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又一賭

“沒有，北境最近略有些小動靜，陛下忙着處理。”

程公公應了一句，卻根本沒有起身行禮。

平日裏慕容珏在的時候，他還會對慕容澈行一二禮節，但慕容珏不在時，他根本懶得搭理慕容澈。

甚至可以說，他懶得搭理任何皇室的子弟。

而且程公公他也有這個資本。

他跟着先帝時的功勞，就足夠為他撐腰。

況且前兩天的刺殺，程公公很确定裏面有慕容澈的手筆，自然更不會給慕容澈好臉色看。

慕容澈扯了扯面皮，倒是沒說些什麽，轉身又和周圍幾個地位比較高的大人打了個招呼，故意略過了蕭未南，直到最後才對他說道：“蕭伯父，然兒呢？她說要和我比武，怎麽不見人？”

“莫不是膽小不敢來了？”

一旁，鄭澤笑眯眯的說道。

聽起來像是調侃，但語氣中的嘲諷卻怎麽也藏不住。

“呵，老鄭，人家畢竟是小姑娘，咱們這麽多人在這裏，她不敢出來也是正常的。”丞相文順似乎很是責備鄭澤，“況且，她就算是來了，也不可能是慕容澈的對手啊。”

這話惹得慕容澈都笑了起來，坐在一旁的程公公微微眯眼，一言不發。

“誰說我不敢出來了？”

淡淡的話語随着風傳來，這聲音并不怎麽大，但音色清脆仿若風鈴一般，很是自如的就穿過了雜亂的交談聲，傳進了衆人的耳朵裏。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蕭府後院的院門處，只見一女子緩步走進。

那女子着一身短袍，穿着長褲，只是那衣袖長得出奇，遮住了女子的兩只手。

女子未施粉黛，長相雖說不上傾國傾城，倒也算是清秀，款款而來，神情淡然，似乎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一樣。

“澈王爺，早啊。”

蕭然嘴角帶着微笑，緩緩走到了慕容澈的身邊，微微躬身。

說着，她還瞥了一旁的程公公一眼。

程公公沖她颔首，動作很小，除了蕭然沒人看到。

“沒想到蕭大小姐居然真的敢來，哎呀呀，看來是我說錯話了，抱歉，”那丞相文順像是自嘲一樣的說着，但語氣裏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我為小姐的膽識折服啊，哈哈哈！”

“嘿嘿，文丞相，這敢來是回事，敢不敢比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拳腳無眼的……被打到可是很疼的。”

鄭澤嘿嘿笑着，說完還打量了一下蕭然的小身板，沒有一點長輩的樣子，反倒像個流氓。

蕭然嘴角微挑：“我既然都來了，當然也敢比。倒是鄭家主，萬一我要是贏了，您和文丞相，是不是很沒面子啊？畢竟你們剛剛可是沒少說我的壞話吧？”

“贏？”

鄭澤一愣，旋即哈哈笑道：“然兒啊，不是你鄭伯父看不起你，澈王爺也算是常年習武，況且又是男兒身，恐怕他打中你一下，你都要難受好一陣吧？”

“那不妨，鄭家主也和我打個賭如何？”

蕭然忽然笑着說道。

“打賭？”

“沒錯，打賭。”

蕭然望了望一旁的蕭未南，看到蕭未南沒有阻止她後，繼續說道。

鄭澤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那麽，然兒想賭些什麽？只要伯父我有的，然兒可以盡管提。”

他此時表現的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輩——如果不是在座的衆人都知道鄭家和蕭家一直不和的話，恐怕都會信了他的表演。

“賭你鄭家一個人。”

“你鄭家長子，鄭龍。”

蕭然說罷，緩緩擡頭，将目光放在了鄭澤身後站立着的一個小輩的身上。

那人比蕭然年長幾歲，和慕容珏相似的歲數，卻是身材壯碩，一身短打勁裝，威風凜凜。和慕容澈一比，好像他才是今天比武的主角。

“鄭龍？怎的，然兒莫非看上我家小子了？只不過鄭龍已有未婚妻了。你難道想要做小？”

“鄭伯父未免想得太多，小女的意思是，如果我贏了，就讓鄭大哥當我的手下，如何？”蕭然把鄭澤的戲弄當作了耳旁風。

“手下？”

鄭澤一愣：“你要什麽手下？”

蕭然搖搖頭：“這鄭伯父就不用管了，盡管說答應不答應便可。”

鄭澤還沒看口，他身後的年輕人便道：“你若是能勝過慕容澈，我自供你差遣，但你若是勝不過，你可願當我的丫鬟？”

“可以。”

蕭然很是自然的應下了。

這個舉動讓她身旁的慕容澈眉頭微皺。

慕容澈實在想不出蕭然有什麽理由能夠讓她這麽自信。

論武力，他慕容澈多年習武，又是男兒身，蕭然這些年守在閨房只懂研讀兵書，根本沒聽說過她有學過武。

論底牌，他慕容澈手裏有蕭然假扮劍風流欺騙聖上的證據。

怎麽說，也是他更占優勢才對。

“既然你們兩個小輩同意了，我也不幹預了，”鄭澤捋着胡子，很是挑釁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蕭未南後接着說道，“那麽然兒和澈王爺的比武，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開始了？”

“澈王爺？”蕭然朝着慕容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慕容澈當然一點也不慫，腳下一點，運氣了輕身功夫，直接躍上了演武臺。

雖說這手輕身功夫在前世的蕭然眼裏根本不值一提，但現在蕭然這小身板是斷然沒有辦法做到的。

相比慕容澈那種潇灑，蕭然只是一步一步的順着臺階上了演武臺，瞬間讓不少人嘲諷起了蕭家。

他們本身就是站在慕容澈這一隊的，當然要幫着自己的主子說話。

“小姐，你看蕭然那動作，根本就不會武功吧！那天打贏了大少爺，說不定是運氣好。”

演武臺不遠處，蕭露身旁的丫鬟低聲說着，語氣中對蕭然的嘲諷，讓蕭露心中極為舒心。

“哼，她當然是運氣好。這野種整天呆在家裏，她有哪些本事我還不知道？”蕭露冷哼一聲，“就會讀幾本破兵書，還真以為自己能成什麽将軍了？”

說話間，蕭然已經踏上了演武臺，站到了慕容澈的對面。

“你如果現在認輸，反倒體面一些。”慕容澈臉上帶着和暖的微笑，就像是一個謙謙君子一樣。

但他前幾日在民間散播的蕭然壞話的行為，可不是君子所為。

蕭然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也沒假惺惺的和他多客套，徑直走到兵器架上抄起了長棍。

“呦，還用兵器？”

慕容澈看到蕭然抽出了一根長棍，臉上笑意更甚。

一般沒有武功的人都會覺得，兵器這東西一寸長一寸強。

慕容澈估計，蕭然就是因為這個觀點，才選擇了長棍。

這更坐實了慕容澈心中，蕭然武功很差的想法。

“你若是想用，我也不會攔着你。”

蕭然淡然的說道。

慕容澈非但沒有去兵器架那裏，反而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後，臉上帶着春風般的微笑：“哈哈，然兒這是哪裏話，我一個大男人，還能欺負你這個姑娘家不成？來，我讓你一只手。”

說到讓一只手的時候，慕容澈還掃了一眼蕭然的左手。

此時蕭然右手扛着長棍，左手卻自始至終縮在長長的衣袖中。

蕭然注意到了慕容澈的目光，沒多理會，也沒行什麽禮節，直接将長棍一揮，砸向慕容澈的頭頂。

“這個蕭然，就這麽對澈哥哥下手了？還拿兵器，太不要臉了！”

演武臺下的蕭露看得是雙手攥拳，似乎慕容澈才是她正正經經的家人，而蕭然是個外人一般。

“啧啧啧，不得不說，還是蕭兄教導有方，然兒居然還知道一寸長一寸強，選了個長棍當兵器，當真是趁手，當真是公平。”

蕭未南的身邊，鄭家家主鄭澤笑眯眯的說着。

可怎麽聽怎麽別扭。

蕭未南瞥了他一眼，沒有回話，而是默默的看着演武臺上的二人。

臺上，眼看那長棍就要砸到頭頂，慕容澈卻不疾不徐的擡起了右手，輕描淡寫的握住了長棍。

“小姑娘家家的，力氣未免太小了。”

慕容澈呵呵一笑，旋即将長棍一擰，旋轉用力，硬生生的将蕭然給拔了起來。

蕭然對這種蠻力也是無奈，慕容澈畢竟練過武，不能說力能扛鼎，單憑力量舉起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女還是不成問題的，尤其是這個少女還空有技巧沒有蠻力。

像是被旗杆挑起的旗幟，蕭然挂在長棍另一頭，被揚到了半空，可還沒等慕容澈有什麽別的動作，蕭然便已經掉轉方向，自長棍上滑下，秀足自上而下的踹在了慕容澈的頭上。

慕容澈腦袋被踩，雖說不怎麽痛，但這臉卻是着實丢了些，弄得他好不惱怒，用力一甩長棍，将蕭然給甩了出去。

那長棍，也落在了地上。

這一回合的交鋒，蕭然沒受什麽傷害，但慕容澈腦袋被踩了一腳，孰優孰劣，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