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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們隊最早完成一天的任務,看時間還早,蕭解命喊上兩個年輕隊員下水摸魚。

陳進他也不管。不過犯人打獵的收獲,需要上交一半給所裏,他們願意就幹,不願意也沒人逼着。

伊春江的水質很好,河裏的魚是不少,但尾尾都很靈活,不易抓捕。

其他人看着,羨慕他們年輕火力壯。這河裏的魚是多,但水也是真的涼。這個時節也敢下水摸魚,擱他們這些人身上,泡上一會,回頭指定生病,能不能抓到魚還另說。所以沒得為了不一定到手的魚去冒險。

三人沒有趁手的工具,忙和了好久,才抓到幾條大小不等的魚。上交後,各自将分到的魚帶回家去。蕭解命做為抓魚主力,分到了兩條三指大小的魚,加起來大概有一斤一二兩。

姚春暖兩人下工後就回家了,雲嬸半道拉走她,說是邀請她過去家裏串門。

雲嬸家住得不遠,同一隊的犯人都住在同一片區域,好幾個隊就近住着,相當于一個小型的村莊。她倆走了兩分鐘就到了,也是一樣的泥巴牆草頂房,萬幸的是這裏只住了他們一家。

她家有兩兒一孫女,大兒媳在到伊春的第二年,就因為體弱,沒辦法養身體,漸漸病亡的。

她家的孫女今年九歲了,看着挺瘦小,就像六七歲的孩子。人很乖,看到有客上門,她還給姚春暖搬來了一張椅子。

姚春暖看得心有戚戚,邊境犯人辛苦,真不是說說的。

不過她這兩天觀察了一下周邊的人,他們四五十號犯人,大部分人身上的氣息都還好,并不會令人十分厭惡。不像作奸犯科的人,身上難免會有煞氣。

雲嬸失笑,告訴她如果犯人們在營地裏尋釁滋事的會被帶走。所以,久而久之,能留在這裏的人都不是逞兇鬥狠之人。

雲嬸給她倒上一杯熱水,姚春暖喝了幾口,略坐了會就回去了,一來是天色将晚,二來他們剛落戶,家裏需要收拾的地方很多,還需要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雲嬸也沒攔着,邀請她過來串門是想相互認認門,方便日後走動的,相交不必急于一時。

本來姚春暖還想問問,如果他們需要添置東西,有沒有交易的地方。但想想,還是晚些時候再問吧。

在外面找個合法的渠道添置東西很有必要。

她老宅裏的東西,怕是無法拿出來支應他們日常的開銷的,因為光支應她肚子裏的小家夥都不夠。

因為老宅裏沒有葉酸,她孕前三個月和孕後三個月都沒有補充到葉酸。但她先前找機會查看了一下,裏面有她給她姥買的複合維生素。她看了一下說明書,說其中含有含量更高的葉酸,可以在孕後三個月用,對避免新生兒畸形同樣的有效。估計以後每一日老宅的使用權,她都得用來按時服用葉酸了。

姚春暖詭異地想到穿之前她奶心心念念讓她有個孩子的事,她有種感覺,這老宅更像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服務的。

臨走前,雲嬸還送了一把她自己做的腌野菜。

這讓姚春暖不好意思極了,她是半道随雲嬸家來的,兩手空空,怎好拿人家的禮,特別是對這裏的人食物的緊缺程度有了清晰的認知之後,更不能收了。

“不值當什麽,都是挖的野菜,費點工夫腌制而已,你不嫌棄才好。”

怎麽可能嫌棄呢?姚春暖道了謝,就先回去了,以後再找個機會将禮還回去吧。

回去之後,在院子裏遇到眼睛紅腫的李桃花,對方見了她,扭頭就往回走,不哼哼了,也不丢白眼了。

姚春暖暗暗點頭,退避三舍,挺好。

她回來沒多久,蕭解命就提着兩尾魚兒回來了。

行叭,鹹菜炖魚,今晚的菜是有了,但是沒有油啊。魚肉本來就必須有大油才好吃,但是沒辦法,他們目前搞不來油。

想到這個,姚春暖就感到糟心。老天爺就像渣男,最愛拉良家婦女下水,勸失足少女從良。想想後世時,她為了管理身材,每年運動加兩三個月的輕食是常有的事。吃飯的時候最怕油多的菜,有時為了不長胖,還矯情地過一遍水,把油給洗掉才入口。對比現在,真是造孽!

沒有油,她還能怎麽着,只能使出十八般武藝來炖這兩尾魚魚了。

她讓羅素衣熬點粥。這麽冷的天,喝點熱呼的也挺好,加上晚上了,吃了好睡覺。

她先前鹹野菜洗幹淨,放進鍋裏炒幹水,這裏的鹹野菜不需要浸泡來稀釋其中的鹽分。這裏每個人每個月的鹽量都是規定好的,不像後世,鹽價便宜,随便造。雲嬸估計也不舍得多放,頂多能保證它不壞能儲存就算了。

姚春暖拿了一根洗幹淨的鹹野菜試了一試,和她想的那樣,雲嬸這鹹野菜腌得好,鹹味剛剛好,還帶着一股子爽脆勁兒,口感極佳。

兩條魚的魚腩都被她切下來當板油來小火慢煎,等煎出油脂,再将魚段放進去小火煎一下,煎好了,再放入姜塊、花椒、香葉等大料炒一炒,激出香味之後就放适量的水進去,大火燒開之後放腌鹹菜,差不多就起鍋了。

飯菜做好後,姚春暖招呼蕭解命關門吃飯。伊春這個時節的風是真的大,越夜氣溫越低,而且關上門,正好不讓香味飄出去。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她今天出的風頭夠了。

即使他們關上了門,但和隔壁離得太近了,香味還是飄到了隔壁。

恰好對面也在吃晚飯,三人扒飯的運作一頓,曾老二是個憨憨,聞到香味還使勁地嗅了嗅。

李桃花一個眼刀橫過去,曾老二臉色讪讪。

李桃花将筷子往桌上一摔,“頓頓吃好吃的,金山銀山都不夠造的。”

曾老大低頭慢慢咀嚼着嘴裏的食物,“過好自己的就行了,管別人那麽多幹嘛。”在這一片,他們仨的日子算是好的了,何必非要和別人置那個氣呢。

想到中午曾老大訓她的話,李桃花氣悶,卻也沒再多言。

*******

魏秋瑜将九九乘法表和表格進獻上去之後,就安心在等消息了。

可是,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卻始終沒有等來她想聽的好消息,魏秋瑜失望之餘又難免焦躁,她是真的不想再幹篩河沙的工作了。可是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呢?這兩者的價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到的呀,怎麽會那麽久都沒消息?

“看你這兩天坐立不安的,是有什麽事嗎?”韓晉安問。

他今天勞作了一天,饒是他是武将出身,也是累得很。關鍵是勞作量大,吃得不好,身體還得不到補充,疲憊感就更重了。

魏秋瑜看着他們這間屋子,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床頭櫃,房間的空間都被一堆破破爛爛堆滿了。

他們韓家分到一座泥房,格局和姚春暖他們住的那座一樣。三明兩暗帶左右各兩間雜物房的格局,住了韓家十來口子人,住得擠擠挨挨的。其他房間住的都是兩口子帶孩子,就連韓老夫人都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得帶着一個孫子睡。

韓晉安和魏秋瑜新婚,沒好意思讓他們帶一個孩子睡,就只能盡量把東西都放他們房間,在其他地方騰挪出更多的空間來了。

但魏秋瑜每天看着房間裏的破爛,偶爾還能聞到一股子異味,心裏就煩躁得不行。她迫切地想做點什麽,所以她才将九九乘法表和表格進獻上去,并且沒有和丈夫商量。

如今情況不對,魏秋瑜心慌呀,恰好此時韓晉安問起,她就想,幹脆說了吧,于是她就吞吞吐吐地說了。

“你說的九九乘法表和表格是什麽東西?”

魏秋瑜取了兩張紙,慢吞吞地給他畫了樣圖。

韓晉安拿起來一看,臉色就是一變,“你做這事怎麽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我告訴你,這下好了,咱們韓家要被你害死了!”

聽到他說的後果這麽嚴重,魏秋瑜吓了一跳,“不可能吧,你別吓唬我!”

“我吓唬你?我倒想只是吓唬你!”韓晉安心裏又急又怒,他沒想到魏秋瑜膽子這麽大。

就在這時,砰砰砰的拍門聲響起,門外響起家人的問話,“老二,老二媳婦,發生什麽事了?”

兩人的争吵聲,不,應該說是韓晉安激動的聲音引來了家人。

魏秋瑜用祈求的眼神看關他,她害怕了。

韓晉安一抹臉,走去開門,他很清楚,這事不能捂着,得攤開來說,否則後果難料。

韓晉安也懶得迂回,直接将魏秋瑜幹的好事在家人跟前捅了出來。

在場的人,除了魏秋瑜,皆出身高門大戶,只一眼,就能看出這兩圖紙的價值。

但是聽聽,他們聽到什麽了?他們的二嫂,竟然瞞着他們偷偷地将這兩樣圖紙獻出去了。關鍵是獻出去好幾天,也沒個回響!

“既然這兩樣東西有價值,對方沒反應,要麽就是看不出它們的價值,要麽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東西是好的,那就換一個人獻呗。”韓小四慢吞吞地道,在伊春幹活太累了,他也想輕松點。

“她把東西給了厲新晨千夫長的親兵寧真,而寧真在前天就調到了邵将軍帳下升為百夫長聽用。”韓晉安臉沉沉地道。

韓家人面面相觑,也就是說,對方在兩日前升官了?

韓小四低低咒罵,“這狗東西!”他依靠他們韓家獻上去的東西升官,卻一點好處都沒給他們韓家,可惡!

“你們難道就只想到這點?”韓老夫人沉着臉問。

韓家人茫然,還有別的問題不成?

魏秋瑜也是一臉忐忑。

“你們忘了三皇子了。”韓晉安頭疼地道。

這又關三皇子什麽事了?

其他人還是茫然,魏秋瑜直接臉色一變。

“能掐會算、逆風大翻盤……”韓晉安直接提示了幾個關鍵詞。

他不怪他們想不起來,若非半個多月前他和王朗私下見的唯一一面,被他拒韓家千裏之外的态度提醒,回去後又琢磨了兩天,也想不起來流放前被姚春暖坑了的那事了。

韓老三皺眉,“那只是姚氏的污蔑而已,別人不會相信的吧?”他們韓家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洗脫罪名,重回京城權貴行列,外人又怎麽能确定呢?

韓老夫人搖頭,壞就壞在魏秋瑜的身份,姚春暖是以魏秋瑜的行為來下定義的。外人會想,魏秋瑜那麽篤定,不離不棄,指定将來能夠得到高額回報才這麽做的,是不是她的丈夫韓晉安本人有周祥的翻盤計劃呢?

韓老夫人問,“這麽大的事,她沒和你說?”

韓晉安搖搖頭。

韓家其他女眷不可思議地看着魏秋瑜,她做事,怎麽沒點三綱五常的啊,這麽大的事,好歹和丈夫說一聲啊。

“跪下!”韓老夫人喝道。

“娘——”魏秋瑜先是求助丈夫,但韓晉安扭過頭去了,最終她只能緩緩跪下。

韓老夫指着她的鼻子罵,“老婆子壓着全家男人不敢冒頭,你倒好,不知打哪弄來的乘法表和表格,就悄悄獻出去了?!這樣的東西,能随便獻的嗎?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會禍連全家?!你拿出了這兩樣稀罕玩意,越發印證了姚氏當初那話的可信度。”

魏秋瑜被罵得眼淚都出來了,姚春暖,你坑得我好苦!

她那個坑挖得太深了,她篤定了自己會忍不住用後世的知識!

這個陰險的女人!

自己用得越多,就越發證明了她當初的話是對的,意識到這點,魏秋瑜憤怒之餘又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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