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真仙界的夜晚異常黑暗,夜色濃稠得就像墨汁一樣。
不過也或許僅僅限于這裏而已。
天上明明有月亮,但是卻黑得詭異,一開始還能看到周圍的草地以及青色的石子路,後來卻慢慢地只能瞧見一片片濃稠的黑暗。趙玄朗眉心皺得越來越緊,他揚手劈出一道雷光,試圖把周圍照亮,但是那雷才一劈出便被黑暗吞沒。
不能調動外界元氣的趙玄朗實力竟是弱到了極點,根本無法與這鎮中的力量對抗。蘇青竹将手臂化為火把,試探着點燃,但那火光只閃爍了一瞬間,又迅速被不知哪裏撲來的怪風給撲滅了。
蘇青竹收回了右手。趙玄朗隐隐嗅到一股頭發燒焦的味道。
“這是鬼打牆。”蘇青竹道,她雖然沒見過鬼卻看過很多鬼片,自然曉得這東西是什麽,“看來我們是進了一座鬼鎮。”
“真是怪了!”趙玄朗詫異道,“這裏可是真仙界,又不是真魔界,怎麽會有鬼鎮?”
……這裏奇怪的界面還真不少。蘇青竹暗暗想道,她本來想問問進入真魔界的方法是什麽,不過還是沒有開口。搞不好這些東西全部都是鴻蒙的常識呢,還是以後有機會自己回去好好查查比較好。
“趙玄朗……趙玄朗……”後面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線拉得極長,又十分低沉幽怨,聽得兩人身上頓時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可別回頭,也別答應!”蘇青竹趕緊提醒,“這是鬼在叫你的魂兒呢!”
“爺又不是姓趙的那個家夥,做什麽要答應?”某人正要應聲,一聽這話趕緊閉了嘴。他本來還想回頭看看,被蘇青竹阻止之後倒也沒有再多事,忍着那陰森森的鬼嚎繼續悶頭朝前走。
據說人的頭上和肩膀上各有一盞燈,回頭的話,燈就會滅,同時人的靈魂也會被鬼掬走。雖然他們是仙人,不一定就會像凡人那麽容易死,但總歸是不回頭比較好。如今敵暗我明,敵強我弱,主動找死實在絕非上策。
卻說後面那鬼叫了半天趙玄朗沒人應,後來居然改了口,開始來叫蘇青竹了。一路上就聽那聲音如影随形,在兩人後面飄啊飄啊飄的,最後叫的連蘇青竹都忍無可忍,吼了一句道:“到底有完沒完?叫你妹啊!”
那鬼頓了一下,也許是被吼懵了,竟然真的叫道:“你妹……”
蘇青竹&趙玄朗:“……”
此後兩人就伴随着“你妹”的叫聲一直到走出鬼打牆的範圍內為止。雖說這個鎮裏的打牆鬼也設置了不停回到原點的循環路線,但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蘇青竹“靠右走”的強大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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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脫離了黑暗範疇,蘇青竹的五官迅速出現在了後腦勺上,惡狠狠地倒着朝後面撲去!一只白衣的女鬼才剛剛從黑暗裏面飄出來,下一秒便被蘇青竹猛地掐住了脖子,生生扼死在半空!
“總算不叫了。”趙玄朗捂住了腦袋,“以後等爺回到鴻蒙再聽誰用這聲音說話,爺一定剁了她!”
“……那可不見得。”蘇青竹順手接住半空中掉下來的一根白玉簪,才入手便覺冰冷無比,打了個哆嗦後趕緊收入草袋子裏。那女鬼被她掐死之後便化作一股陰風散去,只留下一身白袍在地上。蘇青竹瞅瞅自己身上的破爛衣服,又看看完好無損的白袍,一狠心将那衣袍抓了起來,吩咐趙玄朗在原地呆着別回頭,她要換衣服。
這只死豬妖,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幹這種事,臉皮真夠厚的!趙玄朗燥得紅了臉,悶悶地站在原地,只聽身後衣物摩擦聲簌簌直響,那女人竟然真的在他後面換起衣服來!
說起來,這只豬妖雖然外表上瞧不出什麽問題,但是搞不好其實豬的特征是被她用衣服給遮起來了……雖然沒耳朵,但是搞不好有尾巴呢。想到這裏趙小爺按捺不住好奇心,終于還是偷偷地回了下頭,蘇青竹正好背對着他在換衣服,于是趙某人很幸運也很不幸地看到了他原本打算看尾巴的那個部位……
那裏自然是沒有尾巴的。
但是……
趙玄朗身子一顫,小臉一紅,迅速扭回了腦袋,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幹過。蘇青竹不疑有他,自己快手快腳地換好衣服,把之前那身破爛丢到一旁。雖說兩手被那女鬼的脖子給冰的發麻,還隐隐有點紫漲,但這白袍倒的确是個好東西,穿上以後頓覺身體都輕盈了幾分,估計是人家女鬼原主成天老是飄來飄去的,結果連衣服都帶了點兒漂浮的屬性。
要是非天能在這裏肯定會很高興,說不定這些女鬼正是他采`陰補`陽的最佳補品呢……也不知道魔上不上得了真仙界……蘇青竹嘆了口氣,奇怪地瞅了一眼不知道因為什麽而在旁邊發怔的趙小狼,見他一動不動便伸手出去點了點,趙玄朗像受驚一樣猛地跳開,大叫道:“你要幹什麽!”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換好衣服了,我們可以走了。”蘇青竹也後退一步,卻是被他吓了一跳。
“知……知道了。以後沒事別随便碰爺,聽到沒有?”
實力衰弱到頭發都被精怪給剃光了,還敢在這裏嚣張,誰理你!
發現自己現在實力比男配強之後,蘇青竹的狗腿屬性頓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如今的她早已經不是那個給別人跑腿送牛肉幹的吳下阿竹了!
其實說起來,男配的趙玄朗也不像她想得那麽可怕,女主的夏紫夢也是,他們甚至都有不如她的時候。命運不會時時刻刻都偏離在她的對立面,比如在脫離了作者文章範疇的地方,比如這裏,真仙界。
在被活生生地剝離了飛行的權利之後,在即将成為女主性命的犧牲品之前,她卻是得到了這樣一個飛升的機緣!
她還有着改變命運的機會!蘇青竹暗暗握緊了拳頭,總有一天,她不會再為他人做嫁衣,而是能得到她應得的一切!
離開了鬼打牆,兩人周圍頓時出現了小鎮輪廓,原本還漆黑冷寂的小鎮倏然間便熱鬧起來,兩旁亮起萬家燈火,還有陣陣嬉笑聲自屋內傳出,窗影間晃動着的人影。道路兩旁生滿了玫瑰花,全部都是耀眼如火的紅玫瑰,陰風拂過帶來陣陣詭異的魅惑香氣。
“好重的屍氣!”趙玄朗嫌惡地掩住了鼻子。蘇青竹本來還在覺得這味道熟悉,聽他一說,頓時反應過來這味道自己當初在陰冥陣裏的确曾經嗅到過。因為她當時把自己氣息與那些陰鬼同化,對這氣味卻是早已習慣,并無太大排斥感,此刻聽趙玄朗一說才反應過來,這小鎮中的确滿是屍氣,而這氣體卻是那搖曳滿園的玫瑰花釋放出來的。
“胭脂美人淚,滴滴蝕人骨。”趙玄朗伸手拔劍,結果只摸到空空的劍鞘,不由得滿臉喪氣。蘇青竹趕緊把自己的劍遞給他,那趙小爺也不知道說聲謝謝,揚劍猛地一劈,将那玫瑰花生生劈開來,氣力之大連泥土也紛紛碎裂,那花的根部卻是一整個枯白的骷髅頭,中間的泥土都成了血紅色,散發着難聞的腥臭氣!
“這花的名字叫美人吻,以生靈血肉喂養長大,當花開三載,腥氣屍氣便會消散,只留下銷魂入骨的魅惑之香。用它的花瓣調配出的香膏,能令男子迷醉無比,心馳神怡,并且抹在身上還有駐顏的功效。如果用美麗女人的血肉來培養此花,将來做出香膏之後,這個女人的美麗也将會轉移一部分到使用者的身上。”趙玄朗說着,突然冷冷地笑了起來,他單手持劍,陰森森地向蘇青竹道,“用這花朵做出來的香膏,你想不想要?”
“我才不要。”蘇青竹搖頭,她從來不需要什麽香膏,更不需要這種屍體裏長出來的花做成的香料,惡心不惡心?哪有正常人會喜歡這種東西的!
“是麽?你不要的話,爺可就要把這些東西給毀掉了。你可別後悔,等爺動手的時候,你再想說要也來不及了!”趙玄朗嘴上還在冷冷地說着,臉上神色卻越來越暴戾,瘋了一樣地沖進花園中,揮劍用力地劈砍起來。那些花似乎與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被趙玄朗砍了個稀巴爛,而這少年卻還是不滿足,又跑到另一半的花園裏瘋砍,把花朵都砍碎還不夠,又狠狠地在花上面踩踏亂蹦,将那些殘枝斷葉全部踩成了紅色的醬汁!
“我砍死你們,砍死你們!都是壞人,爺要把你們都殺光!你們全部都是壞人!”趙玄朗瘋了一般地大吼起來,他元氣不足,揮劍的時候動作又毫無章法,有幾下甚至砍到了自己身上,鮮血淋漓,他卻全然不顧,只是瘋了一般地揮砍那些花,直到砍得滿園再看不到一朵直立的玫瑰,這少年才慢慢地住了手,卻又突地一下跪在地面上,伸手去地上拼命摳挖,也不管滿地的花葉泥醬。
但是他之前很少親自幹什麽活,這地面土又硬,趙玄朗挖了半天也沒挖出多少土。蘇青竹見他神志不清,兩手磨得鮮血淋漓卻甚至記不得用劍氣削土,只好自己走過去,将雙掌化為土撥鼠一樣的刨地爪,幫他把地面土壤松開,趙玄朗這才顫抖着雙手,從碎裂的花根下捧出一只灰白的骷髅頭。
“娘……”他望着那骷髅頭發了會兒呆,突然落下淚來,抱住那骷髅頭緊緊摟在懷裏,蒼白的小臉上挂滿了晶瑩的淚珠。
蘇青竹身子猛地一顫,她本來看到那骷髅頭裏有蟲子在趙玄朗身上爬,想幫他撲掉的,結果被這話震了一下,尚未變回來的利爪擦着趙玄朗的鬓邊劃過,差點刮破了對方的臉。蘇青竹被吓了一跳,但趙玄朗卻恍然不覺,他仿佛沒看見那些正順着骷髅頭往他手臂上爬的血紅色密密麻麻的蟲子,也嗅不到近在咫尺的腥臭氣,只是流着淚抱着骷髅頭,動作竟是異乎尋常的溫柔。他的指甲早已折斷,磨破的手掌上源源不斷地滴下血來,看起來觸目驚心,這景象實在詭異無比,但在旁邊的蘇青竹卻只覺得心酸,她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嚣張的小霸王臉上,看到這樣難過而痛苦的神态。
他的心裏,一直在壓抑着什麽樣的痛苦?這位在未來将會叱咤鴻蒙,殺人如麻的混世魔王,他的身上又曾經發生過什麽事?
“娘……娘,阿朗在這裏,阿朗來找你了,阿朗來給你報仇了!”趙玄朗又哭又笑,眼淚像斷線珠子一樣一個勁地落。蘇青竹嘆了口氣,黑色的利爪變回雪白柔荑,正要去幫那少年拍打身上的蟲子。但是下一秒,她的動作卻因趙玄朗吐出的話而猛然頓住了。
她聽到那個少年說:“娘,等着我。不久之後我一定會去接你。我會讓他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會屠薛家滿門,用他們的血來為你祭祀!”
他說……要屠薛家滿門。
哪個薛家?
趙玄朗的哭聲漸漸小去,這位少年終于從崩潰的情緒中脫離而出。他身上冒出一層金色火焰,将蟲子全部燒光,那枚骷髅頭也被他一把抛開——這東西并非是他娘的遺物,只不過是随便找來寄托情緒的代替品而已。
趙玄朗站起了身。少年臉上的軟弱神色全部消失不見,身體也不再微微顫抖。他充滿了恨意的目光從地上那些殘肢敗葉上掃過,又停留在了斑駁點點的飛劍上。那柄劍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又被趙玄朗這麽一番折騰,劍柄已經裂了,劍身上也出現了不少豁口。少年略微猶豫,還是轉手把飛劍遞還給了蘇青竹道:“抱歉,把你的劍弄壞了。等回去鴻蒙,爺賠你一柄好的。”
“不必。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蘇青竹對于“趙玄朗竟然會跟人道歉”這種大事都顧不得在意了,見對方點頭之後,急忙開口問道,“你剛才說要屠薛家,是哪個薛家?”
雖然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會激起趙玄朗的敵視,但她還是不得不問。果然,趙某人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牽了牽嘴角,冷笑道:“自然是羅浮薛家。這鴻蒙裏難難道還會有第二個薛家值得爺我親自動手麽?”
可是……
薛家不是你的表親嗎?你娘難道是……
蘇青竹眼中神色不斷變換。她的腦海裏浮過虛元城下趙玄朗的冰冷态度,少年絕塵而去的孤獨身影,以及他看向薛家人那隐藏着恨意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腦海中的是那一只悲鳴的青鸾,它的碧羽被鮮血染紅,身上塗滿了烏七八糟的染料。一位華衣女子微笑着欣賞泣血的青鸾,并毫不遲疑的将一只镯子狠狠箍在蘇青竹的腕間。
少女摸了摸腕間的玉镯,頭頂仿佛還有着雷光擊過之後的疼痛酥麻感。她閉了閉眼,又睜開,靜靜問道:“那薛鴻福呢?”
“——殺。”
少年的回答只有簡潔的一個字。但這個字卻重重地敲在蘇青竹心上,兩人之間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倏然緊張起來!蘇青竹瞪着眼睛望了他好一會兒,冒出的殺機在看到少年血肉模糊的手掌之後漸漸消散。她咬了咬牙,冷聲道:“你要殺別的人,我不管。薛鴻福我護定了!”
“爺早就看到了。”趙玄朗哼道,“沒本事的廢物,居然要一只豬……居然讓一個女人去照顧他。要是沒有華鸾車,只怕他連虛元城都飛不上去吧。”
“可是他卻是真心的拿你當弟弟!”蘇青竹咬牙道,“他一直在擔心你,還跟我說,你晚上怕黑,怕一個人,問我九道學府裏有沒有娃娃賣,最好可以買一個送去你房間……”
“少跟我提那些!”趙玄朗身上雷光驟閃,眼神兇厲無比,“我勸你最好現在在這裏就殺了我,不然恐怕你誰也保不住。那只胖子,爺也殺定了。爺也不怕你告訴他,若有命回去,爺第一個拿他開刀,開膛破肚取油拿去做蠟燭,頭發也要剃光,爺倒要看看,到時候你能奈我何?”
“不用到時候。”蘇青竹目中寒光一閃,右手已經化為了一把尖銳的匕首,她的袖子上還沾着為趙玄朗翻挖泥土殘留下來的污漬,她的身體卻已經做出了面對敵人時候的緊張和小心。
“回到鴻蒙之後,我的确不是你的對手……”
“所以如你所願,我會在這裏先要你的命。”
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你要報仇雪恨,而我,卻要活下去。
所以對不起……
蘇青竹咬緊牙關,身體顫抖,卻還是揚起匕首,毫不猶豫地朝着趙玄朗心髒處刺去!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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