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原來你在吃醋
牧臨站在試衣鏡面前,看着鏡子裏面那個穿紫色禮服的人,心裏越發不高興。以前顧三千連出席大典都不願意穿禮服,現在居然主動去參加那什麽中秋宴會,如果不是賣玉麒容面子,還能是什麽。
顧三千跟牧臨穿着同色系的禮服,兩人站在一起,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了。他本來還挺開心,但是見鏡子裏的牧臨臉色越來越差,幾乎都要跟身上的禮服一個顏色了,顧三千總算感覺出一點點不對勁。
“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身禮服?”
鏡子裏的牧臨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眼神相當兇狠。
“你覺得這個顏色很好看嗎?你是不是喜歡茄子啊。”
顧三千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那……我們穿制服?”
——完了,叔叔開始找茬了。
牧臨盯着鏡子許久沒說話,壓了壓心頭的火,才開口:“算了,衣服都換好了,懶得再折騰。”
牧臨雖然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是也能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是無理取鬧,強行令自己理智,便顯得反複無常。
“走吧,遲到了不好。”
顧三千愉快地帶着牧臨來到宴會現場,兩人一出現,幾乎成為會場的焦點。當然不只因為顧三千如今身份特殊,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的顏值,實在無法讓人忽略。
顧三千的容貌自不必多說,牧臨最近一段時間雖然盡可能把自己往糙裏整,終于脫去了劉琳原本的一身脂粉氣,但是作為梵仁古國精挑細選出來的間諜,五官底子在那兒,再怎麽折騰都不可能折騰得有多醜,只是本身氣質從柔情變得飒爽。
“真是跟着什麽人就長什麽樣,人家都說夫妻在一起待久了會有夫妻相,如今看來,這話真是不假。”
一個手端酒杯的軍官首先走上前,跟顧三千打招呼,但是他的眼神卻落在牧臨身上。牧臨自然也聽到了他的那一番話,下意識看過去。
不認識的人……
不過有點面熟,應該是隸屬于總統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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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千在場,自然不需要牧臨開口說話,他只站在那裏對對方稍稍點一下頭,顧三千卻面色不善,不動聲色地将牧臨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牧臨對于顧三千這突如其來的保護欲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畢竟尚在人前,牧臨也不好不給他面子,只能保持沉默。
顧三千冷淡地看着來人,微微點頭:“林少校。”
——林少校?原來才是校級的,玉麒容這個宴會的規格不是很高麽,怎麽會邀請這種軍銜。
可能牧臨的态度讓這位“林少校”感到了尴尬,他朝顧三千不自在地笑了笑,仍是看着牧臨說道:“顧夫人變化真大,剛剛下官差點沒認出來。怎麽,顧夫人已經不認識下官了麽?”
牧臨微微皺起眉頭,終于想明白剛剛那一絲怪異的感覺來自何處,這個林少校對自己态度熟稔,但是他确信從來沒跟他有過交集,工作上更沒有過什麽往來……只是看他眼熟而已。
那……他難道是作為劉琳的時候認識他的?
想到這裏,牧臨忽然心中一緊——哇靠,這不會又是劉琳勾搭過的男人吧。
牧臨下意識往顧三千身邊退了一步,抓住他的禮服下擺,顧三千感覺到牧臨這一小動作,心頭一喜,然後伸手用力握住牧臨的手——這段時間他叔叔雖然總是跟他生氣,但是遇到突發狀況,第一時間卻還是想到他的,他願意依賴自己,是天大的喜事!
“林少校說完了麽?”
顧三千冷着臉盯着那個主動上來搭讪的人:“你吓到我夫人了。”
林少校微微一愣,心下似乎有什麽盤算,顧三千此時又開口:“林少校,你知道為什麽你一個校級軍官能有幸受到邀請參加今天的宴會麽?”
顧三千如今是林少校的頂頭上司,當然不敢跟他叫板,但是顧三千問他問題,他也不好什麽都不說就離開,但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就低了好幾個度:“請……請軍爵指教。”
顧三千挑挑眉毛:“自然是因為林少校長袖善舞,懂察言觀色,就算在總統府中也能如魚得水。不過,魚能在水裏快活多久,還是看天的意思。若這魚找死,誰都救不了。林少校明白吧。”
林少校被顧三千這幾句暗喻敲打得冷汗都流下來了。他确實認出了牧臨的身份,認出他就是跟自己交往過一段時間的那個Omega,但是兩人交往時間不長,林少校也沒有為劉琳付出過多深的感情,這次故意上來沒話找話,一是想接着牧臨的關系在顧三千面前混個臉熟,二來他心裏也暗爽——看吧,管你是什麽攝政軍爵還是什麽将軍,你現在的老婆可跟我談過戀愛,我們兩個可是差不多的。
他當然不敢在顧三千面前正大光明說出這些話,為了自己官場前途,林少校不敢作死。他只是覺得這些事牧臨肯定不會跟顧三千說,想暗搓搓地自己爽一下而已,卻沒想到一下就被顧三千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哪裏還敢逗留下去。
“明白明白,軍爵說得對,顧夫人是何等矜貴的人物,下官怎會認識。是下官眼拙,認錯了人,實在抱歉。”
林少校道過歉之後,就慌忙拉着身邊的女伴離開了,再也不敢找晦氣。
牧臨看着那人離開之後,總算松了口氣,對剛剛顧三千的表現卻感到有些驚訝——他雖然是在維護自己,但是未免過于霸氣,開口就在威脅別人……林少校是他的下屬沒錯,可是就算小人物,也不該這麽得罪。
牧臨驚覺自己居然又在為顧三千考慮,忍不住皺起眉頭。
“叔叔。”
顧三千忽然輕聲叫了牧臨一聲,牧臨擡頭看過來,見他正關切地盯着他:“沒事吧?你臉色有些難看。”
牧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只手還被顧三千握着,急忙松開,往會場的角落裏走:“剛剛那個人大約是木甲龍的前男友。”
“我知道,所以我才幫你打發走他。”
牧臨冷冷笑了一聲,不去看顧三千關切的表情:“你難道想讓我感謝你?你自己惹出來的事端,當然應該由你自己擺平。”
顧三千被牧臨當場扣了一口鍋在頭上,頓時有些懵,他眨巴着眼愣了半天,才猶豫問道:“……雖然那個林少校确實是我的下屬,可是,這為什麽是我惹出來的事端呢?”
“不是你難道是我?!”
顧三千急忙搖頭:“不不不,是劉琳……是那個木甲龍做的好事,跟叔叔沒關系。”
他說到後面又心酸又委屈——雖然絕對跟叔叔沒關系,但是跟他也沒關系啊,難道他要特地找個人在這種場合給自己添堵?他圖什麽啊?
牧臨卻越想越生氣,這口悶氣憋在心裏實在不吐不快:“你少找什麽木甲龍的茬,他如今都是死人了,把責任推在死人身上,虧你做得出來。姓林的是校級官,他憑什麽能出席玉麒容的宴會?還真當因為他長袖善舞?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個勢力小人,玉麒容請他過來,還不是為了給我添堵?!”
顧三千被牧臨訓得一愣一愣,但是聽明白牧臨的意思之後,就明白他為什麽生氣了。他想了想,有些驚訝地開口:“叔叔,你……”
“哼。玉麒容……他知道林少校跟木甲龍以前的關系,才故意請他過來,雖然是為了找我的麻煩,但是沖的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不是你跟他不清不楚的……”
後面的話牧臨沒說出口,他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側開臉不去看顧三千:“他一個皇帝竟然也耍這種小女孩的把戲,我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了,但是今天這件事追根究底都是你顧三千的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個攝政軍爵帶頭腳踩兩船,底下的人就上行下效,跟着當牆頭草。那個姓林的身邊分明已經有如花美眷,卻還是對木甲龍這個昔日的情人念念不忘,簡直令人作嘔!”
牧臨越說越生氣,忽然回過頭,指着顧三千的鼻子罵道:“令人作嘔!”
顧三千被罵得滿頭包,他等到牧臨不再罵人了,才開口問道:“原來那天晚上……你醒着?”
牧臨鎮定自若:“什麽晚上。”
“就是我們出去喝酒那天。”
“我……”
顧三千急忙打斷牧臨:“你自己都說了,玉麒容因為知道林少校是木甲龍的前男友,才故意請他來,為了找你這個‘顧夫人’的不痛快,那天晚上玉麒容特地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的間諜身份,所以那天你一定聽到了。”
牧臨無從辯駁,只能承認:“對,那天我醒着,你們說什麽我都聽見了。總之我現在已經無權無勢,對你完全沒有威脅,你也不怕我了。身為總統府現任最高統領,卻跟皇帝私下有來往,這種密事對我也不加避諱……顧三千,你太過分了吧。”
牧臨這些天憋得難受,想到如今自己手裏沒有兵權,又只是個沒什麽能力的Omega,還被顧三千這麽肆無忌憚地輕視,他就郁悶!
“我本來顧着以前的情誼,對你多加容忍,但是既然今天話都說到這裏了,我們就挑明吧。從今以後,我與你……”
“叔叔!”
顧三千見牧臨臉上的表情悲戚絕望,聽得心驚肉跳,生怕他說出最後那句恩斷義絕。他一把拉過牧臨,拽着他匆匆離開宴會現場。
“跟我來,我解釋!”
牧臨被他猛地一拽,幾乎沒有站穩,不得不踉跄着跟上去。
顧三千拽着牧臨走了許久,來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叔叔,你誤會我了。我做事沒有避着你,是因為對你完全信任,絕對沒有半點輕視的意思。是,我私下裏是跟玉麒容有來往,但是我沒有對不起國家!”
牧臨甩開顧三千的手,轉過身背對着他——這句話他倒是相信,顧三千現在做的事頂多算內鬥,沒有跟叛國挂鈎。
顧三千見牧臨沉默,微微嘆口氣:“我絕對沒有輕視叔叔的意思……但是今天你說我腳踏兩條船,似乎與之前說的意思不同。”
牧臨皺了皺眉頭:“什麽不同。”
“你并不是在說我一人事二主,而是……”
牧臨忽然覺得耳後噴過來熱乎乎的鼻息,顧三千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身後,貼在他耳邊低聲道:“說我不夠專一,對麽?”
一瞬間,牧臨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跳起來了,他條件反射想推開顧三千,卻被背後那人一把摟住腰,将他狠狠抱在懷裏。
“你放開我!”
顧三千沒有松手,反而把他越抱越緊:“我沒有跟玉麒容不清不楚,你以為玉麒容是因為吃顧夫人的醋,才找了姓林的來膈應你?”
牧臨抓着他兩只手想從自己身上扯開,但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火冒三丈:“難道我冤枉你了麽?”
顧三千立刻大叫:“當然冤枉了!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睜眼說瞎話!他那天晚上明明都看見……
“而且你也冤枉了玉麒容。”
——無恥!
“你什麽意思?”
“應該說,叔叔小瞧了玉麒容。他根本不喜歡我,他只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兵權。”
顧三千說完之後,感到懷裏抱着的人終于停止掙紮放松下來,忍不住低頭往他耳邊磨蹭:“玉麒容眼裏從來沒有‘喜歡’,更沒有某個人,他看到的是權力。他之所以對我表現得這般暧昧,是想利用我。”
牧臨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更沒想到顧三千竟然看得這麽透徹。
他想了半天,終于道:“你又不是他,你怎麽了解他。”
顧三千嘆口氣:“如果不了解自己的對手,我就沒資格跟他鬥了。”
牧臨終于回過頭去,顧三千正垂目看着他的臉,牧臨此時也終于發現,顧三千表情如此嚴肅,與他平日裏在自己面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他眼底心機深重,仿佛曾歷經過許多風霜。
“王萬山還沒死,但是他應該快死了,皇帝才急着找下一個王萬山支持他。”
顧三千忽然笑了一下:“叔叔,你說,我要不要支持他?”
牧臨看着他慢慢搖頭,他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顧三千了:“我不明白……”
——他沒參與的五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沒關系,我以前不告訴你這些事,是不想打擾你,今天告訴你,是不想讓你誤解我。就算我最終失敗了,我也一定會保叔叔周全。”
牧臨下意識抓住顧三千的衣袖:“什麽失敗?你想做什麽?”
顧三千抱緊牧臨:“總之我不會做壞事。”
“……”就是說他不願意告訴自己真相了?
好吧,也對,他現在這種情況,告訴他也幫不上忙。
顧三千抱着牧臨沉默許久,在他耳邊輕輕嘆口氣:“叔叔,我今天好開心。”
“什麽?”
他都快氣死了,他居然說他開心?
“原來叔叔這幾天對我不理不睬,是在吃醋。原來叔叔也喜歡我,不然也不會在乎我專不專一……”
“胡說八道!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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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