如甘泉一般,清甜異常,不過是兩小杯,便将她之前所缺的水分全都補了回來。

“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箐禾有意避開之前的話題,她快要幹裂的唇此時總算有了血色,被水潤澤過後總算多了生氣。

商戎身上散發着獨特的木質清香,在這烏糟糟的空氣當中簡直想忽略都難,箐禾忍這味道忍了這麽些天,早有些受不了,此時喝了兩口水,身上的力氣還沒有全回來,她不受控制地往商戎身邊湊了湊,想多吸取些清新的味道。

商戎不答,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穿過的她的膝彎,将人抱了起來。

走出這個小房間,箐禾才知道,之所以會這麽臭,全賴旁邊的一個血池,裏頭血水滾滾,還時不時能看見一些不知名東西的頭顱。

這場景,箐禾都沒有勇氣看第二眼,直接換了個方向,看向商戎的下巴。

這麽一看她才注意到,商戎下巴底下有一顆很小的黑痣,位置很隐蔽,若不是從她這個角度,壓根就不會有人發現。

箐禾覺着,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一顆痣,都會平添風流,她的目光慢慢往他的脖子上挪動,跟着落在那凸起的喉結上。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裏總會閃現一些場景,比如說她曾經用手指摸過這處,甚至還用嘴巴親過。

親過?!

她好像不光光親了這兒……還有……

箐禾小心的觑着商戎弧度優美的唇,那些片段慢慢拼湊起來,她想起來這些事似乎不是在幻境裏頭發生的,而是在客棧裏……

商戎為什麽沒有推開她啊!!!

好羞恥!

箐禾不敢再看,紅着臉,腦中一片亂哄哄,沒辦法正常思考,只能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默念:這是反派!這是反派!

她可千萬不能被反派的皮囊給迷惑。

胡思亂想間,箐禾發現眼前的場景一再轉換,變成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比之她去過的魔界正殿還要奢侈。

商戎抱着她穿過重重帷幔,随後将人放在軟塌上。

箐禾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正用手撥弄床帳上挂着的一個金色小鈴铛時,忽然感到身邊多了道影子。

方才讓她沉溺的清香此時萦繞在鼻尖,卻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靠得太近了。

箐禾屁股往後挪了挪,這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些。

“我們是不是該談談,夫人?”

商戎最後兩個字說得分外清楚,他将箐禾的臉轉向自己,似笑非笑道:“我怎不知我何時多了個夫人?解釋解釋?”

箐禾露出一個讨好的笑,“我這不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麽,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可。”商戎傾身,将箐禾拉開的距離重新縮近,“現在魔族傳我娶妻之事已傳得沸沸揚揚,估計過不了多久三界都得知道,怎能不放在心上。”

這幾日他抽空去打聽了天界的消息,那人說得挺有意思的。

天界不打算把他的事情瞞着,而是大張旗鼓地貼了通緝令,要将他捉回去呢。

箐禾也沒想到魔尊居然是個喜歡嚼舌根子的人,這種事還往外說,她尴尬地扯扯嘴角,“那怎麽辦啊……”

商戎壓低聲音,“為今之計,我只好委屈一番,暫且做你的夫君了。”

“你……瘋了?”箐禾甚至想伸手試試他額頭的溫度。

還是說這人根本不是商戎,是用幻術幻化出來的?

不然怎麽會講出這麽離譜的話?

商戎忽而面色古怪地朝她看了一眼,尚未開口,便聽到有或輕或重的腳步聲傳來,當是來者故意叫他們發現的。

倉季來得很是時候,他朝商戎微微彎腰拱手,“恭迎尊上回歸魔界。”

商戎坐在塌邊,玩着箐禾的一縷發尾,淡淡地“恩”了一聲。

倉季垂着頭,态度十足恭順,“此處是尊上原先的住處,我一直未曾允許有人進來破壞,不知尊上可還住得慣?”

商戎環視四周道:“尚可吧。”

那便是不滿意了……

倉季做這魔界之主也有了萬八百年的,處理過不少緊急狀況,心性也算被磨煉過一番,可在面對商戎時,那無形之中的壓迫感叫他脊背上硬生生湧出些冷汗來,連大氣也不敢喘。

“尊上恕罪,有任何不妥之處,我這便派人過來改。”倉季唇幹舌燥,由始至終都沒敢正眼看商戎。

哪裏有半點對着箐禾時的霸氣。

商戎側頭看他,懶懶地将手搭在膝蓋上,“我乏了,有何不妥你還是問夫人吧。”

倉季聽着這稱呼,單膝觸地行了個禮,“倉季冒犯夫人,萬死難辭其咎。”

箐禾咋舌,聽聽這前後态度的變化,剛才還要殺她呢,現在就跪在地上求饒,這個世界果然是實力為尊,管你再怎麽厲害,有實力便分分鐘碾壓。

不過這怎麽說都是在魔界的地盤上,倉季好歹也是個魔界之主,箐禾便說:“我看這處旁的都好,就是缺個伺候的人,要不……就你吧。”

倉季哪裏敢不應,商戎身上的威壓已經叫他呼吸困難,這麽多年的修煉若是在此時毀于一旦,他會被魔族的那些人撕成碎片。

“好。”

箐禾摸了摸肚子,說:“既然如此,你先去幫我弄些吃食,那些買來的現成東西我可不吃,從食材到過程都不僅不能假手他人,哦,對了,別用法術做的來糊弄我,我吃得出來。”

她将“買”這個字咬得特別重,魔界根本就沒有能吃的食物,想做一頓吃的勢必得奔波不少地方。

折騰折騰他算是輕的。

畢竟這貨之前差點兒掐死她。

倉季多少年沒被人用這鐘口氣指使過了,但此時的他竟然松了口氣,箐禾讓他做的事頂多繁瑣了些,旁的倒還真算不上什麽。

他不敢耽擱,領命便去辦事。

倉季一走,箐禾察覺到屋內那股迫人的氣勢并沒有減少。

方才她坐在商戎旁邊,毛骨悚然的感覺要比倉季更為深刻,胳臂上的雞皮疙瘩一層層的,別提多恐怖。

她朝閉眼假寐的商戎看去,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提醒道:“人已經走了。”

他可以把威壓收起來了,弄得人怪難受的。

誰知箐禾輕飄飄戳的這兩下,居然直接把商戎的身子給戳得歪倒在一邊,他緩緩睜開眼睛,周身的威壓是消失了,但唇角卻溢出黑血來。

箐禾見此情景,沒有片刻猶豫,握着他的手腕為其把脈。

脈象紊亂,體內一團糟,比錯亂糾纏在一起的棉線還要複雜,黑氣白氣混在一起,壓根尋不到來源,更看不到出路。

若是尋常人體內的經脈亂成這樣,就算不是爆體而亡也走火入魔成了個瘋子了。

商戎閉了閉眼,在倉季面前有多強勢,此時就有多虛弱,他擡手将嘴角的血漬擦去,含着兩三分的笑意朝箐禾道:“為夫須得在此地調養一段時日,其餘的事情……便有勞夫人了。”

他說着咳嗽了幾聲,脖子上的黑色暗紋又有瘋漲的趨勢,身上一直壓制的魔氣逸散出來,箐禾一直在仙界修煉,對魔氣有天生的抵抗,便有些受不住,身子往後退了些許。

商戎望着她細微的舉動,心尖一股暴戾之氣恒生,幾乎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動作比大腦還要快上幾分,一把将人拽住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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