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然界中，藍色系的花相當少，而錦葵屬中更是從未出現過藍色錦葵。

菅原悟的目光霎時變得柔軟起來，他抿唇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接過那朵藍色錦葵。

将花捧在手心裏，菅原悟輕聲道：“這是……”

頓了一下，跨越千年時光站在這裏的白發青年十分體貼地含糊掉當事人的名字，繼續說道，“為我培育出來的，這是跟天空的顏色最為相近的顏色。”

夏油傑沒說話，菅原悟想說的那人是誰，昨天某人扯着嗓子喊始亂終棄的男人最差勁還義正言辭說未婚夫、祖奶奶時，指向真的是再明确不過。

大概是經歷了一晚上冷靜時間，菅原悟已經認識到了自己之前行為的出格，今天他的行為很好地保持了一個度，似乎并不想讓他為難。

不過，稀裏糊塗接過了雲外鏡，還正式确定了他跟雲外鏡之間的關聯，夏油傑現在其實有些相信菅原悟的話了。

但是，他自己都沒記憶的事情，他實在沒法将他口中的傑當成是自己，結婚就更不可能結婚了。

就菅原悟那張臉……雖然稱得上盛世美顏，但是，太怪了！

簡直就像是要他和悟湊一對一樣。

啊這……貓貓雖然連拆家的時候都很可愛，但沒誰會選擇跟貓貓結婚的吧？

原諒夏油傑沒把五條悟當人，實在是因為五條悟平時太不做人了。

夏油傑收拾心情，他一臉鎮定地轉過身，正打算扭動五條悟宿舍房門的門把手，開門叫人起床一條龍的時候，菅原悟開口道：“五條悟不在，他昨天就回家了。”

來自千年前的白發六眼以着一種很尋常的語氣，帶着一點點自然而然的疑惑，輕聲道：“傑不知道嗎？”

菅原悟恨不能舉起黑板，畫重點，強調：五條悟回家去了，但沒有告訴夏油傑一聲！

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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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悟昂首挺胸。

不像他，以後去哪裏，他都會提前跟傑打報告。

夏油傑愣了一下，悟這個時候回家去了？

很快，夏油傑明白過來。

“也對，悟昨天剛學會反轉術式……”确實應該回家閉閉關。

夏油傑轉身回屋，從床頭櫃的抽屜裏翻出手機，他昨天給手機靜音後就将手機丢進抽屜裏。

按了一下手機鍵，得，電量過低已經自動關機了。而他唯一的移動電源，于昨日慘被兩貓互毆時波及，已屍骨無存。

翻出充電器，夏油傑決定上課的時候在教室裏給手機充電。

咒術師的手機關機怎麽行，輔助監督找不到他怎麽辦。

所以，夜蛾老師會理解的。

将手機揣進口袋裏，夏油傑解釋道：“我的手機沒電了，沒接到悟的訊息。”

“那他應該寫個短箋塞門縫裏啊。”菅原悟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臺詞，抑揚頓挫地道：“讓傑擔心可不是什麽好男人。”

夏油傑：“所以悟還是一個小孩子嘛。”

實際年齡比五條悟小了兩個月的夏油傑十分自然地回答道。

菅原悟：“……”

啊，這該死的娃娃臉。

一定是娃娃臉耽誤了他追狐貍老婆的大業！

什麽，夏油傑說的是五條悟？

雖然很不情願，但他跟五條悟長得确實很像，幸好他比五條悟高了那麽一點點。

猶豫了一下，剛收下雲外鏡不太好意思立刻劃開跟菅原悟關系的夏油傑試探地道：“悟先生，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點東西？”

雖然他已經吃膩了食堂的飯菜，但沒時間偷偷坐咒靈跑去市內吃飯的高專生有時候還是要向現實低頭的。

菅原悟的眼睛刷地一下子亮了起來：“當然，我很樂意。”

稍稍停頓了一下，他用那雙美麗的蒼藍色眼眸深深地看向夏油傑，輕聲道，“謝謝……”

夏油傑打了個一個冷戰。

強忍下搓手臂的沖動——他懷疑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已經冒出來了——年輕的咒靈操使努力微笑：“不客氣……”

高專食堂裏，稀稀拉拉幾個正在吃早餐的咒術師在夏油傑和菅原悟踏入食堂的那一刻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聊天的聲音瞬間消失，一雙雙眼睛遮遮掩掩地往那邊偷瞄，還時不時來個眼神與手機短信交流。

——【是五條家的新六眼，昨天向夏油同學求婚的那個！】

——【姓菅原诶，雖然五條家的血脈能夠追溯到菅原道真，但現在的五條家可沒有人姓菅原。新六眼姓菅原，感覺很微妙。】

——【新六眼會改姓嗎？】

——【改姓的話……豈不是有兩個五條悟！】

——【他們兩個長得也太像了吧，白發六眼，五官還一模一樣，就一個頭發長點，五條家家主厲害了。】

——【夏油傑從來跟五條悟形影不離的，現在他身邊坐的卻是菅原悟……你品，你們細品。】

——【絕密消息：五條悟回京都五條家了！】

——【肯定是五條家使出來的手段，他們肯定不想這兩個六眼對上。】

——【我聽說高層那邊有意……】

——【噓，別提這個話題，咱們什麽都不知道。】

相對安靜的食堂裏，手機鍵盤被不斷按動的聲音接連不斷，交織出一場在場耳聰目明咒術師們心照不宣的八卦交流。而那點暗搓搓，自然完全瞞不過菅原悟和夏油傑的感知。

夏油傑習以為常地無視了他們。

東京咒術高專雖然名義上是一所學校，但因為支撐全日本天元結界的天元大人就居住高專地下的薨星宮中，這裏堪稱咒術界的樞紐要塞，來來往往的咒術師并不僅限于高專的教職員工和學生。

打從夏油傑跟五條悟不打不相識，越打關系越好，一躍成為五條悟的摯友後，他沒少被那些咒術師當成稀有物種暗搓搓圍觀過。

就很無語……

悟雖然小孩脾氣，貪吃欠揍還愛撒嬌耍賴，但交一兩個朋友哪裏有問題嗎？

搞得六眼就該孤高至死似的，一次兩次這樣的态度，夏油傑忍了，在次數一多，心中不知名小火苗熊熊燃燒的夏油傑斷然采取了跟五條悟一樣的态度。

夏油傑的溫柔是有前提條件的，做不到對他的摯友懷有最基本禮貌的家夥，他沒直接動手将對方打死，都是他這些年接受的教育足夠好。

最多是故意帶着悟在這些人身邊打架，反正有硝子在，只要被波及得沒那麽慘，那就完全不是問題。

夏油傑都是如此，一手挖了菅原家牆角又捧起五條家的菅原悟更是如此。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夏油傑的身上。

感謝六眼，讓菅原悟不必偷偷摸摸地瞄夏油傑就能夠将他的所有表情動作都收入眼底。

高專食堂的早餐菜單向來是混搭，傳統日式的米飯烤魚味增湯有，西式的牛奶面包果醬有，中式的包子米粥面條還是有。

雖然食堂櫥窗後的和果子看着很不錯，用來當早餐正好。但是，只有小孩子才會吃甜食！

完美如他，即使需要定時攝取大量糖分來給大腦充能，但他跟五條悟不同，絕不是幼稚的甜食控！

菅原悟一臉嚴肅地端着餐盤，上面是跟夏油傑一模一樣的米飯烤魚腌菜味增湯。

他狀似無意地讓餐盤在夏油傑眼皮子底下端過——看到沒有，他們的口味是一樣的，以後結婚生活在一起，都不會因為口味問題産生分歧。他們的餐桌一定和和諧諧，讓傑省心。

加粗标黑：他跟幼稚的甜食控五條悟可不一樣！

菅原悟這種于無聲中竭力拉踩的行徑截止于夏油傑随手将盛着兩塊紅豆大福的碟子放在他的餐盤上。

菅原悟：“！！”

菅原悟：“傑你……”

他本想說傑怎麽給他兩塊大福，但話未完全出口，覺得這話十分不溫和的菅原悟陡然停住話頭。

他的大腦瘋狂地進行了為時十分鐘的頭腦風暴，但在現實中只過去了短短半秒不到，讓他飛快地改口道：“謝謝……”

無論如何，不能辜負傑的心意。

“不過，我其實……”菅原悟想解釋，作為一個外表二十歲的年輕人——

真實年齡應當成為今年十六歲的未來伴侶都不能告知的秘密——

他對甜食一點都、不對，他對甜食的觀感一般般。當然，還是要謝謝傑的心意。

“不客氣。”夏油傑沒注意到菅原悟的數度變臉，他端着餐盤坐到了菅原悟的對面，随口道：“六眼對大腦裏糖分的消耗太大，甜食對于你而言是必須的。”

只要不像悟那樣恨不能一日三餐都由甜食代替就行。悟沒變成大胖子，絕對是因為咒術師的日常體力消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