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雪地情熱

“還敢不敢塞雪到我衣領?”琴姬壓在心上人身上, 笑意從眼睛淌出來:“恩人好大的膽子,還敢不敢了?嗯?問你話呢!”

她總笑笑不語, 逗得人嗔惱,直到嘴角被咬了下,晝景好整以暇地躺在雪地,雙眸含情,認認真真望着,将人看得一陣羞,趁着少女含羞, 她雙臂搭在少女瘦窄的肩膀,上下颠覆,局勢翻轉過來:“舟舟……”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唇上, 琴姬沒好意思看她, 冰天雪地, 恩人熱情高漲, 眼神燙得她不敢直視。

“怎、怎麽了?”

“把我發頂的簪子拔下來,丢在雪地。”

琴姬暈暈乎乎地聽她的話将白梅簪丢在地,待丢了,方意識到不妥, 這簪子不是尋常之物, 是落地成結界的道家法器, 她眸子微凝,氣息微亂,瞧着當下幕天席地飛雪飄揚的情景,失笑:“你要做什麽?”

“不做甚。”晝景唇角上揚:“天地冰雪晶瑩,凜然幹淨,興致不受控地高昂……”她使壞地湊在少女耳畔:“此情此景, 別有一番滋味。”

尾音落下,琴姬猝然悶哼一聲,漲紅了臉,哪能不曉得她興起的是何興致?

“你——”

如火的熱度順着手腕蔓延過四肢,如火的熱情在唇瓣被肆意點燃,長烨聖君的本源之力順着香津被少女咽下,冬日的冷被阻絕,琴姬感受到與這時節嚴重違背的熱。

“我不做什麽,舟舟……”

說着“不做什麽”的某人眼睛明亮如星,興奮地一顆心怦怦跳動,頻率之快傳遞到琴姬心尖,她無奈地選擇了遷就。

确實是沒做什麽,無非是弄得她神魂颠倒,将那根敏感的弦來回挑弄地顫巍巍。琴姬又氣又羞,這還是第一次恩人近她的身。隔着衣衫都擋不住的情切。

白梅簪子入地三分,她能清晰望見屏障外的風雪,望見偶爾飛竄過的雪貂,望見那寂靜的山,和冰封的水,屏障外的山山水水卻望不見此刻的恩人對她興起做出的種種。

所謂結界,是絕對安全的,不容人破壞的,是前世今生她們習慣了的遮羞之法。

琴姬眉梢水媚低柔,含情脈脈,順從抱着這人的後腦,熟悉陌生的反應如浪如癢人的柳絮掠過臉頰,既得痛快,又不得痛快,打雪仗而已,怎麽就發展成如斯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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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笑不得,誠實地發出一聲輕喘。

這确實是前世的自己沒和恩人體驗過的。

在這寂靜茫茫的素白天地,隐秘大膽地将情意撕扯。

她只在夢中感受過魚.水之歡,未曾想,夢中的肌膚之親,她以為夠羞人了,還是比不過當下不夠正大光明坦誠相對的切身相抵。

她閉了眼,聽着身前清晰的呼吸聲,咬唇忍下那悸.動。

“別咬。我要聽。”

她喜歡和她玩不一樣的,在空曠無人的雪山,在廣袤的天地下,天地雖寬,心只裝得下彼此,風聲不再,耳朵只願聽心愛姑娘的那把好嗓。

“舟舟,我要聽……”她軟聲撒嬌,不惜現出狐妖妙曼的真身。

琴姬睜開眼,眼裏水霧搖曳,竟恨這天不夠冷,否則心頭何以熱得要炸開?她深呼一口長氣,狠狠壓下破土而出的愛意,鬼使神差地想起恩人曾經在她耳畔一聲聲的喘。

所以這一次,她要還回來嗎?

唇齒輕分。

她摟着晝景那段雪頸,輕輕在她耳邊婉轉調.情。

三分償還,七分的難以克制。如水的聲線斷斷續續亦或纏綿拉長的音節,獻上了屬于少女的純真。

晝景聽得面.紅耳赤,動作越來越慢,她既挑起了人心中難以收放的火,哪有獨善其身的道理?琴姬難捱之際存了分促狹,軟着嗓求她給痛快,殊不知晝景整只狐妖都跟着軟了。

哪還有力氣做壞事?

怪不争氣的。

明白過來後,琴姬偏愛她的不争氣。笑聲混着喘.息聲聲入耳,長句愣是被幾番割裂,殺傷力極強。

晝景此刻生出悔意,後悔在婚前撩.撥人,反被弄得一身火。

火氣難消,起碼不是當下這般能消的。

少女的衣裙被揉搓皺,嘶啞着輕咬着心上人的耳朵喊出來,餘音繞耳,須臾,她問道:“恩人……是、是要聽這嗎?”

她說得含混不清,反比字字清晰時多了要命的韻味。晝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故技重施,琴姬笑着落了一滴淚。

兩人誰也沒言語,各自平複。

隔靴搔癢有隔靴搔癢的煎熬,也有快意之處,未真正歷人事的少女到底不是重欲之人,淺嘗辄止中亦能得享滿足,緩過來後抱着心上人‘甜蜜摧殘’一番,最後少女懷裏多了只比雪潔白的狐貍。

白梅簪子被收起來,結界消失,雪花落在頭頂發絲、肩頭,琴姬忍着綿軟的酥.麻感,面上裝作清冷淡然:“恩人,我們要去哪兒?要回去嗎?”

“東行三百步有處山洞,咱們去那裏歇腳,先不回。”

琴姬素來聽她話,抱着狐貍往東走。

“還是我背你走好了。”

一道白光閃過,晝景雙足落地,背朝心上人:“上來。”

琴姬站在原地笑:“恩人這樣子,不會腳下無力跌倒罷?”

這話說得某人臉皮一陣發熱:“才不會!上來!”

消去周身冷然的年輕女孩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說不出的溫柔勁,寵溺寬和,帶着洞察世事的靈氣聰明。

可惜這樣的畫面晝景沒看見。

琴姬乖乖爬上她單薄的背:“恩人把我弄髒了,我這樣子,恩人不介意罷?”

前半句冒出來,晝景腳下打了跌,身子搖搖晃晃才在雪地裏站穩,很是小心地護着背上的姑娘,白狐貍臉熱成了紅狐貍:“要、要我給你舔.幹淨嗎?”

“……”

這一回琴姬完敗。

偃旗息鼓,權當自己耳聾了。

好容易扳回一城,一時的羞赧過後,晝景得意洋洋:“要不要?要不要?”

狐貍尾巴都要晃起來。

“要不要?舟舟?舟——”

“閉嘴!”

羞嗔欲死。

啧!晝景大步向前行。

趴在她背上,琴姬緩了許久方敢擡頭,輾轉,唇邊染笑。

深山。

沈端拎着雪兔耳朵笑意盎然地跑到元十七面前:“十七,逮到了!”

傻兔子在她手裏格外老實,都說兔子膽小,這只肥兔膽子倒是相當大。元十七啧啧兩聲,接過兔子将其放生。

辛辛苦苦逮來的兔子被放走,沈端面上笑意未改:“還要去逮嗎?”

大膽的雪兔撒腿跑開,白茫茫一片,很快分不清兔毛的白和雪白。元十七奇怪道:“你就不生氣的嗎?”

“為何要生氣?”

“我把兔子放了。”

“放了就放了啊。”

兩人都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彼此對視,元十七心底道她奇怪的同時,被那顆心暖得着實舒服:“不捉兔子了,夫子,你看我們這是跑到哪兒來了?”

“啊?這,應是進了深山了。”

“已經跑這麽遠了嗎?”元十七震驚。

“是啊。怎麽?”

“夫子還辨得清來路嗎?”

回頭一串串的腳印皆被新雪覆蓋,沈端猶豫道:“記不清了。”

她不自在地攥緊掌心:她當然認識回去的路,只是現在回去,尚早。她想和十七獨處。

這,大概是一點不夠磊落的私心了。

家主說過:要追十七,臉面可暫且抛卻一邊,正人君子娶妻難,多是因君子磨叽,條條框框局限得太死,很古板,沒趣味。

說完話她臉色紅紅,不習慣說謊。

元十七心眼多,看她這模樣就曉得這人在想什麽,将計就計,也樂得不戳破,面露為難:“真的嗎?那咱們怎麽回去?要在這裏過夜嗎?”

“過、過夜?”沈端吃了一驚:“不過夜,天黑前咱們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怎麽能要十七和她在山裏過夜?名聲且不說,山裏太冷了,哪能委屈了十七?

這話又說在了十七心坎,她眉眼舒展:“無妨,咱們找出地方歇腳罷。”

“啊?好、好。”沈端杵在那,看了眼沒過靴子的積雪,臉紅紅道:“十七。”

“嗯?”

“路難行,我背你走罷。”

家主又說過:适當的體貼可以要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在冰天雪地感受如春的溫暖。

元十七輕笑:“好呀,辛苦夫子了。”

“不辛苦!”

這麽聰明人,看起來竟有點傻氣,十七爬上她背偷笑:“夫子,我是不是第一爬上你背的人呀?”

背着她,沈端走得很慢:“嗯。是第一。”

真好。

十七身心舒泰,眉眼彎彎。

一時無話,沈端不敢将注意放在後背的觸感,嘴裏默念着聖賢文章。

緣分的奇妙之處使得兩人遇見的那天就注定再續前緣,與沈端的一見鐘情不同,元十七在琴姬入情道的一瞬借着情道光弧看清自己的命定之人,她所見到的未來,是那樣親密的一幕。

這一幕,在她心裏造成的觸動可想而知。

遲早有一日,她會和這人關系近得不分你我。與之被喚醒的,還有靈魂深處對沈端的愛與恨,愛來得莫名,恨來得莫名,思來想去,她只道沈端前世欠了她很大一筆情債。

“你欠了我。”她道。

沈端腳步一頓,點頭:“恩,我也覺得我欠了你。”

元十七小心翼翼道:“真的嗎?”

“真的。以前我的夢想是做白鶴女院的夫子,這念頭來得洶湧,遇見你之前我不知為何執着于白鶴,遇見你之後我就懂了。我若不做書院夫子,就沒法見到你了。”

“那現在呢?”

“現在?”沈端沉吟道:“現在,我想過好和你相見的每一天。”

背上傳來一聲笑。

“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以為你要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哄我,畢竟我有時候恨你恨你牙癢。”

“你……”沈端心頭刺痛,疼得她暗暗吸了口涼氣:“你,你恨我嗎?”

“很奇怪罷?”我不僅恨你,我還愛你。

“不,不奇怪。”她紅了眼眶,那股陌生的情緒又來了,她道:“你是該恨我,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我虧欠你良多。”

十七失笑:“是不是我對你做什麽都是應該?”

“是啊。”

毫不遲疑的回答後,又是片刻的沉默。

風雪遮人眼。元十七興致上來,看着她的後腦勺都覺得比別人家的後腦勺好看,笑:“若我打你呢?拿鞭子抽你呢?”

“那也是情趣。”

“……”

元十七臉色古怪,罕見地認為碰到了對手,謹慎道:“這話是你想說的,還是你學別人說的?”

“哎?你怎麽知道我是學家主的話?”

“……”

她不打自招,元十七摟着她脖頸:“還有呢?”

沈端說漏了嘴,很快釋懷:“家主說,要我凡事順着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那你怎麽想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最好再嘴甜一點。”

“為何?”

“因為你喜歡我嘴甜。”

“……”

啧!很懂嘛。

元十七揪她耳朵:“打不還手?”

“不還手。”

“罵不還口?”

“不還口。”

“臭流氓!誰喜歡你嘴甜了!”

沈端果然不還口,穩穩當當背着人進了一處山洞。

幽會被打擾,晝景拉着琴姬藏匿好身形,笑着和少女擠眉弄眼,大有看人熱鬧的意思。

琴姬喜歡凡事順着她來,心平氣和地被她摟在懷,豎着耳朵聽腳步聲由遠及近。

是十七的聲音。

“夫子,你是真心喜歡我嗎?你方才說我對你做什麽都是應該,那我可以親你嗎?”

“啊?”

“啊什麽啊?”

元十七家裏的老幺,好奇的東西太多,要說近日最好奇的莫過于和人親吻的滋味。

問十四姐,十四姐嘴嚴得很,問九姐,九姐和她一樣,沒經驗,問十五十六姐,她們也還早着呢。問成了婚的姐姐,問急了,對方只說女人和男人與女人和女人不同。

所以這女人和女人親吻是怎麽不同,她真想知道。

她更想知道,景哥哥是怎麽把阿姐唇染得比塗抹了浔陽城最好的胭脂還好看。

她放低聲音,幾近虔誠道:“可以嗎?”

“這……”沈端被問得手足無措,她終究年輕,重來一世,遇上和她年歲差不多大的十七,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不差誰多少,對情對愛,都是同樣的純白純粹。

彼時她尚且意識不到元十七在說出這番話的同時打心眼裏認定了她,她嘴唇磕磕絆絆:“我,我……”

元十七受不了她一句話都說不利索,急了:“你就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也沒想占你便宜,大家都是一樣的!”

她上前一步,柔聲道:“夫子,你閉上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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