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受驚

面前突然貼上的身軀,帶着令人心悸的冰涼。如同早春時節剛剛破冰而出的湖水,忽的澆在她的身上,使她從頭到尾都陷入無法擺脫的冰冷之中。

他的身子好冰!沈時婄不禁打了個哆嗦,原本因他驟然出現而被攪得有些混沌的神志立馬清楚了起來。就在剛剛不經意間湧出的傷情,在此刻已是蕩然無存。沈時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擡起頭對着他說道“真不好意思,表哥。,剛剛我可能有些魔障了,你沒受驚吧。”

緣空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好半天,這才緩緩開口道“表妹,可要注意身子。”見沈時婄恢複了些狀态,原本攬在她背上的手稍微松了些力度,虛扶在她的背後。

緣空的眼,是他面上生的最為好看的部位。有別人們傳統印象裏的墨黑,他的眼瞳顏色極淺,像極了泡在青瓷壺裏上好的茶水,泛着一抹不經意的綠。他的眼中雖是映着沈時婄的身影,眼神卻是淡漠的,就好似在看着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沈時婄此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當初緣空對自己的包容,理解,那些個她一廂情願的認為的特別,可能只是因為她是他的表妹,是他曾經認識的一個香客罷了。

既然如此我還念着他做甚?想到這裏沈時婄突然釋然了些許。

前世她在南疆花了近三年的時間,想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可到最後卻發現是徒勞一場。今生不過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讓她想明了許多的事情,重生後她的心态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話雖如此,沈時婄還是清楚的明白要徹底将這段感情放下還要有個很漫長的時間,畢竟緣空在她心底紮根了太久太久。

一旁看着的季澤在見着緣空出場那一瞬,臉上挂着的笑容就變冷了些許。他微眯起眼睛神色慵懶的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疊放在腹前,手指有意無意的開始摸索着拇指上套的已是被把玩的珠圓玉潤的扳指。

沈時婄知道這不經意的動作是他發怒的前兆。

沈時婄将緣空推開,但她卻忘了控制下力道,這一下子竟是将緣空推倒在地,手上沾着的與眼淚混合的鼻涕水也順勢擦在了他的身上。

緣空倒在地上皺着眉頭,一副糾結着該如何開口的模樣,對沈時婄推倒自己一事他倒是不甚在意,可這衣服......

看着緣空的表情沈時婄不厚道的笑了笑,她努力擠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憋笑着對他說道“表哥,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衣服了。”

“不好意思瀾清,婄兒她可能是與你太久沒見面了,對你感覺有些的陌生吧。這孩子跟不熟悉的人在一塊下手就是沒輕沒重的。婄兒,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把你表哥扶起來。”季月連忙站出來說道。她這番話表面上是在責怪沈時婄,可實際上卻是對顧瀾清的一番暗諷,就算沈志剛能不計較,可她卻咽不下那口氣。

此事說來話長了。饒說這顧瀾清的父親顧離年輕時候是個前朝的一個文臣,思想刻板又迂腐,再加上遇上女帝登基這事,原本骨子裏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怎能叫他容忍在個女子手下幹活,便憤然辭去官職。而沈志剛這個替女帝賣命的将軍,則是成天被他在心底鄙視。連帶着自己妻子顧沈氏也不受他待見。

這人仗着自己長得俊秀,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出身與将軍世家的顧沈氏怎能容忍他這般作為,毅然決然的與之和離了,但這顧離心胸狹隘的很,沈志剛怕他會對自己姐姐不利,只好連夜将他們送出城外。那時候正好碰上女帝改革,沈志剛被削去了不少兵權,不少酒肉朋友都與之斷了聯系,顧離怕自己會被牽連,便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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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不知顧家發生的變故,只當他們跟那些個人一樣,見風使舵。連帶着顧沈氏和顧瀾清也被她一起算了進去。

這次再見顧瀾清季月自然是忍不住譏諷了幾句。雖然她平時性子軟,可對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可是一點也不軟。

沈志剛聽妻子這般言論,便知她是誤會了,可一時間也來不及去解釋,只好拉了拉她的袖子,用眼神實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而沈時婄在聽了母親的一番話後,也覺剛剛自己行為不妥,她剛伸出手想将顧瀾清攙扶起來,卻想起自己手上還有些殘留的淚水,她連忙從袖中掏出了一條手帕将手擦拭幹淨。而他卻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看向沈時婄的眼神中多了些的嫌棄。

沈時婄對此恍若未見,她朝着顧瀾清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道“表哥,我剛剛手下沒個分寸,希望你不要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

沈時婄很了解顧瀾清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他不會跟自己計較,因為他也根本沒将她放在心上。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季月和季澤兩人卻是覺着顧瀾清有些的小肚雞腸,再聯想到他剛剛提前起身的舉動,兩人對他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瀾清,小女頑劣,希望你不要介意。婄兒,還不快帶你表哥去換身衣服。”沈志剛開口道,其實他只是想找個借口支開兩人,好對季月解釋一下顧家的事情。

沈時婄點了點頭,便帶着顧瀾清走了出去。

旁邊坐着的季澤,面色淡然如常,可那緊握的雙手卻顯示出他心底的在意。

“顧表哥,我今個還有些事情,你讓幾個丫鬟下人帶你去轉轉吧,我先走了。”沈時婄正在咕咕叫的肚子,今日早晨着實太忙了些她只往嘴裏塞了不幾塊點心,就被丫鬟拉去梳妝,直到現在她已是餓極。她随便找了個理由,正想着搪塞過去卻聽見他說道“表妹這麽急着擺脫我,可是讨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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