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別忘記當年答應我的

葉寧卿的生日在一個周三，這天剛好只有一節課，她理直氣壯地請假翹掉了。

至于祁淵，既然答應了她，只能把這一天時間空出來。

早上八點多，祁淵回到祁家來接她。

葉寧卿特意穿了一身活潑的學院風連衣裙，配上白色的長襪青春靓麗。

她上車一看，祁淵竟然還是一身西裝，不過比昨天換了個顏色而已。

“祁叔叔，你穿成這樣去簡直對游樂園不尊重呀！”葉寧卿揪了揪他的外套。

“我只有西裝。”祁淵有些無奈。

她打了個響指：“那簡單，劉叔，去商城。”

“我穿這個就行。”祁淵不為所動。

“不行，你說了要聽我的。”

葉寧卿搖頭，比劃了下兩人。

“你看咱倆，像不像爸爸帶女兒？”

祁淵穿西裝顯得老成沉穩，而葉寧卿像是個高中生，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

“還真有點。”司機劉叔搭話。

祁淵冷冷瞥他一眼，劉叔立馬收斂了笑意。

挑了家最大牌的店面，葉寧卿幫他選了一套淺色的休閑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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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淵換好後看着鏡子裏的身影，委實有些陌生。

“不錯嘛，起碼年輕五歲，小孩子見你都要喊哥哥。”葉寧卿滿意地圍着他轉了一圈。

祁淵原本就樣貌出衆，只是每天的西裝讓他過于沉穩，加上他眼角那抹傷疤顯得氣質有些冷冽。

換上休閑裝瞬間溫和了不少，看上去也年輕很多。

雖然今天不是周末，但京市最大的游樂場依然人氣滿滿，大部分項目都要排隊。

葉寧卿拉着祁淵拍在海盜船後邊，滿懷期待地等着上船。

他們身前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戴着一頂黃色的鴨舌帽，穿着可愛的小西裝。

男孩轉頭看到他們倆，忽然對祁淵說：“叔叔，你不用上班嗎？為什麽有時間帶女兒玩？”

“噗——”正在喝水的葉寧卿差點嗆到，她偷笑着直起腰瞄了眼祁淵的臉色。

有點黑。

剛剛騙他說小孩子都要叫哥哥，立馬被打臉了。

“你應該叫哥哥，他其實才十幾歲。”葉寧卿彎腰在小男孩耳邊小聲說。

小男孩恍然大悟，用可憐的眼神看祁淵。

原來是個長得像叔叔的哥哥。

“對不起哥哥，我叫錯了。”小男孩乖巧地道歉。

“沒關系，哥哥不會生氣的。對吧哥哥？”葉寧卿戳了下祁淵的胳膊，戲谑地說。

祁淵的手下意識扶上領帶的位置，卻撲了個空。

不自在地理了下身上的休閑裝衣領，他看着笑得正歡的葉寧卿，想起十多年前。

那個小女孩拉着他的手，仰頭看着他。

“哥哥，你過生日呀，我帶你去游樂園玩。”

她一臉向往地說：“過生日就要去游樂園，你一定沒去過吧。”

十幾年過去，她長大了。不再掩飾自己，明明白白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也算他這麽多年沒有白費時間。

小男孩一臉好奇地問：“姐姐你們來約會嗎？”

“姐姐過生日，所以來游樂園。”祁淵忽然說。

葉寧卿笑眯了眼，開心地點頭。

“是呀是呀，過生日就要來游樂園。”

很快輪到他們上船，一輛海盜船上可以坐十個人。祁淵跟葉寧卿坐在最後一排，那個小男孩正好坐在他們前面。

剛開始葉寧卿還興致勃勃地四處張望，直到海盜船來回擺蕩的幅度越來越大，加速度帶來的失重感讓她心跳停拍，呼嘯而來的風吹在臉上灌進她尖叫的嘴裏。

“啊啊啊——”

海盜船搖上最高處，在船尾的葉寧卿看了眼遠處兩眼昏花，她牢牢抱住旁邊座位上祁淵的胳膊，在海盜船滑下去的時候忍不住大叫起來。

“救命——”

到最後幾次，葉寧卿忍不住把頭埋在祁淵懷裏，風聲的呼嘯被他的胸膛隔絕開，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和溫熱的體溫帶給她很大的安全感。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略有些快的心跳聲，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祁淵筆直地坐在座位上正視前方，許是被她抱住身體有些僵硬，眼睛被風吹得微眯起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眼角的疤痕有些醒目。

也許是因為刺激。

她只覺心跳快得異常。

海盜船很快就停下來，葉寧卿緩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從祁淵懷裏爬起來。

真是刺激，小孩子能受得了這種項目嗎？

誰知下去後那小男孩竟然嫌棄地看着她說：“姐姐你好膽小，好吵。”

“好吓人的。”她嘟囔着。

“哪有，一點都不吓人。”小男孩反駁。

祁淵緩步走過來，站在小男孩面前居高臨下看他一眼。

他說：“你身高太矮，感受不到。”

小男孩瞬間閉了嘴，憋紅了臉仰頭看着這個高高的哥哥。

“哼，我以後一定比你高！”然後氣憤地跺跺腳跑掉了。

葉寧卿目瞪口呆地看向祁淵，沒想到他竟然有這麽幼稚的一面，欺負一個五六歲的小孩。

“祁叔叔，你好壞呀。”

祁淵唇角挑起，斜她一眼，竟帶着一分揶揄。

“叫哥哥。”

他擡腿往前走去，葉寧卿捂着心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叫，哥哥？

直到他走出幾米回頭看她，葉寧卿才小跑跟上去。

平複了心跳，她側頭看着祁淵眼角那道疤痕，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你這道疤，是怎麽傷的呀？”

她好奇已久，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問，今天的他似乎沒有平日的緊繃，她便順勢問了。

祁淵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個，擡手用指腹摩挲了下眼角。

他幽深的眼神像是久不見天日的深淵，周身的氣勢也為之一變。

他輕聲說：“是傲慢的勳章。”

葉寧卿一頭霧水，卻沒敢再問。

路過一個項目時，他們又遇上了帶黃色帽子的小男孩。他顯然還在記仇，對着祁淵大喊。

“叔叔，追女孩應該去坐摩天輪。”

葉寧卿噗嗤一聲笑出來，對着他揮了揮手。

“你少看電視劇，摩天輪太土了，那都十幾年前的把戲。”

小男孩聞言氣得扭過頭去，不再理他們。

葉寧卿笑着拉祁淵去了另一邊，指着不遠處的旋轉木馬說：“我們去坐那個！”

祁淵哪怕換了身休閑裝，也還是那個嚴肅正經的祁淵。他別開眼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葉寧卿死死拖着他往那邊走，裝可憐地說：“你就陪我去玩玩嘛！我從來沒玩過這個呢。”

祁淵淡淡看她一眼，她小時候淚眼汪汪求他一起玩的樣子又浮現上腦海中。

小騙子。

明明跟她玩過一次。

“哥哥，去嘛~”

她一臉期待地懇求，心裏卻對哥哥兩字莫名有些羞恥。

“下不為例。”祁淵輕抿薄唇。

葉寧卿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歡快地沖上木馬坐到祁淵前邊。

她當然沒那麽幼稚非要玩這個，她偷偷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調整着角度。

身後祁淵一臉淡漠坐在可可愛愛的卡通小木馬上，跟旁邊一個興高采烈的小女孩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哐哐哐拍了幾張照片，忽然看到屏幕裏的人看向鏡頭。

他平淡的眼神顯出一絲冷冽，警告般地低聲喊了聲。

“牙牙。”

葉寧卿吐吐舌頭，把手機放回兜裏，像是毫不知情地回頭問。

“怎麽了？”

“老實點。”

“老實着呢。”

明明只是拍了張照片，葉寧卿像是偷了腥的貓，一想起來就樂得合不上嘴。

看着她傻笑的樣子，祁淵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走到園區的地圖前，白皙的手指劃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下一站，去過山車吧。”

祁淵挑眉：“你不是害怕。”

“就是刺激才去呀，祁叔叔你不會害怕吧？”葉寧卿反激道。

祁淵沒說話，跟在她身後來到過山車前。

這個項目竟然意外地人少，他們不需要排隊馬上就能安排上。

“你去玩，我還有事要處理。”祁淵亮了下手機。

葉寧卿狐疑地看他，對他的借口有些懷疑。

“什麽事呀？給我看看。”

祁淵舉高手機避開她的搶奪，一本正經地說了幾個項目。

葉寧卿哪能判斷真假，只好死死抱住他的腰。

“我不管，你說要陪我的，五分鐘就結束了，你下來再處理事情！”

祁淵被她纏得不行，妥協般地被拉到過山車上。兩人并排坐着，葉寧卿既期待又有點害怕。

游樂園，玩的就是刺激嘛。

她轉頭看向祁淵，他上來後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其他情緒。

直到過山車緩慢地爬上最高點，葉寧卿贊嘆地看着腳下縮小的游樂園，扭頭要跟他說什麽。

卻無意間看到祁淵餘光瞥了眼腳下，立刻移回視線，握住把手的手指緊鎖。

馬上到來的加速度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一路尖叫着。

從過山車上下來，她還有些飄飄然，腦中的激素讓她精神興奮。

她轉頭對祁淵說：“過山車好刺激呀！”

卻見祁淵唇色有些蒼白，小拇指不明顯地輕微顫抖着。

即便他極力掩飾，葉寧卿還是看出些端倪。

“哇，祁叔叔你怕高呀？”

祁淵并不回應，緩了一會兒，他看向機械手表。

“時間不早，我得回去工作。”

葉寧卿有些失望，但清楚他已經為自己推掉了一上午工作。

“那你晚上回家陪我吃蛋糕嗎？”她期待地問。

“好。”祁淵點頭。

回公司的車上，司機從後視鏡打量一番，跟祁淵的視線對個正着。

“怎麽了？”祁淵問。

“老板您今天這身衣服好看，特別顯年輕。”司機劉叔憨憨地說。

祁淵看了眼身上的休閑裝，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小孩子瞎鬧。”

他坐在後座閉目養神，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爸。”

“最近工作挺忙的？要注意身體啊。”祁建輝關切地問。

“第一階段結束了，後邊不太忙。”

“那就好，再過一個月是你媽媽的忌日，別忙忘了。”祁建輝提醒道。

“嗯，我記着呢。”

祁淵本以為他是為了提醒自己的忌日，卻聽到老爺子話音一轉。

“今天跟牙牙出去玩了？玩得怎麽樣。”

祁淵眸色一暗，眼神瞥向前方的劉叔，驚得他腳下一剎。

“對，今天她過生日。”

“哦，原來過生日了，年紀大記性不好呀。可惜我在療養院，不然還能給她慶祝下。我讓人給她訂個蛋糕吧。”

祁建輝似是懊惱自己記性變差，嘆了口氣。

“小淵，爸年紀大了，你再不抓緊我就看不到你成家咯。”

“爸，您好好休養，別亂想。”祁淵避開話題勸慰道。

“總要成家嘛，你多看看哪家姑娘合适，我來安排。”祁建輝并不就此罷休，非要聽到一個答案。

“爸，我心裏有數。”

祁建輝聽到他加重的語氣，終于不再逼他。

“你心裏有數就行，結婚總不能落在牙牙這個晚輩後面吧。”

“牙牙的事我幫你了，你別忘記當年答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