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突變
嘁,才沒有多喜歡。之所以寶貝它,是因是阿爹送我的生辰禮,斯人已逝,唯有這些物件是念想。旁人讨要我自是不肯,然嫂嫂是自家人,她舞刀弄棒數年,難得有喜歡的首飾,我怎能不割愛?他送了一模一樣的,我起初還以為是原先那個叫他又要回來了,他也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兒。沒想到是費力找的原玉,這玉的确是稀罕物,很難找的。
他蹭了蹭我的臉頰:“本覺得酉時一定散了,可言官一個比一個能講,薦的人有些并不在中樞,因此朕只得多花些時候去細聽。真不是有意叫你幹等的。”唉,話趕話到這兒了,我還能責怪什麽呢。說罷我靠在他懷裏:“您有您的大事,妾其實明白。”他雙臂松松的攬我:“我知道你的心。曾繡香袋都耗時費力的,針線活于你而言難于上青天。一件衣裳要費多少功夫啊,下回換個好做的,別累着自己。”
我阖眼,希望這一刻就是永恒。
轉眼已是永興七年,顧賢妃出宮修行後,皇長子歸于生母撫育。陛下已給皇長子換了幾個太傅,每一個都說他雖勤勉,但資質平平,恐怕難擔大任。換在平常人家,他這年齡還可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在皇家,他卻要日夜苦讀,方能不辜負長輩的期望。比起長子,陛下更喜邵旸,見他的次數比長子要多得多。
有日胡修媛登門拜訪,拜托我詢問陛下采選事宜。若非她提醒我都快忘了,顧賢妃離宮後,阖宮嫔禦中數我位份最尊,這話的确該我去問。可宮權由胡修媛執掌,我問這話到底有些古怪。
是夜他如常來柏梁殿,逗了邵旸一會兒見我欲言又止的,讓管深把他抱下去。“想說什麽?”這或許是我與他獨有的默契,幾個宮嫔私下談天打趣時提及過和他的相處,其餘宮嫔都是不敢遺漏敬詞。“修媛想知曉采選之事陛下如何考慮?”
他笑了:“只有胡氏想知曉,你不想知曉?那改日朕去臨水殿和她說就是了。”他真是閑得很,心裏雖這樣想,面上卻不露不滿:“那便有勞陛下了。”他起身坐過來:“今年收成恐要不好,朕無心采選,今日在朝已同群臣議成,臨水應已知曉。”
收成跟采選有何關系?百姓吃不飽飯,天子就不選宮嫔?我雖覺奇怪,但到底也沒有提起。他繼續看他的《戰國策》,我興致有缺的随意翻着《詩》。想起半月前阿兄進宮與我說阿爹遇害之事已有眉目,但還叫我不要輕舉妄動。此番言語他昔日講過,今又提起。阿兄做事便是太畏首畏尾,擔憂過甚,若要等他為阿爹報仇雪恨,只怕要下輩子。我只顧想我的私事,很是心猿意馬。
等我反應過來他已來撥弄我的衣襟:“今年不采選,為何你看起來有些失望?”能不失望嗎?自我四年入宮,三年來病逝有之、犯錯受遣有之,如今能侍奉的兩只手都數得出來。
我擡眼睨他:“怎會?陛下常說妾小器不容人,若要采選,指不定您哪日便不聞舊人哭,如今無新人,妾心底喜不自勝呢!”他看起來甚是高興,當夜自然而然留宿柏梁殿。
我度日安穩,居安思危的意識自然擱下了。顧氏已除,雖未死可同死無甚差別。那便只剩下胡修媛和他了。我心底糾纏起來,這是我以情織造的天羅地網,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于他所料想的那般,岳氏确無餘力可臂助我。我所能憑借的唯有天子生殺予奪之力。可我不清楚這所謂的‘戲’還要演到何時,倘或真是他殺了阿爹,我又該怎麽辦。
嫂嫂在花朝節入宮拜谒,我将早豫備好給侄女的禮品贈予她。她一路心事重重,我知她是個心內不能藏事之人,後她終忍不住對我說:“你阿兄尋到了當年涉事的禦林軍,那将士說陛下不曾命他們誅殺阿爹,但如阿爹遇害,他們亦不可相救。”
我的心被捧上雲霄,又墜落谷底。阿爹并非他所謀害,可他的逝去又與他脫不了幹系。他還透露匪寇在臨走時掉落一枚玉佩,他一路跟随,此人最終消失于胡家。哪一個都是不可撼動的,胡家乃百年世家,自太祖起便屢出後妃。嫂嫂又說:“這事我和你阿兄來辦,你只需安穩度日即可。”
這怎麽可能?生養之恩大過天,我焉能看仇人逍遙法外?晚間我告了病,想守一刻清靜。近日在除冗官,他經常操勞政務到不分晝夜。然而今日不知他怎地就撥冗前來,步子很急,一反常态。進殿第一句話就是:“你病了?哪裏不适?傳太醫瞧過沒有?”
我起身闖入他懷裏,他先是一愣,管深見狀識趣的領着一幹宮人退去。他将我環住:“多大的人了,又是哪樁事惹你不高興了?”
這問題極難找出答複,我只能說:“是真病了。午後便犯了頭痛,已吃了幾服藥尚無效。”他輕拍着我的背脊:“那這樣你便能痊愈了?這哪是犯頭痛,明明是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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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受不得這樣的語氣,嗔怪裏藏着溫柔,像是蜂蜜裏藏了鸩毒,誘我心甘情願的飲鸩而死。即使是政務繁碌的日子裏,他仍能抽出這麽久來悉心看我入眠,我心裏百感交集,待他認為我已然睡去後,才幾步一顧首的離開。我将錦被掩過頭頂,藏在下面縱情哭泣。上一次這樣哭還是在阿爹逝去時,為什麽偏偏是他…
管深說我這兩年愈發不講規矩,我不承認。管深又說應該說是陛下縱容我,步步引我将禮法置之度外。譬如唯有我能不經通傳直入紫宸殿,唯有我能于紫宸正寝睡至日上三竿,唯有皇次子才能在任何想見父親的時候得見陛下,這一切都是我不能對他下手的阻隔。阿爹,你教教我罷,倘若遇上這麽一位敵手,我該怎麽克敵制勝?既無法克制自我,我便決意先應對胡氏。
胡氏百年立足,無萬全之策則不能輕易打草驚蛇。我束手無策數日,知道發覺胡修媛竟和外臣私有往來。宮嫔禁止和外臣私相授受,後經管深多方探聽,我才知曉那經常出入臨水殿的外臣實質是她的表兄。
此事若只經由檢舉,勢必難成大罪。若要累及胡氏一族,必得讓皇室徹底沒了臉面。我躊躇多日,直到這份私相授受變了性質,變成了通奸。此事一旦揭露,必會牽累陛下。我左右為難,直到有人先我一步揭開此事。當日我是最後一個到紫宸殿,見胡修媛衣衫不整,一件外裳胡亂的披于身前。我望向陛下,他此刻眼光淩冽如鐵,像要即刻誅殺胡氏。最後胡家退讓數步,選擇棄車保帥,力主賜死胡修媛與其表兄,以全嚴謹家風。
秋風掃去落地的零落枯葉,我蹲下身一片片拾起,偶有風刮來足旁的葉随風而動,我通常是趕不上的。陛下三日前說今年秋狩定在昌河行宮,要宮嫔早做準備。這宮內細數起來,唯有我、沈婕妤、陳美人、孔寶林與林禦女。
沈婕妤游離塵世外,是半個出家人。陳美人貌美卻胸無點墨,陛下言其為人浮躁,孔寶林原侍從潛邸,前些年不知怎地禦前頂撞陛下,被降為寶林,至于林禦女,我只記得她小病不斷,能活到當今都算是太醫妙手回春。想我初進宮時顧賢妃尚是雍容,胡修媛待人和氣親切,那時鄭暄還有意投誠于她。
我去昌河行宮仍乘禦駕,他讀他的《詩經》,我讀我的《史記》。邵旸一會瞅我,一會瞧他,自己玩的不亦樂乎。我的另一個孩子蒙梅林王妃厚待,降生時孱弱不堪,這些年雖常卧病,然卻無性命之憂。我這般處境,已是不完滿中的完滿了。
國朝向來有不成文的舊例,先祖以文開朝,是以武将女不能入主椒房殿。至行宮後便按照開始安置的入住各殿,聽陛下說行宮景致有別于京都,我亦随管深四處逛了逛。據說先帝的劉皇後酷愛昌河山水,先帝便将此處修葺了一番,各處擺設都是按着元妻的喜好。讀史書常道帝王無情,可大濟的帝王總給人深而專情的印象。
我常想,是否是史官收受了帝王的賄賂,因此特地這樣執筆。又覺得這樣想太過荒唐,史官都是要秉筆直書的,且史官不是最重清高氣節?翌日陛下同朝臣秋狝,他走時我為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系帶,“陛下要多留神。”他握了握我的手:“這般擔憂,不如同去?”
我笑着搖了搖頭,再次施禮恭送。看着她走遠,我仍立于原處。沈婕妤過來安撫我:“昭儀莫憂。陛下的騎射功夫可是岳将軍親自教授的,您不信旁人,還能不信岳将軍?”這是我心底最深的一根刺,只要旁人一提起便立即見效。
我坐回原位,心底惴惴不安。此次行獵比前幾次時辰都要長,我更是焦急難耐,久不見衆人歸來,我遣去問訊的侍衛也沒了蹤影。我隐隐覺得生了大事,直到見到兄長被押下:“岳淙行刺陛下,陛下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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