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漫長
空氣中是股陌生、又奇怪的臭味,混合着煙和其他的氣味,不太好聞,聞着想吐。
許洛強忍着自己頭暈目眩的感覺,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他的目光流連在包房的長桌上,那些剛剛用完的器具散落在各個酒瓶子之間,散發着幽暗的金屬光澤。
半小時前,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他可能會在這件突發事件內找更迂回一點的方式,而不是這樣冒冒失失就讓光頭帶着自己來這裏。
對面坐着的畢竟是顧年祎,他們認識不久,也沒熟到要為對方賣命的程度。
可以理解為他一時的頭腦發熱,因為他明明知道這二十來歲的小鬼如果今天死在這裏,也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總之,是這傻子太沖動了,也是他自己太沖動了,他有點後悔自己來管這閑事,雖然伴随着恐懼的刺激,也讓他久違的頭皮發麻,手都不受控制地抖動着。
謝天謝地,至少此刻顧年祎還在,還活得好好的。
他進到這房間的目的就是這個,只要确認完這點就可以了,畢竟進來時候已經通知了警察,他和光頭至少保證這段時間顧年祎能好好待着,後續的支援到了,先把他弄出去再說。
這是許洛設想的,對于現在而言最好的結局。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光頭答應帶許洛進來時,和他說的最多的話就:“千萬別和他們起沖突,确認完這個警察沒有問題我們就走。”
但進來之後,許洛發現自己根本走不了。他太熟悉赤膊男人的這種眼神了,他從光頭摟着自己進來之後就一動不動盯着自己,對自己就充斥着自己是個外人的不信任。許洛甚至覺得,他們可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有新貨啊。”赤膊男人龇牙笑着,露出一口牙龈,在紫紅的燈光下顯得莫名猙獰,他對着那光頭展示,“哥,來看看?”
“我又不玩。”光頭擺手道,“早就告訴你了。”
“也是也是,你怎麽就是不喜歡參與我們‘集體活動’。”赤膊男人對着光頭道,“你不試,要不讓你的小可愛試試嗎?我看他眼睛都看直了,看起來特別感興趣。”
許洛聽完假裝貪婪地看着桌上的一切,又帶着暧昧的眼神不斷瞥着赤膊的男人,試圖用這種眼神來昭示着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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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的呼聲又再次響起了,那些下///流的口哨聲和笑罵聲,讓許洛生理性不适起來。
“他啊。”光頭叼了根煙,眯着眼抽了兩口。許洛手擡起來摟着他的脖子,不斷用自己的臉頰去磨蹭他的脖子肌膚,一副不甚清醒的樣子,眼神卻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東西。
赤膊男人看在眼裏,哼笑道:艹,不會來時剛溜過吧?”
光頭順勢道:“你看他這樣子,再溜他得死這兒了吧。”
赤膊男人聳聳肩,把剛才坐他腿上的穿着吊帶衫的男人重新拉回來摟着:“死就死了,你看他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你還怪心疼他的。”
他說着話的時候雖然沖着光頭,但有意無意地抓住了許洛的手臂。
許洛方才摟着光頭的時候,兩條白藕一樣的手臂在光下露出。
赤膊男人把他袖子順手撸開看了一眼,看着他手臂上的痕跡,才忍不住挑眉道,“這手臂可惜了啊,寶貝。”
許洛笑着輕聲道:“這樣才刺激嘛。”
赤膊男人聽完他的話,胸腔震動着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我可真喜歡你!”
光頭看見許洛的手臂時候,也難得頓了一下,許洛被他重新拉回來,此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死死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發呆,想想正事。
“我、我看也到時候了,我要帶他走了”光頭趕緊點了根煙掩飾自己的慌張,一邊狀似無意打聽道,“哎,這警察……你們打算怎麽辦啊。”
顧年祎在不遠處暴躁地蹬了蹬腳來示意自己的不滿。
“怎麽處理啊,沒想好……”赤膊男人說。
他垂頭思考了一會,忽然轉頭看向顧年祎的方向龇牙笑道:“我正好想到了個好玩的!……不如我們去給這小警察試試貨吧?”
他這聲一出,周圍嘈雜的人群一下息了聲。
“哇。”光頭吐出一口煙,顯然也被他這個提議吓到了道,“你瘋了吧?可真敢啊。”
“我可沒什麽不敢的。”赤膊男人說幹就幹,戴上旁邊的手套,從桌上随意拿起一根不知道用沒用過的注射器。他調整了燈光,把藍色的燈光關閉,遺留了一盞不算亮的白燈。
這是方便找靜脈。
光頭在意識到他可能要來真的的時候,馬上出言阻止:“你等一下……他沒整過這個,直接打可能會……死。”
“……”許洛也發現赤膊男人可不像開玩笑,他看見男人提着針筒,熟練地抽取了溶解液,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居然向着顧年祎一步步走去。
許洛那雙眼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正蹙眉看着光頭,使勁用他眼神讓他去阻止。
光頭瞥眼看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沒有辦法。
那瞬間,許洛忽然開始驚慌,連呼吸都有些停滞,他聽得見自己的倏然加快的心跳聲。
尤其是那針劑在赤膊男人的手上,他走向還不知情的顧年祎時。
他開始害怕了。
房間內,那些方才正在制造噪音的人早已和他一樣屏息凝神,似乎也對即将發生的事充滿了激動和期待。
給警察注射?誰見過這個場面。
許洛怕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被放大,腦中開始思考,如果真的發生,他該怎麽辦?
他視線的那一端,逐漸暴躁的顧年祎似乎開始知道自己将面臨着什麽危險。
許洛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左右晃動的頭部和一直向後橫踢的腳出賣了他的心思。
“你們要幹什麽?”顧年祎出聲大喊道,“別過來!滾!!!”
許洛手心都是汗,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從沒有這麽緊張過。他害怕赤膊男人忽然回頭看他,他根本來不及把自己臉上的驚慌表情收去,手指甲幾乎要掐到自己的肉裏。
這個赤膊男人沒有相信光頭,更沒有相信他。
這幾步路是痛苦、又漫長的折磨。
現實不是演電影,雖然他确實在演戲,但他們誰都沒有主角光環,顧年祎和他認識的時間不久,和他經歷的事情倒是不少,或許很多年後,顧年祎也只是他平凡的一個不再聯系的工作夥伴,甚至稱不上是朋友。
許洛想了很多,在那明晃晃的刺目燈光下,在那細長的針頭之中。
顧年祎會死。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的時候,許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光頭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回神,用眼神示意他門外的動靜。緊張如許洛開始慢慢回神,他想起進來時他們已經通知了警察顧年祎他們的情況,或許警察應該很快就到了。
但目前的狀況來看,也許他們根本來不及!
就在赤膊男人要出手的瞬間,許洛差點松開了摟着光頭的手,下意識想去搶奪,至少先拖延一會時間。
但那赤膊男人頓住了腳,忽然獰笑着轉頭了。
“哎,我改主意了。”他說。
他赤///裸的眼神在許洛身上浏覽着,道:“小寶貝兒,過來,到我這裏來。”
光頭摟着許洛,差點被吓尿褲子還不忘記繼續道:“你要幹什麽啊,他可是我的啊。”
“給我過來。”赤膊男人走到許洛旁邊,絲毫沒有憐惜他的意思,許洛一把被他拉過去。巨大的力量迫使許洛一下順勢跪到了顧年祎旁邊的沙發上,身體壓到了顧年祎的身上。
身後的人發出了更高聲的呼喊聲。
“開始吧。”赤膊男人說,“你知道該幹什麽。”
“什……”顧年祎擡起臉罵道,“艹!滾啊!什麽東西!!!!”
他還沒罵完,站在許洛身後的赤膊男人拽着他微長的頭發,一邊回頭看着光頭:“哥!不介意吧,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喪心病狂,根本不像是和光頭商量的樣子,許洛被他扯着頭發,臉隔着布袋撞到了顧年祎的臉上,他不得不雙手扶着顧年祎,他們靠得很近,甚至能清楚感覺到顧年祎在布袋下的輪廓。
一下兩下,鼻子還挺疼。
“喂喂。”光頭有些驚慌道,“老哥,不帶這麽玩的……”
顧年祎的聲音隔着布袋就在他的耳邊亂喊:“艹你///媽你給我滾!!!別坐老子身上!!!有種給我把這袋子拿掉!!!!”
“快點。照我說的做。”赤膊男人對着旁邊招招手,示意把拿針筒拿來。他站在許洛的背後,輕聲道,“你呢,乖乖照做,我就把這個賞給你。”
他道:“你照做的話,我們等會玩‘開天窗’?好不好?”
許洛的心怦怦直跳,在光頭要過來阻止時搖搖頭制止了他,他佯裝激動,對着赤膊男人點着頭:“好!好!”
……
顧年祎的後背已經是一層汗了。
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恥辱,他甚至根本想不到,這是他一個稀疏平常的夜晚,他和孫城明來到這裏例行巡查,車停在離借一條街之外,都能被人擺上一道。
他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要面對什麽,直到有人抽他的皮帶。
屈辱。
這是他腦海中的字。
他想死了,死了算了,總比坐在這裏被一群人看得精光要好。
他不知道面前的這是誰,應該是誰帶來的情人,方才對話裏的每個詞都讓顧年祎毛骨悚然,他覺得無比惡心。
直到對方綿綿地趴着他的肩膀,他的耳邊低聲哼哼了兩聲。
顧年祎猝不及防聽見他說:
“是我。”
他的聲音理性而熟悉,要不是近在咫尺,顧年祎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許洛??
不會錯,這聲音是許洛!!
可是許洛怎麽在這裏?!
“別怕。”許洛側着臉,隔着布袋湊近他的耳朵,看似親吻,實則在悄悄和他說話,“警察快到了,你再忍一會。”
隔着套着頭上的布袋,隔着震耳欲聾的聲音。他的聲音很近,又很遠。顧年祎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聽得見許洛和他衣服摩擦的聲音。
盡管他看不見許洛在幹什麽,他腦內卻被無數畫面,鋪天蓋地占據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
“再忍一下。”許洛在他的耳邊,用氣聲出言提醒。
好漫長,好漫長,為什麽這麽漫長。
不過他感覺到了,許洛幾次手都在摸索着他的繩結,試圖去解開那一部分讓他解放雙手,他也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許洛的手上,而不是……別的地方。
以至于他的精力時常渙散,又迫使自己集中,反複來去,累得有點口幹舌燥。
就在此時,有人瘋狂地敲着門,才驟然打斷了屋內的緊張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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