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短見

離開了醉風樓，蕭然徑直回了蕭府，結果剛到家，便看到小蝶在她院子裏上竄下跳的，哭的像個淚人。

一旁也有下人趕去，但小蝶應該是剛剛才鬧騰起來，這些下人都還沒趕到。

蕭然趕忙将這些湊熱鬧的下人轟走，自己進了小院。

她知道小蝶為啥情緒這麽激動，個中的緣由可不能讓這些下人們知道。

小蝶哭的連話都說不清了，似乎也沒注意到蕭然進來。

直到蕭然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小蝶才頓了一下。

“嗚嗚嗚……小姐！小姐！！！”

随後，小蝶猛然撲到了蕭然身上。

蕭然一臉苦笑的抱着蕭然，伸手摸了摸這個小丫鬟的頭。

蕭然知道小蝶為什麽這麽激動。

昨晚把小蝶迷昏時，藥似乎下的有些多了，導致小蝶現在才醒過來。

而醒過來的小蝶回想起昨晚被迷暈，又不見她家小姐，情緒能不激動才怪了。

“抱歉啊小蝶，昨晚是我不好，迷魂香是我下的。”

“啊？”

蕭然想了想，最後編了個理由，告訴小蝶，她其實的武功是跟一個師父學來的，那個師父不願意和人見面，隐于山林，要求蕭然每天晚上去和他學武。

“我……一開始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解釋，才出此下策，抱歉抱歉。”

蕭然雙手作揖，臉上露出笑容。

小蝶瞪着眼睛：“哼！小姐你也太壞了，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被人劫走了呢。”

“放心吧，你家小姐我現在可厲害了。你先去收拾收拾你自己吧，我有事要找爹說。”

“嗯，小姐去吧。”

蕭然趕到蕭未南的房間時，正看到一個彪形大漢從屋內走出，那人一身肌肉，皮膚黝黑，一看便是沙場上打滾的武将。

見了蕭然，他也沒什麽表示，只是徑直走過了蕭然身邊。

蕭然倒是秀眉微挑，這個人是蕭未南在軍中的副官。

是來和蕭未南談出兵之事嗎？

“然兒，找我做什麽？”

蕭然正想着，屋內端坐的蕭未南卻出了聲。

蕭然趕忙走進房中，請了個安後，面色嚴肅的看着蕭未南：“爹，北境是不是要發兵天守，你是不是要出征了？”

蕭未南皺着眉：“你是怎麽知道的？”

“爹，你為什麽要瞞着我？我是你女兒啊！”蕭然嘆了口氣，“此次出征，我要和你同去。”

“胡說什麽！”

蕭未南瞪着眼：“你才十七歲，別以為有了那兩下子就能上戰場！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去送死嗎？！”

他從沒有這麽強硬的對待過蕭然，哪怕是蕭然自作主張的比武退親，他都僅僅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蕭然知道這是為了她好，臉上的表情略微緩和了些，輕笑道：“霁兒今年也才十六歲，不也入了軍中了嗎？”

“他一個男兒漢，戰死沙場便是死得其所，可你……你一個女兒家家的……”

“爹！我能給你幫上忙的，不管是排兵布陣還是……”

“不行！”

蕭未南一聲怒喝打斷了蕭然的話，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別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獨此事，我不會同意。想讓我同意你上戰場，除非是我死了！”

這句話說罷，蕭然只覺得喉頭一哽，像是卡住了什麽東西似得。

除非是我死了……

是啊，如果前世蕭未南不死，蕭然覺得她斷然是不可能踏上沙場的。

就算她把兵書背的再熟，這個爹，也不會允許她去沙場吧。

嘴角忽然泛起了一抹苦笑，蕭然眼圈微紅，鞠了一躬後，一言不發的退出了蕭未南的房間。

不是她意志不夠堅定。

這次北征，她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但突破口，卻不能在蕭未南身上找了。

現在是危難關頭，不能讓這個父親再為她多花心思。

出門時，蕭然正碰到了王氏和蕭露母女，蕭露正看到蕭然那微紅的眼圈，冷笑出聲：“被爹罵了？呵，畢竟是個養女，被罵很正常，習慣就好了。”

王氏似是責備般拍了下蕭露的頭，随後面帶微笑的看着蕭然：“然兒，雖然不知道你爹為什麽指責你，但你別覺得委屈，你爹肯定是為了你好的。對了，澈王爺打算和露兒提親了，此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蕭然回話時語氣冷冷的，心裏還冷笑了一聲。

就算本來不知道，現在被你這麽一說也知道了。

這母女倆擺明了是想炫耀。

蕭然本就和這母女倆關系不好，此時也懶得再理她們，快走兩步繞過了二人。

王氏牽着蕭露進了蕭未南的房間，沒說提親之事，而是先指了指門外：“我說夫君啊，這然兒現在有個性了，都敢和你鬥嘴了，我看她眼圈挺紅的，便上去安慰兩句，沒想到她直接繞開我就走了。”

說着，她還有些自責的說道：“都是我沒有教好然兒，讓她這麽不懂事，這麽目無尊長。”

蕭露很快便接口道：“爹，你也別為大姐生氣上火了，這次我給您争氣了，澈王爺向我提親了，派來的人就在廳裏候着呢。”

看着自己三女兒，蕭未南忽然覺得有些嘲諷。

争氣？

從自己姐姐手裏搶來男人，有什麽好争氣的。

再想想比武那日，蕭露諸多不合适的行為，蕭未南忽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自己大女兒，為蕭家的名聲着想，比武退婚，饒是左手重傷，也要堅持一戰。為邊關的戰事着想，想要身先士卒，随他共赴邊關，共守家國。

而這個小女兒呢？這個號稱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卻一點都不關心未來蕭家會發生什麽，未來東土會發生什麽。

她只在為自己搶到了本該屬于她姐姐的男人而沾沾自喜。

蕭未南不止一次的希望，蕭然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蕭露是養女。

但今天，這種希望格外強烈。

“此事你們辦就好，雞毛蒜皮，不必問我。”

想着，蕭未南便沒了興致，很是敷衍的擺了擺手。

王氏坐到了蕭未南身邊：“夫君，這是哪裏話，人家澈王爺被你的大女兒如此羞辱，還能拉下臉來提親露兒，這是給咱們蕭家面子啊！”

“呵，羞辱？如果然兒不提出比武退婚，現在被羞辱的就是她！倒是慕容澈，這人居然還敢要我蕭家的人，膽子不小。”蕭未南想起坊間流傳的貶低蕭然的那些流言，拳頭就不由攥了起來。

“他慕容澈這麽給的面子，我蕭未南，擔待不起！”

這話說罷，王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猛然站直身子，瞪着蕭未南：“蕭未南，誰才是你真正的女兒？蕭然不過是個野種，咱們蕭家為了她付出了夠多了，澈王爺本就該屬于露兒，你到底想不想的清楚！”

說完，她用手指着蕭未南的頭：“我告訴你，蕭未南，你必須得給我出去迎接他，不然……”

“不然怎麽樣？”

蕭未南擡起了頭，目光如電，看向了王氏。

蕭未南是殺過人的。

他殺的敵人，都能壘成半座城池。

而蕭未南的眼神，也是被鮮血浸透的。

當他橫眉立目的時候，眼中的殺氣，仿若實質。

王氏這種婦道人家，哪兒看到過這種眼神，立刻吓得一個顫栗。

原本蕭露還打算幫自己的娘親說兩句話，但一看到蕭未南的表情，立刻也像個鹌鹑一樣的縮了起來。

“慕容澈的事你們自己解決，露兒嫁不嫁過去也你們自己定奪，我最近很忙，你們出去吧！”蕭未南知道自己剛剛動了真火，深吸了口氣後，放緩了聲音說道。

“走，露兒！”

王氏此時也不敢再和蕭未南多争辯什麽了，只得帶着蕭露離開了房間。

剩下蕭未南一人，神色暗淡。

屋外，蕭露邊走便攥着拳頭：“肯定是蕭然給爹灌了什麽迷魂湯，不然爹什麽時候這麽說過我！”

王氏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蕭然剛從老爺房裏出來，老爺就這麽大的火氣，這和蕭然絕對脫不了關系。算了，澈王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次不過是提親，連定親都不算，娘給你先應下來便是。”

“等真正到了定親的日子，你爹早就消氣了。”

“嗯。”

蕭露只得點了點頭，但心中依舊滿是怨毒。

蕭然自然不知道她離開之後，蕭未南的房間裏還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她本打算去找蕭霁，動用一下她之前的賭約，但走到半路，路過一間小院時，卻頓住了腳步。

這是她二妹蕭晴的院子。

蕭晴比蕭露要大一歲，比蕭然小一歲，不是王氏所出，而是蕭未南另一個小妾生的。

但那小妾因難産而死，因此蕭晴在蕭家也過的不怎麽好。

不過和蕭然不同的是，蕭晴很聰明，在蕭府之外建立了些好名聲，什麽雙手能寫梅花篆字，什麽吟詩作對無所不通，才女之名遠揚在外，倒也幫她立了些威。

蕭然知道，這個女子比蕭露眼界高太多。

只可惜這麽個聰明女子，前世在蕭家敗落之後，被王氏強迫，嫁給了京城一個富商續弦。

那富商根本不能給蕭家什麽實質性的幫助，王氏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毀掉蕭晴在京城的好名聲，好讓她家露兒一家獨大。

最後倒是獨大了，大到蕭家都沒了。

想到過幾天可能發生的事，蕭然還是進了蕭晴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