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龍烨一覺醒來，只覺耳清目明，渾身清爽。

他從床上坐起身，伸出手拍了拍腦袋，動了動四肢，順便活動了一下身體。

龍烨驚訝的發現，早上起床時他身體的那種熱脹難忍到幾近爆炸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絲不适。

就像是第一次重生一樣，這次身體所發生的異常變化，也是第一次。

不是受傷也不是運功，更不是力量在體內流竄，那是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狀況。

“織織？”

龍烨還記得，當他難受的趴在床上時，秦織是進來過的，她還拿了涼毛巾過來給他冷敷，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一邊下床，一邊揚起嗓子朝外喊道，“織織？織織？織織？”

當他将‘織織’二字複讀到第四遍的時候，秦織端着托盤，推門而入。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因為是冬季，所以天色已經昏暗下來，此時屋裏既不亮堂也不漆黑，透着暗暗的光線，有一絲光亮卻不晃眼，正适合休息，但不适合交流。

她單手按了下牆壁上燈的開關，頓時，天花板上的吊頂燈亮了起來，照的房間一片通明。

“咕咕……”餓了一天，龍烨的肚子很配合的發出了咕咕叫的聲音。

秦織抿着唇，面無表情的走到他面前，她将托盤放在他身邊的床頭桌上，淡淡地說，“你的晚飯。”

晚餐一如既往的豐盛，牛肉和蟹肉雙拼的漢堡包、烤雞翅、蝴蝶蝦、什錦蔬菜丁、山楂番茄汁、牛奶布丁和土豆泥，有葷有素，中西結合。

龍烨并沒有像往常似的抓起雞翅就啃，而是暗搓搓的瞅了一眼秦織，他再遲鈍，也感覺到她對自己明顯的冷淡和疏離。

他将已經伸到床下的腿又縮回到了床上，兩只手握成拳頭朝膝蓋上乖乖的一放，微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問她，“織織，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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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織沒搭理他，臉色由原本的面無表情變得更加面無表情。

“織織？織織？”

“……”

“織織？織織？”

秦織聽得心煩，開口打斷他，“別吱吱了，吃飯。”

龍烨将身體前傾，想要像往常一樣挪到她面前，卻不想還沒等他靠近幾公分，秦織忽然擡頭瞪了他一眼，眼中含着相當明顯的厲色，“誰讓你靠過來的？坐回去。”

龍烨呆坐在原處，他的眼睛像會說話似的，看着她，甚至帶上了一絲受傷和不解的色彩。

這可以叫人理解。

用一句不太恰當的話來形容，母親突然變成母夜叉，這叫誰能接受得了？

秦織對他可憐巴巴的表情完全不為所動，她現在算是明白了一點，這小龍崽子根本就不像他外表上看上去那麽傻萌單純。

龍烨此時的心情無辜到了極點，好端端的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不，他連貼都沒貼上，就先被冷空氣給拍到一邊去了。

他小聲叫道，“織織……”

秦織沒好氣的對他說，“吱什麽吱？再吱我把你扔出去。”

龍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地方惹到了她，一時間二丈摸不着頭腦，急的耳朵上紅了一大片，眼睛裏也蒙上一層柔柔的光，仿佛輕輕一碰，就能夠擠出水似的。

秦織這趟進來給他送飯，當然不僅僅只是來送飯而已。

她沒有什麽扭捏含羞的小姑娘心裏，她認為既然人醒了，那麽該說的事情，就要攤開來說明白。

至于這晚飯……說明白歸說明白，吃歸吃，這是兩碼事，互不影響。

這樣想着，秦織從盤中拿起散發着肉香與海鮮香味的漢堡，遞給他，聲音沒什麽太大起伏的說，“你吃你的，我有話要對你說。”

龍烨雙手接過，一邊點了點頭，一邊将漢堡放進嘴裏，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的吃着。

秦織看着他和往常一樣可愛又乖巧的表情，叫了他一聲，“龍烨。”

這還是第一次，她用這種語氣叫他的名字，不是嚴肅也不是認真，而是帶着一種心境上的變化，這樣的語氣，叫起人來格外的冷靜和生分。

龍烨到目前為止還處于不明所以的狀态，但秦織叫他，他就應聲，“織織。”

但凡開口，一定先是‘織織’二字。

秦織直接問他，“你們龍族的發情期，是在這個時候嗎？”

她并不是胡亂猜測，只是思前想後，再聯想到白天龍烨的那一系列奇怪的表現……除了這個猜測，似乎也沒有什麽其他理由可以解釋了。

龍烨第一遍沒有聽懂她的問話，讷讷地反問她，“……發情期？”

秦織點頭，“對，發情期。”

龍烨想了想，随後搖頭，“不知道，我沒有經歷過。”他的語氣很認真，沒有半點裝模作樣的意思。

秦織以為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你沒經歷過？”

龍烨一臉純潔的望着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沒有。”

“那你今天白天是怎麽回事？”

“我白天怎麽了？”

秦織總共就問了這麽兩個關鍵性的問題，結果，他一個都不知道。

而且看樣子，他不僅僅是不知道，他是腦子裏根本就沒有存留關于這方面的記憶。

秦織腦子轉彎快，她稍微用心想了片刻，随即自然的接下了他的話，“你說怎麽了？你從白天睡到現在，這正常嗎？”

龍烨順着她的意思回答，“不正常。”

“你熱的趴在床上起不來，這正常嗎？”

他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正常。”

“你熱的非要去泡冷水，這正常嗎？”

“泡冷水……”龍烨納悶的嘀咕了句，“不記得了。”

看來，他的記憶到這裏就斷片了。

一個當過龍族之王的龍，居然也會和人一樣不小心就來個失憶，這樣也可以？

秦織現在覺得，養了這麽一個穿越的并且在地球上已經絕種的非人類生物，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拿最基本的來說，龍烨時不時的就會出大大小小的狀況，他自己知道出狀況的原因還好，起碼還能有個應對之策。但他若不知道，她也沒法再從其他途徑知道，只能憑借推理和猜測。

龍烨發覺秦織看向自己的表情流露着一絲古怪，便疑惑的叫着她，“織織？”

秦織面目平靜，她說，“我現在懷疑，你的腦袋可能被燒壞了。”

龍烨的鼻子立刻皺起來，否認道，“沒有燒壞。”

秦織最擅長給人下套，“那你說說，今天一整天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龍烨一口吞下剩下的大半塊漢堡，抹抹嘴，說，“早上起床，突然不舒服，又熱又疼，然後織織你過來摸我，給我蓋毛巾，然後我就睡覺了，現在睡好了。”

那時秦織擔心焦急的臉龐還印在他腦子裏，卻沒想到一覺醒來，什麽緊張、擔憂和關懷的臉色全都變成了黑色。

秦織，“……”他倒是将前半段記的清楚，敘述的明确，後半段則忘了個幹淨。

龍烨又叫她，“織織？”

秦織現在不想說話，她只覺得嘴皮子疼、舌頭疼、牙疼、腦門兒也疼。

龍烨看上去的确是毫不知情，他還一副無辜的乖樣，讓她想說卻不知道應該從哪句話開始說起。

說什麽？

說他白天在意識不清的狀态下幹了那些事情，然後叫他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這種做法是錯的，或者是做法不算錯誤，但對象錯了？

先不說這些話龍烨能不能聽懂，理不理解，他聽不懂、不理解也就算了，然而萬一他聽懂了不該聽懂的地方，卻理解錯了地方，再解釋不明白，那反倒還麻煩了。

“織織？”

秦織被他叫的滿腦袋都是松鼠在跳舞，甚至還有榛子不斷地在往她身上砸，她怒道，“不要再吱吱了！吱什麽吱。”

豈料這回龍烨十分男子漢的反駁她，“我就吱，吱吱吱吱吱吱——你憋着。”

秦織眯起眼睛，“嗯？”

龍烨用兩只手擋住臉，“我憋着。”

秦織轉過頭不看他，心裏也不知是該為白天的事情生氣還是無奈。

龍烨也不打擾她思考，只是透過指間的縫隙，悄悄的觀察着她。

十分鐘過去……

秦織保持着同一個姿勢，背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龍烨也一動不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後腦勺看。

二十分鐘過去……

半個小時過去……

秦織轉過頭，涼涼的問他，“不是讓你吃飯嗎？盯着我幹什麽？”

龍烨擋住臉的兩只手轉而向兩邊一歪，變成了捧着臉，看向她，賣乖似的說，“你生氣，心情不好，我吃不下飯。”

這話誠實的直紮人心窩。

秦織長呼出一口氣，心想，算了，這種傻二貨，計不計較，也沒什麽用。

反正日後，等他回到過去，她回到未來，那麽這些事，也就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這樣想，秦織也能接受，她見龍烨還在看着自己，便用下巴示意性的朝着一托盤的食物點了點，淡淡地說，“吃啊，都涼了。”

龍烨聽她的話，拿起一塊雞翅膀啃了起來。

秦織問他，“你現在，身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

他想了想，搖頭，“沒有。”不僅沒有不舒服，而且還渾身舒暢。

“沒有就好。”

“但是有一個地方特別舒服。”龍烨将雞骨頭吐出來放到一邊，開心的指了指自己的……下面某處，“織織，你幫我按摩過了吧。”

秦織挑眉，嘴角慢慢揚起，“你說什麽？”

以前那只一被摸到某個地方就害羞的小白龍已經不見了，現在只有一個沒羞沒臊不知道那玩意兒是什麽功能的二貨龍。

龍烨渾然不覺她的臉色已經慢慢轉黑，而是爽快地對她說，“織織摸得我很舒——唔？”

打斷他話的，是秦織迎面而來的一記鐵掌，力氣之大，直接将他一掌打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秦織拍了拍手，起身端起托盤，走出了房間。

龍烨餓着肚子仰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