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月考前一天晚上, 監考教師名單才發下來。
沈陸揚一邊刷牙一邊往下翻名單。
在靠近最
他往旁邊看, 另一個名字——謝危邯。
沈陸揚吹了個口哨, 吐掉牙膏沫,把截圖給謝老師發了過去。
這就叫幸運!
考試從早上八點開始。
按約定好的, 沈陸揚第二天到校後先去辦公室取了卷子, 然後掐着時間到考場。
謝危邯已經到了,正在黑板上寫考試科目和時間。
他今天穿了件黑藍色的西裝, 材質較以往的那些要厚重,但依舊被他撐得挺括,寬肩窄腰的完美線條和筆挺的西裝相得映彰。
他一手拿着座位分配表,另一只手放松地寫下監考教師的名字, 字跡工整鋒銳, 說不出的漂亮。
随着擡起手臂的動作, 露出一小截右手手腕, 沈陸揚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纏了一塊創可貼——是他上次從姜暖雨那兒要來的, 送給謝危邯了。
“謝老師, ”沈陸揚回神, 喊了一聲, “卷子取回來了。”
謝危邯寫下最後一筆, 轉頭, 目光溫潤地落在他臉上, 眼底帶起一點笑:“辛苦了。”
沈陸揚走進教室, 時間還剩不到三分鐘, 和謝危邯一起站在講臺上邊看手腕上的表, 邊閑聊。
教室裏一陣輕微的騷動, 沈陸揚耳尖地聽見第一排的女生轉頭和後面的女生說:“卧槽,哪班的老師,好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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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師你都不知道?咱們全校顏值擔當!”
“我說的是另一個!”
“哦,新來的物理老師,聽說講課挺有意思的,彭俊他們班的。”
“彭俊?”
沈陸揚順着女生的視線看過去,最後一排,靠窗。
趴着一個高個子男生,沒穿校服外套,一件黑T,後背印了個大獅子頭。
雖然只露出一個刺刺的後腦勺,沈陸揚還是飛快地認出這是彭俊同學。
他一秒都沒猶豫,放大音量說:“馬上考試了,都別睡了!謝謝配合!謝謝!”
彭俊整個人清晰地抖了一下,然後擰着眉爬起來,臉上還帶着點兒不甚清晰的困惑和迷茫。
翻譯過來大概是怎麽哪兒都能聽見沈老師的聲音——哦,原來就是他。
沈陸揚沖彭俊露出個笑臉,挨在謝危邯旁邊,按開會時主任說的那樣,例行交代。
“這次考試和以前一樣,班裏倆老師,走廊不一定幾個游走老師,監控前面至少四個老師,這話你們都聽夠了,”沈陸揚很是悲憤,“所以咱們學校弄了個坑人的新政策,監控或者走廊的老師,逮住哪個考場有違紀的,一個人頭兒扣監考老師三十塊錢。”
說到這沈陸揚一臉真實的悲傷:“老師一個月才兩千出頭,求求了,讓我吃口熱乎飯吧。”
班裏安靜幾秒,響起一陣笑。
沈陸揚給他們打預防針:“等會兒呢,我如果咳嗽,就是我發現了不正當的苗頭,趁這個機會,你們放下屠刀,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要等我或者謝老師走到你身邊,溫柔地告訴你‘出去’,那你這次考試就涼涼了我的寶兒。”
考試鈴聲剛好打響。
謝危邯拿起卷子,熟練地用刀裁開,骨節分明的手做什麽都賞心悅目。
沈陸揚數好幾摞,挨個分了下去。
第一節語文考試,正式開始。
按規定兩個監考老師應該一前一後坐着,偶爾起來走走。
但沈陸揚聽姜暖雨說,只要不說話影響學生答卷,愛怎麽待怎麽待,領導的有些話當放屁就行了。
沈陸揚學得很快,安穩地站在前面邊曬太陽邊觀察情況。
時間還沒過去一半,他發現有學生在往外掏手機。
你說他動作娴熟,倒是有,但你說他隐蔽,那是一點兒沒有。
沈陸揚咳了兩聲也沒退縮,整個大寫加粗的“目無王法”、“明目張膽”。
沈陸揚不确定他是該沖上去就是一頓輸出,還是再咳嗽幾聲,索性拿胳膊怼了怼謝危邯,小小聲:“謝老師,那兒——”
謝危邯看過去,輕“嗯”了聲。
他走到靠牆倒數第三排,平靜地敲了敲男生的桌子。
謝危邯走路很輕,沒什麽聲音。
學生聽見動靜後吓得一抖,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屋裏三十來個腦袋插電了似的“欻欻歘”全轉過去了,眼神多多少少都寫着“抓住他!抓住他!”。
彭俊同學在這一衆看熱鬧的學生裏就顯得非常不同,和他身上那條鉛筆似的校服褲子一樣不同。
高冷地掃了一眼,看口型還說了句“傻逼”,然後低下頭争分奪秒地繼續編作文。
有出息,沈陸揚非常欣慰。
被抓住的男生看樣子是個慣犯,也沒多慌張,苦着臉求情。
一會兒是“我知道錯了”,一會兒是“我再也不敢了”,最後甚至說出“手機給你了老師,別把我報上去”。
從始至終謝老師臉上都挂着溫潤的笑,聞言垂眸,嗓音低沉:“出去。”
男生臉色一白,咽了咽口水,迅速拿起卷子起來了。
走到講臺前的時候,咬咬牙,忽然跑到沈陸揚面前,抓住他袖子說:“老師我真的不敢了,你別讓我出去,語文一百五十分呢,這次還要開家長會。”
沈陸揚怕他影響別人,趕緊拉着人出去了。
他壓低聲音:“這位同學,叫什麽?”
男生眼睛一亮:“皮意。”
“挺好,”沈陸揚拍拍他肩膀,指向正往這邊趕的紀律老師,“去吧皮意同學,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皮意剛笑起來的臉迅速垮下去,蔫吧地說:“老師你可太殘忍了,我記住你了,又帥又殘忍。”
“是的,”沈陸揚樂了,“你好皮意,我叫沈陸揚。”
這位貌似有那個社交牛逼症的皮意同學跟沈陸揚擊了個拳,然後姿态不太潇灑地迎向他最初的美好。
沈陸揚回去,班裏已經恢複了平靜,經過剛才那一遭殺雞儆猴,整個29考場的氛圍都嚴肅緊張了不少。
“還有最後十分鐘,”沈陸揚看着表,略顯新奇地說着以前只聽過的臺詞,“沒答完的同學抓緊時間。”
下課鈴打響,全體同學放下筆,卷子從後往前傳。
沈陸揚掃視全班,不時提醒一聲“我看的非常清楚喲這位同學你在幹嘛”,等卷子全都收上來,才揮手讓他們走。
“29張,剛才皮意同學拿走一張。”沈陸揚拿着卷子撞了兩下,撫平,“我去送吧謝老師,你字好看,寫黑板。”
“下節課是物理,還是這個考場,”謝危邯從容地應下,眼含笑意,“不要走錯了。”
“走丢了你就出去接我吧!”沈陸揚邊樂邊說,視線滑過他指尖,“謝老師,你手怎麽了?”
謝危邯淡淡地掃了一眼,彎了彎唇角:“不小心碰到了。”
二十分鐘休息,沈陸揚送完卷子去了趟醫務室。
上課鈴響,才拿着新卷子堪堪到班,他跑到講臺前,從兜裏掏出一盒創可貼遞給謝危邯:“備用。”
謝危邯微微頓了頓,而後低聲笑:“謝謝揚揚。”
一節課枯燥而無聊,監考老師只能或站或坐地支棱在哪兒,還不能離學生太近,也不能說話。
沈陸揚算是明白姜暖雨為什麽一提起監考就面無表情了。
那是被生活錘麻了的狀态。
沈陸揚也麻了,一麻就是兩天,第二天考完試連個緩沖都沒有,直接回到辦公室開始批卷。
看着桌子上小山一樣的卷子,沈陸揚震驚了:“咱們二年級有這麽多學生?”
弓婉鈞從化學卷子裏擡起頭,消息非常靈通:“樓下的段辰老師還在住院,他的卷子給你們均分了。”
沈陸揚佛了,認命地拿起筆開始批——他和謝危邯約好今天要去吃飯,他得早點完事兒。
幸好他教的是物理,這玩意要是不會,也就比只能寫個“解”的數學強點兒,能多寫個公式。
判起來相對容易不少。
沈陸揚批了一節課,又餓又困,頭昏腦漲,現在還支撐着他的只有謝老師的廚藝了。
至于什麽追求Alpha……早被他忘到西邊去了。
桌子上忽然放下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辨識度很高的修長手指按在他手邊,低沉的聲音挨着耳朵:“還有多少?”
謝危邯彎腰看着他面前的試卷。
沈陸揚抓了抓左邊耳朵,有點癢,他拿起咖啡喝了口:“還有一小摞。”
謝危邯另一只手搭在他椅背上,沒管剩下的多少,問:“答案有幾份?”
“組長怕弄丢了,給了好幾份,”沈陸揚捧着咖啡捂了捂手,按了按太陽穴,啧啧吐槽,“卷子判的我血壓都上來了,題也不難啊,怎麽都沒寫上。”
謝危邯輕笑一聲:“習慣了就好。”
“答案給我一份,剩下的卷子給我吧,你休息一會兒。”
沈陸揚眼睛歘地亮了,邊夠答案邊樂:“那多不好意思。”
然後一點兒沒猶豫地拿了三分之一卷子和一份答案,雙手捧着虔誠地放到謝危邯手上,嘴裏念念有詞:“謝老師大恩大德,沈老師沒齒難忘。”
謝危邯在他頭發上揉了一下,然後又在剩下的卷子裏拿了一摞才回去。
沈陸揚感動地喝了口咖啡。
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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