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她完了

“今天的會議主題是項目發展報告彙報,下面請兩位實習生同學為我們展示她們的方案。”

會議主持人講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旁邊的兩個實習生。

葉寧卿正想跟于靈商量下誰先上,于靈看都沒看她一眼,自顧地起身說:“那我先來吧。”

說着她把手裏的資料分發下去,然後來到屏幕前。

于靈面露微笑,看上去非常有自信。

誰先誰後影響也不大,葉寧卿擡頭聽她講。

“……再考慮到後期查驗等相關事宜的預留時間,綜上所述,16個月的工期最為合适。”

聽着于靈的講述,她低頭翻到那一頁資料,這一部分雖然個別詞彙有所改動,但仍然熟悉到不行。

于靈在臺上侃侃而談,臺下葉寧卿的表情淡下來。

“我的方案講完了,謝謝大家。”于靈鞠了一躬,目光掃到葉寧卿露出一個淺笑。

“不錯,考慮非常周到。特別是中間分析那一段很到位。”李成眯眼笑着說,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

接下來要講的葉寧卿起身往桌前走去,于靈仰着頭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想必她現在手足無措吧?

她要麽直接認輸,要麽只能按照原稿講出跟自己高度相似的方案。

這次一定能把她壓下去,難不成她還能當着幾十個人的面說自己抄襲她的方案?

那就太天真了。

等她坐到位子上,擡頭發現葉寧卿神色淡然,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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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卿為什麽毫無反應?

打開自己準備的資料,葉寧卿娓娓道來她的方案,特別針對幾個問題做出說明。

聽到她的觀點,于靈稍微放松一些。

看來葉寧卿的反應能力還挺快的,居然臨時改了方案。不過這麽倉促相處的東西肯定漏洞百出。

果然,臺下有人開始皺眉、搖頭。

甚至有人在她剛說完一部分時,就忍不住出言打斷提問。

“葉同學,關于你說的延長規劃工期一事我有些疑問。”

葉寧卿看向發言的人,溫聲道:“您請說。”

提問那人說:“對于任何地産項目,時間就是生命,我認為于靈同學規劃的16個月工期應該是最合适的。”

掃視臺下衆人,葉寧卿發現表情贊同的不在少數。

“各位同事,時間的重要性不可否認,但是這位同事可能有些心急,我後邊正要解釋為什麽提議延長工期。”

她翻到下一頁,一份文件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是昨天剛發布的紅頭文件,可能很多人還沒關注到,文件中明确提出在冬季環境惡劣天氣部分符合要求的商業地産項目需要停工。從規劃來看,我們的新地項目剛好在範圍內。”

這文件昨天剛發布,今天才開始有熱度,現在估計已經出現在大部分人的朋友圈裏。

但是這群人昨晚忙碌到半夜,早上又跑來開會,很多人連手機都沒拿出來。

當然,對行業信息敏銳的人早就聽到了風聲。

提問的人恍然大悟,随即一臉羞愧地坐下去。

他入行兩年多,居然連個實習生都比不過。

“那我繼續?”葉寧卿和善地笑笑,繼續往下翻資料。

等她講完全部內容,大部分人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葉寧卿緩緩坐回位子,無意中看到于靈的手緊緊攥在座椅把手上。

她垂下眼簾,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經過一輪投票,葉寧卿的方案被大家認可,有人友善地提出幾條建議讓她繼續完善。

會議室的人散的差不多,葉寧卿在走廊的窗邊伸了個懶腰。

做方案真是折磨人,幸好後來那一版又做了很多修整,不然也難贏。

可惜,祁淵和鄭采盈去開會沒有看到這一幕。

“葉寧卿,你是故意的吧?”于靈壓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轉過身,看到于靈眼眶微紅、目含憤懑。

“你在說什麽?”

葉寧卿懶懶地轉轉身子舒緩疲憊,敷衍地回她。

“又來了,你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裝的與世無争說什麽不會跟我搶名額。我還信了你的鬼話,帶你去吃飯教你東西,結果呢?你轉身就跟我競争。你今天明明就早有準備,看我在臺上自以為聰明用你的東西,你是不是很得意!”

于靈聲音嘶啞,面目有些猙獰。

“你不過是認識個助理而已,憑什麽就可以高枕無憂?你家裏有錢,為什麽要跟我來争這個職位?你知道我多努力讀書,打敗了多少人才能進這個公司嗎?你憑什麽!!”

于靈的眼睛紅的能滴血,幾乎是吼着說出這番話。

她委屈、她憤怒、她嫉妒。

她家裏窮的叮當響,上學時從來沒穿過一件新衣服,什麽春游聯歡,她永遠沒錢去。

她知道只有考上大學才能改變命運,所以拼命學習、徹夜準備面試。

只有一個轉正名額,為什麽葉寧卿要來跟她搶?

她明明全身名牌,為什麽要跟她搶?

一個三流大學的學生,還整天随便勾搭男人,她憑什麽贏過自己?

葉寧卿目光冷下來,她沒想到平日裏表現內向羞澀的于靈竟然會這樣想。

“我說真話為什麽不聽呢?非要用你陰暗的內心來揣測我。不過既然這樣,就如你所願。”

“竊取別人的成果成就自己,難道會讓你更有成就感?如果公司因此開除你,可真的怪不得我。”

于靈先是臉上一慌,然後鎮定下來。

“你說是就是嗎,那都是我自己想的,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抄襲你的?”

拿出手機低頭發了幾條消息,葉寧卿聳聳肩說:“等結果吧。”

說完她轉着手機離開,只給于靈留下一個背影和惶恐。

她是什麽意思?難道真的有什麽證據?

于靈慌亂地回想她當時開電腦拍照的場景,肯定沒人看到的。

“這可是大事,寧卿你有什麽證據嗎?”小組會議室裏,李成頭疼地問。

他只是想升個職,為什麽老遇到各種事。

“于靈不會這樣做吧。”

“對啊,于靈可不是這樣的人。”

“這事鬧不好,于靈要被開除的。”

“就是,寧卿你可別亂說啊。”

“大家都是同事,有事好好說嘛!”

會議室裏衆人七嘴八舌地勸說着,于靈紅着眼眶淚珠要掉不掉,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寧卿,我真的沒有,你都贏了為什麽揪着我不放,放過我好嗎?”

葉寧卿面無表情地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對于靈表面求饒的話也不回應。

“方案裏有三段話我引用了論文原文,你能找出來嗎?”

于靈遲疑下,跟周圍的人說:“我是有查資料,但是看的太多沒有挨個記下來,但是我真的沒有……”

周圍的同事也深有體會地點頭:“對啊,我們天天查那麽多資料哪裏記得過來。”

“方案第一部 分大環境闡述第二段第一句話,我引用了《論我國目前商業地産項目面臨主要問題》中2.2.1第一段的一句,第二部分關于……”一邊說着,葉寧卿調出會議室電腦投影上的論文原文,逐個展示出來。

看着一模一樣的話,同事們啞口無言。

總不能說做的人一點都記不住,只是聽過一次的人反而能這麽快找出原文吧?

“那也可能……”于靈還想反駁什麽,被葉寧卿打斷。

“你這些內容是什麽時間完成的?”

于靈眼神游離地避開她的直視,堅定地說:“我三號做完的。”

二號的時候,葉寧卿還在看資料,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更晚。

葉寧卿輕笑一聲,挑眉跟李成說:“組長,如果我沒記錯,我在二號晚上給你郵箱發了一版方案。不如調出來看看?”

原本就愁眉苦臉的李成嘴角一垮,吞吞吐吐地說:“這事我沒印象啊,寧卿你記錯了吧。”

他剛說完,發現葉寧卿已經登錄了郵箱調出了郵件記錄。

……

所以她問他幹嘛?

郵件發送時間如她所說,附件裏的文件更是跟于靈今天講的高度重合。

這下于靈臉色徹底白了起來,幹澀的嘴唇張合兩下沒說出話來。

怎麽會這樣?

她二號明明還在看資料啊。

“還好我剛好有問題想請教組長,不然可要白白被人剽竊成果了。”葉寧卿掃視一圈,發現大家臉色各異。

“寧卿,這事可能是于靈一時糊塗,要不讓她給你道個歉吧。”李成打着哈哈。

雖然葉寧卿是有點關系,但張助理也管不到他部門內的事務。反而這事傳出去,他要被上頭質疑管理不當,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對啊寧卿,你也沒什麽損失,就原諒她一次吧。”一個跟于靈關系好些的同事勸道。

“怎麽才算有損失?被設計趕出公司才行嗎?”葉寧卿不客氣地反問。

同事有些語塞,李成開口打圓場:“于靈你快道歉吧,都是同事好好相處。”

“對不起,寧卿我真的是一時糊塗,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做,你就原諒我吧。”

于靈站起來深深鞠了個躬,語氣之誠懇讓葉寧卿幾乎以為自己在會議室外遇到的那人不是她。

“我原諒你。”葉寧卿說。

于靈露出一個欣喜的笑,結果卻聽她繼續說。

“那讓公司制度來決定怎麽處置你吧。”

“寧卿!”李成有些惱怒她得理不饒人。

“組長應該不會包庇吧?畢竟下半年要評級,還是主動一些比較好。”葉寧卿低聲說。

看着李成移開目光,于靈臉色青白地跌坐到座椅上。

她完了。

城市的傍晚永遠熙熙攘攘,路上擠滿了疲憊一天趕着回家的人。

從二十多層的地方看下去,他們像一只只忙碌的螞蟻在城市的網格裏來來往往。

夏日的風連氣息都是溫熱的。

“躲在這裏幹什麽?”

葉寧卿躺在頂樓花園白色的秋千座椅上吹着風,仰頭瞥向來人。

祁淵穿着湛藍色的高定襯衫,端着兩杯咖啡緩緩走過來。

“連勝兩場,怎麽一點都不開心?”

她盤腿坐起來,接過他遞來的咖啡。

“這你都知道?”

“解約通知已經發了。”祁淵說着坐到她身邊。

效率真高。

她身子無意識地靠過去。

“你會不會覺得……”

“你太無情?”祁淵接話。

“嗯。”葉寧卿緩緩點頭,視線盯着地面。

好多人求情,她還是堅定地要求上報。

“如果靠感情來維系公司,那祁氏早就該倒閉了。”

祁淵揉下她的頭說道。

“也對,犯錯就要承擔責任的嘛。”她小聲咕哝着,往祁淵身邊挪了挪。

沉寂中,葉寧卿輕輕嘆了口氣。

“人心好複雜啊,還是學校簡單。”

“有利益的地方不會簡單,你可以繼續待在學校。”祁淵說。

繼續深造嗎?

葉寧卿搖搖頭,她雖然覺得人情往來很麻煩,但是心裏已經有一些打算。

雖然真正工作才一個月,但那種親眼看到自己成長的成就感真的很棒。

“我其實想……”

“股份收了不少,打算回家主持大局嗎?”

祁淵含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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