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謀定

跟着程公公進了王府，蕭然跟他候在了廳外。

雖然程公公是皇帝慕容珏的心腹，但說到底還是個下人，慕容澈和慕容珏談事情，他們還是要等在外面的。

蕭然趁這功夫，和程公公這個自己前世的師父聊了兩句。

“這次陛下來這裏澈王爺的府上，其實全是因為你。他聽說澈王爺和你鬧了別扭，便來和澈王爺談談，讓他收斂收斂。”

程公公說着，打量了蕭然一番，最後咂了咂嘴：“慕容澈有眼無珠，這麽好的一位，居然不想要。”

“誰讓我不如我家三妹好看，再者，我還不想要他呢。”蕭然聳了聳肩，“不過按照您說的，這一趟其實不在陛下的行程上？”

“嗯。”

蕭然沉默了片刻。

前世她确實沒有和慕容澈那家夥像今天這麽怼，如果慕容珏是因她而來慕容澈王府的話，那這裏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陛下今天還準備去哪裏？”蕭然問道。

程公公搖了搖頭：“在我的印象裏，應該沒打算去什麽地方。你的消息可靠嗎？”

可靠肯定是可靠的，畢竟慕容珏上一世的腿傷不是裝出來的。

但具體是因為什麽事傷了腿，蕭然不清楚。

如果說今天還有什麽事的話，難道是下午的……

“千真萬确，希望這兩天您能仔細保護陛下，若是能度過此劫，小女子願……”

“你願什麽？”

程公公打斷了蕭然的話，蒼老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那可是我的主子，我怎麽可能不護好他。倒是你，怎麽表現的這麽上心？”

“我……”

蕭然眨了眨眼睛，輕咳一聲：“我也算是暗衛，他也是我的主子。”

“哈哈哈，你這小姑娘的武功，還想着當暗衛呢。罷了，等将來老朽有空，便再教你幾招。青石公那老家夥，還真是給我找麻煩。”

程公公說着，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似乎想把什麽東西眨掉，看得蕭然輕嘆一聲。

據她所知，程公公沒有多少好友，那青石公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現在知道青石公沒了的消息，他當然不會開心。

關于慕容珏和慕容澈聊了點什麽，蕭然沒有什麽興趣，也聽不到。約莫等了半個時辰，慕容珏就在慕容澈的恭送下走了出來。

慕容澈對自己皇兄帶來了幾個侍衛自是不知，因此沒有對女扮男裝的蕭然表現出什麽。

但慕容珏本人的眼神，卻在掠過蕭然身上的時候頓了一剎。

別人看不出來，但蕭然自己卻看得分明。

她心中莫名覺得有些有趣。

前世你指點江山，現在卻連我都指點不了了。

這種別人不了解她，她卻知道對方全部的感覺，當真是一種享受。

跟着慕容珏上了轎子，加上程公公，三個人略微有些擁擠。

蕭然被程公公故意擠到了慕容珏的身邊，蕭然當然看得出程公公的小動作，白了他一眼。

“這位公子，從剛才就一直尾随朕，現在居然還跟着朕上了轎子，可是有什麽事？”

慕容珏輕輕錯了錯身，眉頭微皺，沖着蕭然問道。

說話的時候，慕容珏的鼻子微不可查的動了動，雙目微眯。

有香氣。

而且……

似乎很好聞。

他剛剛下轎子的時候，感覺有人在看他，一扭頭便見到了這個身材瘦弱，臉上還灰撲撲的年輕人。

他派程公公去探探這個人的底，結果沒想到程公公居然把這年輕人給弄上轎子來了。

下意識的，慕容珏就以為是這個年輕人遇到了什麽麻煩，有求于他。

至少這個人不會對他有什麽威脅，不然程公公也不會放對方進來。

看到慕容珏似乎沒有看出自己的性別，蕭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怎麽明顯的壞笑。

而一旁的程公公則接口道：“陛下，這位乃是先皇手下暗衛青石公的徒弟，如今走投無路，來投奔奴才的。”

他也沒有直接說出蕭然的真實身份。

“原來是青石老的徒弟嗎？令師尊可好？”

慕容珏顯然也認識青石公，聞言眉頭舒展，問道。

“我師父已經走了。”

蕭然搖了搖頭，跟随着轎子颠簸，她的身子也有些搖晃，不時朝着慕容珏身上靠去。

慕容珏只覺得那股淡淡的香氣離自己時遠時近，默默地偏過了頭。

這味道莫名讓他的安心，但他更不敢多聞。

見到慕容珏這幅作态，蕭然還沒說什麽，那邊的程公公就低笑出聲了。

後宮空空的陛下怎麽可能不對蕭家大小姐的脂粉氣吸引。

一路跟着轎子回了皇宮，慕容珏的鼻尖一直回蕩着蕭然身上那似有若無的脂粉氣，讓慕容珏的臉上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

他這輩子活了二十年，真沒有這種感覺。

蕭然發現慕容珏的反應之後，更是眉頭微挑，時不時的晃晃身子，好像被轎子颠簸到了一樣。

随着她的動作，頭上垂下的幾縷青絲偶爾會劃到慕容珏的臉上，更是讓慕容珏扭過頭去。

蕭然的內心充滿了滿足感。

自己這個主子年輕時居然還有這麽稚嫩的一面嗎？

其實前世慕容珏也一直沒有立後，至少在她戰死之前，都沒有立過。

但這家夥也經常摟着她睡覺，說是這麽保護他比較安全。

所以蕭然一直覺得這家夥是個正經的流氓。

但現在看來，流氓也是後天養成的。

至少現在，明顯她比他更加流氓。

從澈王府到皇宮這一路，慕容珏的心中只有兩個字。

煎熬。

他知道自己身旁靠着的是個男人，但他居然莫名其妙的對一個男人臉紅了。

對方身上的淡香和時不時撩動到他臉上的發絲，讓慕容珏覺得渾身不自在。

以至于當轎子停下時，慕容珏飛快的下了轎子。

“程公公，你去安置一下這位公子吧，朕還有事，先回禦書房了。”

“得了。”

程公公笑呵呵的看着慕容珏快步離開，臉上笑意隐隐。

“蕭家小姑娘，陛下到現在還沒有立後，看來你有機會啊。”

蕭然聳了聳肩，機會這件事，她覺得夠嗆。

前世蕭然有問過慕容珏，為什麽這家夥不願意立後，讓後宮空着。

慕容珏告訴了蕭然兩個答案。

第一，他腿是廢的，要了女人也沒什麽用，頂多像抱着她一樣當個抱枕。

第二，慕容珏小時候，有個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卦，告訴慕容珏，會有一個能改變他命運，逆轉乾坤的女人主動找到他，到時候再立後，才可護住東土太平。

慕容珏一直在等這麽一個女人。

前世，每次聽慕容珏說到這件事，蕭然心裏就覺得有些恨那個算命的。

如果那家夥不亂說，說不定她還有機會呢。

“程公公就莫要取笑我了，當初那位算命先生說的話，您應該也知道。”

程公公臉上的笑意忽然淡了，微嘆了口氣。

“那位先生……唉，罷了，小姑娘，你是要在皇宮暫住，還是回蕭家？”

蕭然看到程公公的表情，心知其中可能還有隐情，便也順着他的話轉移了話題：“差不多午時了，我先回蕭家一趟用午膳，我爹不知道我偷偷出來這件事，不能讓他起疑。您先幫我安排着，小女子抽空再過來。”

“啧啧，要不要我把房間安排在東宮正院？”

“程公公別玩笑了，我是擔心陛下這兩天出事，等過了這兩天，我自會離開。”

“也罷。”

蕭然躬身一禮，在程公公的掩護下離開了皇宮。

程公公回了禦書房，正看到慕容珏在書桌後捧着奏折，臉上的紅暈漸消。

“那人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程公公行禮道，“陛下覺得，那人如何？”

“有什麽如何的。”

慕容珏擺了擺手：“你盡管去查查他的底細便好，可信的話就留在手底下。”

一想到那人身上的氣味，慕容珏就覺得有些心裏有點癢癢的別扭。

對一個男人，他怎麽莫名其妙的就有這種感覺。

若是個女人，倒還正常。

……

澈王府，慕容澈送完自己的皇兄返回屋內，正看到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廳中，喝着慕容珏還沒喝完的茶水。

那是一個女子，身材生的極為窈窕，一身緊致的白色長裙，将身上的線條勒的凹凸有致，格外誘惑。

而她的臉上，則帶着一個黑色面罩，只露出一雙妩媚的眼。

這是一個任哪個男人都會心動的尤物。

慕容澈也不例外，但他只掃了兩眼，就趕忙壓下了目光。

這個在蕭家都敢張揚跋扈的澈王爺，此時居然表現出了濃濃的畏懼。

“剛剛是個動手的好機會，你為什麽沒動手？”

“慕容珏剛剛來的突然，我這邊也沒有準備，況且這和您之前安排的不同。”

“而且他身邊，還跟着程公公……”

慕容澈趕忙解釋，似乎生怕自己觸怒了對方。

女人輕輕一笑，用誘惑的聲音低聲道：“也罷，那下午按計劃進行就好，切忌不可失誤。”

“你要知道，如果你皇兄的成了廢人，我們會幫助你成為東土新的帝王。”

聽了這話的慕容澈身子一顫，似是激動，又似是膽寒。

他低着頭，想着這個女人給自己安排的計劃，心中滿是駭然。

只有這個組織，只有這些人，才敢操控一個國家的帝位歸屬，才敢如此放肆大膽的謀害一位君主。

今天下午……就是決定他命運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