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聽說你跟那個人結婚了?……

昏暗無光的夜色裏,他爬在地上,又累又餓。

他想快速離開這裏,可絲毫使不上力氣的雙腿卻阻礙了他所有的想法。整整爬了一下午,他的雙手已經磨破,可也只不過爬出了一段短短的距離而已。

眼前的山勢連綿,看不到盡頭。

他會死在這兒。

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

低低的獸吼聲響起,有野狼嗅到血腥味兒圍了過來。

綠色的眼睛充滿貪婪。

他想躲,可疲憊的身體,疼痛到近乎麻木的手臂,都宣告着他的無力。

看來是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可他不甘心,那些害了他的人他還沒有收拾了,他不甘心!

他撐起身體,狠厲的看着那些狼。

只要不死,他就不會放棄的,他要回去,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野狼們蓄勢待發,撲了上來。

他的手掌緊緊抓緊地面,咬緊了牙。

就在最後一刻,那些狼忽然飛了出去。

他茫然了一下,然後落入了一個充滿濃郁香氣的懷裏。

“诶呀,哪裏來的人類小崽子?”他聽到一個軟糯婉轉的的女聲說。

是誰?

他擡頭想去看,可周圍卻仿佛迷霧般瞬間散去,一股失重感傳來,他忍不住動了動手指,睜開了雙眼。

盛弘深醒了。

床頭的電子時鐘跳了一下,1點了。

他躺在床上,回憶着剛才那個夢。

那是他八歲那年,被綁匪綁架,索要贖金不成後被扔在深山老林等死的記憶。

可今晚的夢卻不一樣。

在他的記憶裏,那一次他運氣好,落到了一個有水有果子的地方,靠着那些東西活到了救援者找到他。

沒有狼,也沒有救了他的人。

可這個夢……

盛弘深陷入了沉思,其實從那次被救後,他就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可一切都十分正常,直到今晚這個夢。

難道這就是他忘記的那段記憶?

是真?是假?他又為什麽會忽然做了這個夢?

那個女人又是誰?

他拼命回想着細節,可卻一無所獲。

那個女人的出現讓他心緒産生了波動,導致他沒能繼續看下去就結束了。

一夜好眠,绮玉被管家叫醒,發現他的情緒有點不對。

等下樓後,她才發現不止是管家,一衆傭人們也都是這樣。

做什麽都輕手輕腳,比往日更加小心謹慎了許多。

以前還會交頭接耳說兩句話,今天則噤若寒蟬,別說說話了,連對視都沒有。

這是怎麽了?

绮玉的這個疑惑在看到盛弘深後就得到了答案。

往日面無表情的人今天變成了面色陰沉。

從多雲,換成了陰天。

他面前擺着一盆滾燙的水,他則揪着花瓣直接往裏扔。

鮮紅的花瓣在水中飄飄浮浮,逐漸褪去顏色,變成了粉色。

“這樣就不好看了。”绮玉看了兩眼,不贊同的說。

盛弘深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

看出他心情不好,绮玉有點疑惑發生了什麽,可也沒太在意,坐在另一邊掏出手機看起了視頻。

“咦?”這一看,她驚訝了一下。

有人評論。

她點進去看了看,發現短短幾條都是質疑。

‘這麽真,不是刺繡吧。’

‘我感覺是真的诶,能看見繡線。’

‘肯定是P的,傻子才信,刺繡都是線做的,能成這樣?’

‘圖片真好看,這龍神了,誰畫的?求個lxfs。’

‘同求。’

逐漸歪樓後,大家都更關注這個繡圖稿子是誰畫的。

哪怕是P的,也要有底稿,這個黑龍畫的實在是太好了。

“才不是,明明是真的!”绮玉氣呼呼的說,覺得這些人實在是眼神不好。

這麽明顯的繡品,他們竟然覺得是假的!

盛弘深擡眼看了她一眼。

相處這麽久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绮玉這個樣子。

這一分心,因着昨晚那個夢後一直沒睡好而十分糟糕的情緒頓時散了些。

“怎麽了?”他放下手裏的花,拿起管家早就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绮玉問。

“這些人竟然說我繡的黑龍是P的,過份!”绮玉很不高興,伸手使勁按着手機回複評論。

‘才不是P的。’

‘是真的繡品。’

‘我畫的。’

回複完,绮玉看着手機,還是很生氣。

覺得這些人類實在是見識短淺,竟然能把一副繡品認成假的。

“你把手帕給我,我要再拍個視頻。”绮玉想了想,看向盛弘深說。

她臉頰還帶着激動時泛起的粉暈,眼中未散的怒氣讓那雙眸子分外有神。

是相處這段時間來從未有過的神采奕奕。

“沒帶。”盛弘深覺得這樣的绮玉很有趣,他那麽刁難她都沒事,竟然會因為一條帕子生氣。

幾個無知之人的無知之言而已。

那條手帕被他扔進抽屜,并沒有帶在身上。

“我不是說讓你随身帶着?”绮玉氣呼呼的說。

她站起身,推起了盛弘深的輪椅,轉身往電梯走。

“那你這就去給我拿。”她說,理直氣壯到有些嬌蠻。

這個時候的她倒是和齊玉有點像了。

盛弘深手指劃過控制盤,漫不經心的想。

這還是這段時間以來,绮玉頭一次主動來給他推輪椅,速度很快,卻很穩當。

盛弘深本來想拒絕,想了想後就安安穩穩的靠在了椅背上。

難得的一次,之前她看他駕駛輪椅,眼睛總是亮晶晶的,新奇中帶着興致勃勃。

似乎覺得很有趣,絲毫看不出對于一個雙腿不良于行的人的憐憫。

也因此,她一點兒都沒有我應該幫幫這個可憐人,比如給他推輪椅的想法。

在她眼裏,他是正常的。

一點兒也不善良,卻正是盛弘深喜歡的樣子。

他讨厭用自己來成全別人的善良。

這也是他願意容忍她某些時候的冒犯的原因。

不過——

“你戴在這兒。”拒絕了绮玉上三樓,盛弘深讨厭別人去自己的地盤。

绮玉倒也不強求直接就松了手,不過又格外叮囑了一聲,“你快點啊。”

一想到那些質疑,她就很不高興,想立即找到證據打他們的臉,哼!

"好啊。”盛弘深眉梢微揚,笑吟吟的應了。

然後他就在上樓後,不急不緩的在屋子裏轉了轉,這才打開抽屜,拿了那條手帕,慢悠悠的下了樓。

電梯一開,绮玉就站在電梯外,睜大眼睛,氣呼呼的看着他。

“你怎麽這麽慢。”她不自覺的噘着嘴問他。

“有點事。”盛弘深随意找了個借口。

绮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手帕給我。”

盛弘深不急不緩的出了電梯,這才頂着绮玉眼巴巴的視線,取出帕子遞給他。

跟着他的額頭就是一痛。

“嘶——”他下意識抽了口氣。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疼痛感了。

绮玉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笑了,“讓你糊弄我。”

當她傻啊,看不出來。

說完話,她推着盛弘深的輪椅直接去了餐廳,說,“你太慢了,管家都來催過一次了!”

盛弘深捂着額頭,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慢慢的就笑了。

她竟然敢打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齊玉除了厭惡他,其實更多的是懼怕他,在獨自面對他時,不管她表面上如何的高傲嬌蠻,眼底總呆着抹不去的畏懼。

別說打他了,就是跟他說句話,她都下意識緊繃着自己。

多有意思。

這一個接一個的馬腳,他都數不清了。

這根本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敏銳的感覺到他身周氣息變得和緩,本來以為他會生氣的绮玉心中不由茫然。

人類被打還會高興的嗎?

管家一直候在客廳,他敏銳的聽到輪椅和腳步聲後,立即鄭重了些。

雖然他在盛弘深面前能說的上幾句話,可他不高興的時候,可不分這些。

結果等他一擡眼,就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

不高興了一早上的盛弘深,在笑?

他斜飛的墨眉舒展,眼睫微垂,一派放松的樣子靠坐在輪椅上。

管家第一時間去看绮玉,就見她瞅着盛弘深,有些疑惑的樣子。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輕緩而自在。

管家心中一松,跟着就是欣慰。

這樣可真是不錯。他心想着,立即就迎了上去,本來想接替绮玉推輪椅,卻在盛弘深的目光下退開。

不過他有心避開,卻被绮玉給叫了過去。

“管家快,你推着他,我去拍個視頻。”說着話,她松開了手,拿着帕子就走了。

抛下坐在輪椅上的盛弘深,頭都沒回一下。

盛弘深看着她輕快離去的背影,臉上同樣輕快的笑容慢慢變淡。

管家默默低下頭,正要去推輪椅,就見着輪椅已經自己前行,離開了。

绮玉找了個光線很好,背景不錯的地方,360度無死角的把那條手帕拍了一遍,又給了上面的黑龍一個近鏡頭,讓人仔仔細細看了眼上面細若纖毫的繡線,自己看了看,這才滿意的傳了上去。

這下肯定能讓那些人無話可說了!

绮玉高高興興的想,揣好手機,去吃飯了。

她耽擱的時間有點長,等到了餐廳的時候,盛弘深已經離開。看她到來,傭人忙去廚房,沒一會兒就端上熱乎香甜的早餐。

绮玉也沒在意,自己一個人吃完早飯,就帶上東西去學校報道了。

绮玉覺得這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然而,事實告訴她,并不簡單。

因為她被齊玉的朋友們攔住了。

帶頭人物就是之前打過電話的馮念念。

一群人圍着齊玉态度熱絡,說笑間帶着恭維,最後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說是一個暑假沒見了,要去聚一聚。

绮玉直接拒絕,卻被馮念念拉住,軟磨硬泡了半天,直到她冷着臉發了脾氣,她才松手。

圍過來的一衆人噤若寒蟬,不解的看着绮玉。

“齊玉,你是心情不好嗎?最近我約你出來玩你也不同意,這會兒大家都找你你還冷着臉。”馮念念有些擔憂的說,“我能幫忙的話你盡管說,我絕對不推辭。”

旁邊的人看她開了口,立即附和。

這些人嚴格起來說,比起朋友,更像是齊玉的擁簇者。

她們平日裏靠着讨好齊玉從她手裏撈好處,齊玉對她們态度更是随心所欲,驕傲蠻橫,頤氣指使。

相對來說,家世比齊家略遜一籌的馮念念,和齊玉的關系更好一些。

也只是一些而已。

“不必了,我有事,先走了。”绮玉擺出齊玉那一副傲氣的樣子,擡着下巴就走了。

這個樣子好累,绮玉心想,腳步快了許多,想要早點回去。

身後,馮念念看着绮玉的背影,皺起了眉,說了幾句話後匆匆追上了绮玉。

“小玉,我聽說你跟那個人結婚了?”她欲言又止,“你不是說,喜歡陳學長,要和他去國外嗎?”

她悄悄觀察着绮玉的表情,帶着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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