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從今晚起你去我那兒過夜
自從水榭事件之後,牧臨許久沒見過顧三千。一來他确實在有意避着他,二來,最近朝上似乎有什麽變動,顧三千變得很忙,大部分時間住在外面,甚至很少回府。
牧臨再一次感受到作為Omega的憋屈,他敏銳地感受到最近可能有什麽事情發生,但是又不能參與,渾身上下都不爽利。不僅如此,就算在将軍府中,牧臨也會被限制人身自由。
有一次牧臨偷摸從兵器房找了把鐵劍,打算以後早晨練練劍慢慢鍛煉這具紙片身體,但是被女傭看見之後,吓個半死,立刻報告給顧三千,這混蛋沒空理他,就直接把兵器房鎖了。
……前幾十年他總是管着顧三千,到現在終于也輪到這兔崽子來管自己?
牧臨失去了最後一個娛樂項目,孕吐反應也越來越嚴重,搞得他非常暴躁。
當然,女傭只當他是孕期暴躁,一切都順着他的心意,也不反抗,牧臨發脾氣都覺得不痛快,且他自恃身份,知道自己不該拿女傭撒氣,只好忍着。
牧臨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件事情上。
顧三千竟然能認識劉琳寫在車票上的番柔文,那麽是不是說明,這五年裏他們對番柔的了解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如果是真的,這種大事肯定會在網上公布。
牧臨便去網上搜索了一下,然而搜索結果卻讓他感到非常疑惑,因為牧臨不僅不能從普通網站上查到關于番柔的任何消息,就連之前用過的幾個內部高權限網站都查不到。他登陸高權限網站用的是牧臨的賬戶,更高權限的網站要掃描虹膜,沒辦法進入。
莫非關于番柔的消息還被控制在國家機密的範圍內?
奇怪了,之前伽馬星在番柔人身上吃了大虧,如果真的搞明白他們的事情,理應大肆宣傳一番以鼓舞士氣,畢竟那次的事情可不只是讓政府吃虧,更重要的是士氣受挫,以及引發大規模的民衆恐慌,這些都比直接損失更加可怕。
牧臨找了半天沒找到相關信息,只能放棄,他獨自走在院中,難免失落。想他上輩子,為國為民操勞一生,甚至沒有時間考慮自己的問題,那時候他想,等老了閑下來,就出去旅旅游,也看看他為之效命一生的大好河山。然而當他真的閑下來,什麽都不用想的時候,牧臨反而覺得寂寞。
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在将軍府溜達了半天,基本上什麽地方都可以去,只有在靠近自己以前的書房和顧三千的房間時會被警衛員擋回來。看來顧三千雖然提防他,但其實并沒把他放在眼裏,态度也不像對待一個特務。顧三千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說什麽……這些年看來除了周旋于各種男人之間,他也做了點間諜該做的事。
大概在顧三千眼裏,他這間諜就是個弟弟。
還有一點比較奇怪,牧臨沒找到自己的靈堂,按理說他怎麽也算這處宅院的主人,雖然他不主張過度懷念離世之人,更不迷信死去的人有什麽靈魂,需要栖身,但好歹該設一處靈堂吧,總歸別這麽快把他從記憶裏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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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告訴他水榭那張巨大的彩色照片就是靈堂了,誰家用彩色照片做遺照啊,真不懂規矩。
不知不覺間,牧臨來到荷花池旁,眼前忽然映入一大片霧蒙蒙的紅色,像極致綻放的花朵。又像染過色的文竹。不過那些并非花朵,而是香蘆的葉子,以前便在将軍府花園裏種了很多,現在竟然又種到荷花池這裏了。
香蘆這東西原本是拿來喂馬的,偶爾有一次被他父親發現有解酒的功效,就在院子裏種了一些。到了這時節一大片香蘆的葉子連在一起,火紅火紅,如雲似霧非常好看,也成了将軍府一道特殊景色。
不過除了觀賞,牧臨更在意它的食用價值。在那些細小的、火紅的葉子中間,長着像嫩筍一樣的尖尖綠莖,便是香蘆的果實,牧臨很喜歡吃。
閑着沒事,牧臨就掐了一捧香蘆坐到亭子裏吃着玩。其實很少有人會吃這東西,因為是喂馬的嘛,現在又不是饑荒年月,哪有人吃這個。但是牧臨知道它有個好吃的吃法,把尖兒掐掉,從中髓狠狠吸一口,能吸到極少量但是極甜的蜜汁,再把掐掉的尖兒扔進嘴裏嚼,又能嘗到一絲苦味,香蘆特有的香氣留在鼻間,很有趣味。
這種吃法是父親教給他的,最初牧臨只是用這種方式懷念父親,到後來卻真的喜歡上這小玩意兒了。
只是牧臨才在亭子裏坐了一會兒,便有女傭出來找他,對方表情慌張,直到見到他才松了口氣似的拍拍胸口:“劉先生,原來您在這裏,吓死我了。”
牧臨無奈地站起身朝女傭走過去,對方順勢将一個厚重的披風披在他身上。
“現在天氣還涼,生病了可不好呀,您還懷着将軍的孩子呢。”
牧臨臉上掉下幾根黑線——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老跟他提懷孕這事兒,得催催顧三千,趕緊把婚結了,他也好早點把肚子裏這個打了。
還有一點讓牧臨感到非常郁悶,剛剛女傭給他披披風時,他忽然發現對方居然跟他差不多高……她可是個女性Beta,劉琳這身材怎麽這麽矮,怪不得每次他大侄子一靠近他就覺得有壓迫感。
當天晚上,顧三千破天荒地提早回來,而且一回來就來了牧臨屋裏。後者看着站在門口的顧三千,一陣錯愕——真不經念叨,他不過想了一下,他就出現了。不過也好,他正有事要跟他商量。
牧臨看着他:“顧将軍,是來找我的?”
顧三千把披風解開,随手交給一旁的女傭,然後朝牧臨走過來:“最近太忙,都沒怎麽有時間陪你,今天晚上特地過來陪你吃晚飯。”
他說話的時候從眼神到聲音都異常溫柔,惹得一衆女仆春_心蕩漾,但是在牧臨看來卻非常別扭,再加上水榭那件事,他對顧三千的感情變得有些複雜。
他下意識咧咧嘴,然後很配合地走過去,沒想到顧三千順勢握住他的手,将牧臨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牧臨渾身一僵,之後才別別扭扭地随他走出房間。
顧三千總是戴着副黑色的皮手套,隔着手套握住他的手時,冷冰冰的。牧臨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那只牽着自己的手,手套短尾部位将顧三千腕骨凸出的手腕露出來,在軍裝和黑手套中間露出一段異常白皙的皮膚,他心裏那股別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你到底想幹什麽。”
牧臨試着把自己的手往後抽了一下,低聲朝他詢問:“在你府邸裏面,沒必要演這種戲碼吧。”
顧三千沒說話,只順勢将牧臨摟住。
“除了僅有我們兩人在場的場合,都得裝像點。”
牧臨微微垂下頭咬住唇角,遮掩自己臉上不爽的表情——顧三千怎麽變得謹慎起來了,将軍府不會混進了眼線吧,之前分明也沒這麽緊張。但是現在朝上的事他不明白,只能顧三千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于是兩人就保持着這種親密姿态一直來到餐廳,中間顧三千還特地帶着他穿越好幾道長廊——分明有近路可以去餐廳,他卻偏不走那條路,仿佛特地演給別人看似的,非要阖府上下都注意到到他倆有多恩愛才罷休。
牧臨全程僵着身體,不斷催眠自己抱着他的是他大侄子,是他從小抱到大的孩子——盡管這孩子貌似對自己态度怪異,可是好在他也不知道現在劉琳的身體裏住着的是自己,問題不大。
來到餐廳,牧臨便眼疾手快地選了顧三千對面的位置坐下,生怕他又要在這裏跟自己裝恩愛。顧三千看了神色緊張的牧臨一眼,沒再勉強,也沒特地湊近他,在他對面坐下。
比起前幾天對着自己時那個讨厭的态度,顧三千好像溫和了許多。那種感覺與刻意在衆人面前裝出來的不同,他對劉琳的怒氣好像減少了很多,不再一見到他就想把他撕成一塊塊的。
牧臨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了,他看了顧三千一眼,微微擡了擡下巴:“開飯吧。”
——這句話其實該顧三千來說,畢竟他才是一家之主,然而牧臨從來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也沒有身為附屬品的自覺性,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對。
顧三千對此卻什麽都沒說,他看了牧臨一眼,朝一旁的女傭點點頭,示意可以上菜。
牧臨正想着怎麽跟他提結婚的事,顧三千卻忽然揮退了傭人,主動問起另外一件事:“前幾天你上網查什麽了?”
牧臨心裏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
“沒什麽啊,番柔的事。”
顧三千一邊往自己碗裏盛湯,一邊閑話家常似的說:“你自己不就是番柔人,他們的事你應該最了解。”
牧臨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将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裏,慢慢開口:“當然,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對我們了解有多深。”
顧三千語氣輕描淡寫,問的問題卻把牧臨驚出一頭冷汗。
牧臨查過番柔的資料之後,只清除了自己用牧臨賬號登錄高權限網站的浏覽記錄,在普通網站上的搜索記錄卻沒删除。他這麽做完全是出于無奈,因為上網查資料的時候,女傭曾經闖進來過,牧臨擔心自己把所有記錄都清除了,反而會讓顧三千起疑心。
但是這樣一來就出現一個問題,他在搜索引擎上輸入的問題都是最基本的,比如番柔人概況之類,這些東西如果還是機密,那他就是在以一個普通百姓的身份去查,但是顧三千知道劉琳就是番柔人,對于這些最基本不過的東西怎麽會不知道呢?
牧臨心中警鈴大作,他必須好好解釋,不然顧三千會從他身上挖掘出更深層的東西。
比如,他根本不是“劉琳”。
顧三千點點頭:“倒是解釋得通。不過,你不是說自己不想做間諜麽,怎麽又開始關心番柔的事了?”
牧臨看着他沒說話,顧三千便放下碗筷,将手疊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他盯着牧臨壓低聲音道:“你這樣很容易讓我覺得你有威脅性,把自己之前的好感度敗光。”
牧臨一臉:“我在你那裏竟然還有好感度?”
顧三千沒說話,靜靜地審視着他,牧臨擔心他再問出關于他真實身份的問題,岔開話題:“我很好奇,你怎麽會懂番柔的文字,莫非……”
牧臨頓了頓:“你也是番柔人,抓我只是為了保護同胞?”
顧三千冷哼一聲:“我不會告訴你的,這種拙劣的激将法以後也少拿來我面前現。”
牧臨表面不滿,心裏卻松了一口氣——警報解除,只要他不再揪着自己浏覽番柔信息這點不放就好。
不過他大侄子說話可真不怎麽好聽。
後者好像不想再跟他說話,拿起手絹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輕飄飄地說道:“對了,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到我房裏過夜。”
“……”啊?
牧臨一時愣住,回過神時顧三千卻已經走遠了。
別走啊!把話說清楚!他要去哪兒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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