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酒店客廳。

沉默。

三人在簡短的談話後就陷入了沒有話題的地步。

中原中也心裏藏着事，加上擔心原無，不願意多聊。五條悟則是覺得沒什麽好聊的，反正他的六眼可以獲得很多信息，剩下一個夏油傑更慘，他好不容易挑起一個話題也沒人捧哏。

“啊啊啊，好無聊，我出去買甜品了，你們要什麽，今天五條大人可以免費為你們提供服務哦！機不可失，趕緊提。”五條悟站起身，準備出門。

夏油傑看了一眼沉默的中原中也，感覺這個時候還是給他一些個人時間會好點，便擡頭道：“悟，我和你一起出去。”接着轉頭對中原中也說，“中原君，你知道原無喜歡吃什麽吧？等他醒來可以吃點東西。”

中原中也聽了，思考片刻，“給我們帶一份芝士蛋糕和一份營養粥，拜托了。”

夏油傑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和倚靠在門口等待的五條悟出門。

整間房只剩下了他和原無，環境突然變得好安靜。

中原中也待在客廳無事可做，放緩腳步走進原無的房間。

小孩睡得正酣，金光在不斷修複身體，中原中也伸手去撫摸他的額頭，将幾縷黑色的碎發撩到腦後，靜靜地看着他，眼神溫柔。

慢慢地，中原中也感覺到疲倦，他施展異能力将一張椅子搬來，放在床頭邊，輕輕地趴在原無旁邊，睡過去了。

中原中也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這種輕松的感覺了，自重生以來，心裏始終有一塊大石壓着，晚上睡覺休息的時候總會被前世的記憶驚醒，說來諷刺的是他連自己最後是怎麽死的都忘記了。

首領宰自殺後港口黑手黨的一切工作都堆在他身上，不分日夜地幹活，整得自己就像一個奴隸。

[所謂首領，站在組織的頂點的同時也是組織全體的奴隸。只要是為了組織的既存和利益，就要樂于浸身于萬般污濁。]*

不成為首領就不知道首領的艱難，加上首領宰在任期間不知因為什麽緣故，瘋狂擴張港口黑手黨。

凡事過猶不及，太宰治可以很好地處理一切事物，不代表中原中也也可以如此。

但是他當時背負着整個港口黑手黨的命運，如果走錯了任何一步，迎來的就是萬劫不複，那樣他怎麽對得起森鷗外的教導？怎麽對得起港口黑手黨的信任？

每一天，每一天都瘋狂加班處理各種事物，忙得連喝酒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醉倒一次，醒來還要收拾好繼續工作。

埋頭幹了不知道多久，忘記是自己哪一步走錯了，還是黑手黨裏出現了叛徒，反正港口黑手黨幾乎全軍覆沒。

最後的最後，他只身一人從五角大樓走出來。

中原中也深知沒有【人間失格】的絕對無效化，一旦開啓【污濁】，自己将失去理智，戰鬥至死。

死，并不可怕。他擔心的是一旦自己失去理智，會不會傷害到剩餘的港口黑手黨，那樣的情況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然而，那個時刻已經容不得他再三思考了，底牌用盡的他只能背水一戰，最後好像是與對方同歸于盡，這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最起碼還聯系了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保護了紅葉大姐和中島敦等人。

本以為閉上眼睛迎接死亡，想不到再次睜眼就發現自己重生了。

他這樣的人，為什麽還會有重生的機會？難道不應該把這種機會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嗎？比如那條青花魚……

他知道的。青花魚每時每刻都渴望死亡，卻也希望有人能拯救他，但中原中也絕不會是這個人。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看到酣睡的原無，他在慶幸，是不是因為自己上輩子命運太悲慘了，所以才會補償他重生？

雖然有白濑柚杏、太宰治等人，但是這輩子和上輩子是不一樣的，中原中也能夠區分出來。

因為這輩子有喜歡學習并且熱衷于教學的憐子，和三歲就被他收養的原無。上輩子他并沒有遇到過這兩人，所以他的命運是不是已經在發生改變了？在遇到原無的時候，中原中也就知道原無是他命運中的變數。

強行把原無撿回去，手觸碰到原無的那瞬間，中原中也感受到還沒有消失的天道封印的氣息。他這樣的人何德何能，能擁有機會接觸世界眷顧的幸運兒？

擁有異能力的人萬中無一，然而，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的悲慘全是因為這強大的異能力。如果他不強大的話，是不是就不需要承擔那麽多？

說他懦弱也好，自卑也罷。他雖然是異能力的容器，可他擁有人的情感，也是會知道疼痛的。所以，為什麽要忽視掉他的感受呢？

這輩子他不願意再接受他們的安排，憑什麽他只能被動接受？

每一天出去工作，早出晚歸，羊的事情他不願意再攬過來管理，就算白濑他們和上輩子一樣觸犯港口黑手黨的威嚴，那又關他什麽事？

現在的他，每天還會回羊組織，不過是因為撿回來的小孩還在這裏。現在錢也存夠了，身份證也到手了，應該像憐子那樣搬出去才對。

留在一個自甘堕落的地方，只會沾上一身污泥，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原無考慮。原無還那麽小，潛力無限，有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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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中原中也一覺睡醒，才發現自己好久沒有睡得如此舒服了。他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去給原無捏好被子，擡頭就迎上了原無黑潤的眼眸。

“中也，你醒啦？”原無說道，摸了摸肚子，“我肚子餓了。”

中原中也笑笑，蔚藍色的眼睛明媚極了，“等等，已經準備好了，我這就出去給你拿進來。”

“好。”原無軟軟道，這個時候還是乖乖呆在床上不要亂動最好，省得待會中也發現問題，他又要挨罵了。

中原中也出門，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回房打游戲去了，食物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還特意用保溫盒保溫。

中原中也心裏謝過他倆，拿着保溫盒回房。

“你有力氣自己吃嗎？”中原中也拆開保溫盒，把營養粥拿出來，芝士蛋糕準備等原無吃完再給他一個驚喜。

“可以的。”原無伸出手正準備接過來，他的手還細微地顫抖，中也見狀，把營養粥收回來，“我喂你吧。這可是我非常難得的服務哦，要珍惜才行。”

原無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忙說：“中也不用擔心，我過幾天就會好的。”

中原中也舀起一勺營養粥，慢慢吹涼，“張嘴。”

原無一邊小聲說自己長大了，一邊乖乖張嘴：“啊——”

中原中也柔和了眼神，可惜原無沒發現。他現在看東西視線還有些模糊，應該是對五條悟使用金瞳的時候反噬造成，等過幾天就好了。

不過這事必須對中也隐瞞，不然中也絕對會氣到原地爆炸的。

等喂原無喝完粥，中原中也拿出了芝士蛋糕，“剛剛很乖，獎勵你一份蛋糕。”

原無無奈極了，“中也，我真的不是小孩子啦，不要把我當作小孩子來哄。”

中原中也不聽，他切了一小塊蛋糕遞到原無嘴邊，原無心口不一地張嘴咬住。

可惡，反應太快了，為什麽三無的自己會喜歡吃蛋糕啊，這一點也不合理……

【中也是不是真的傻了，他今天怎麽這麽溫柔？我都吐槽了好幾次也沒有生氣。】

面無表情的原無心裏有一堆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等喂原無吃完蛋糕，中原中也還想繼續呆在他身邊守護，卻被原無趕了出去，“中也還沒有吃飯吧，出去一會的話也沒關系，你趕緊吃完飯再回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中原中也擡頭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色，此時已是黃昏，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想開口說自己一兩天不吃東西都沒事，但他知道這話說不得，一說出來原無就要和他鬧。

但是，有人願意關心他而和他鬧脾氣，就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不過這個時候就算了，原無還要休息，等以後有空了再逗逗原無好了。】

中原君，似乎在想一些讓原無很生氣的事情呢。

收拾好保溫盒，中原中也按住想下床活動的原無，強硬道：“上廁所之類的可以，想出去玩就等身體徹底恢複了再說。”

“是……”原無委屈地應了聲，忍不住對中也說，“中也像媽媽一樣，總愛操心。”

中原中也：……

他擡手準備戳戳原無的額頭，想到他還在休息，又收回了手，“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了，等你好了少不了一頓打。”

“哼！”原無鑽進被窩裏，悶聲道，“中也把溫度調高點，現在還是夏天，蓋着被子好熱。”

中原中也依言調高溫度，又整理了一下原無的被子，才拿起保溫盒出門。

五條悟和夏油傑還在旁邊的房間裏玩着游戲，中原中也不打算出門，讓酒店服務員送一份晚餐上來。

等吃完晚餐後，中原中也回房看了一下又睡過去的原無，感覺到安心，才着手解決手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