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族會？

當王氏看着蕭然面不改色的一劍刺穿那黑衣人的胸膛後，直接就吓暈了過去。

蕭霁雖然參軍，但也沒見過殺人的，此時臉色也有些慘白。

但是在那慘白之下，卻還有一抹潮紅。

是興奮。

他的大姐，為他報仇了。

站在蕭然身後的鄭龍，此時也是深吸口氣。

他見過殺人，卻沒自己殺過人。

此時蕭然這一劍，給了他極大的觸動。

為将者，當踏屍山血海，面不改色。

一将功成萬骨枯。

“行了，你們幾個別看了，找幾個人把屍體擡走，剩下的，把夫人擡回去。”

蕭然說着，又看向了屋內的一個管家級別的人物：“你，去把這幾日砸我蕭家鋪子的人都列出來，一家都別少。”

“我要讓京城的人看看，蕭家，不是沒了蕭未南，就能随便讓人欺負的！”

管家點頭應是，心中，五味雜陳。

看到小姐這麽雷厲風行，他着實不知道該喜該憂。

喜的是，在老爺走後，終于有個明白人，管事兒的人能主持家務了。王氏一沒有遠見，二沒有擔當，遇事只會逃避，惹事兒的時候卻是比誰都快，他這個管家早就煩了。

憂的是，老爺在時，之所以能鎮得住蕭家，是因為他身上背着大将軍這三個字，身懷帥印，肯定能威懾一方。但小姐現在才十七八歲，年紀尚小，萬一因此樹敵太多，被人針對，沒有靠山的她，該如何是好。

蕭然不知道管家這麽一會想了這麽多的事情，在把幾人趕出去之後，蕭然便坐在了蕭霁的床邊，看着蕭霁發白的臉色，輕輕一笑。

“害怕嗎？”

“……不害怕！”

蕭然摸了摸蕭霁的頭：“害怕也沒關系。将來你上了戰場，也要記住你現在的感覺。如果你犧牲了，我，也會是這種感覺。所以，時刻記住，保住你的生命。”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像她一樣死掉的人都有辦法重生，但蕭然很清楚自己前世臨死前的感受。

那種空虛和無助，是人世間最為痛苦的折磨。

蕭霁點點頭，臉上的蒼白漸漸消退，最後深深沖着蕭然點了點頭。

“謝謝你，大姐。”

“沒關系。”

蕭然拍了拍蕭霁的手，轉身打算離開，蕭霁猶豫片刻後，突然問道：“大姐，你跟爹去行軍打仗，怎麽先回來了？”

“東山坳，有人埋伏爹。我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便沿途保護着爹，現在東山坳已過，爹已經安全了。”

蕭然擺擺手，讓蕭霁好好休息，帶着鄭龍離開了房間。

剩下蕭霁一個人在屋內，默默不語。

他這個姐姐，什麽時候這麽神通廣大了？

……

“這是陛下派雜家送來的人參，”一個太監将包袱放在文丞相的面前，“陛下交代了，今天蕭家小姐行事不當，沖撞了丞相，送些人參來補補。”

文順看着那一兜子人參，老臉上表情微變，最後化作苦笑。

“得了，替臣多謝陛下吧。”

太監緩緩告退，文家的幾個公子此時湊了過來，面露疑惑：“爹，陛下給了咱們家東西，您怎麽還不開心了？”

“唉，你們幾個，懂些什麽。”

文順長嘆口氣：“這叫安撫，你們知道嗎？”

幾個公子一臉疑惑，這可不就是安撫嗎？

“不成器的東西們，陛下的意思就是，我安慰安慰你，你就別生事，別找蕭然的麻煩了。換句話說，陛下這是在護着蕭然。”

文順這麽一解釋，幾個公子才徹底明白過來。

“可陛下為什麽要護着蕭然？明明是咱們家和鄭家更位高權重啊。”一個公子問道。

“我也不知道……”文順搖了搖頭，“明天，我去找陛下那裏參上一本，看看陛下怎麽說。”

他又想起了今天上午，那個拿劍抵着他脖子的少女，再看看自己這幾個孩子，不免有些失落。

而鄭家，也剛剛經歷了和文家差不多的事情。

只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鄭家家主鄭澤看向自己兒子鄭龍的眼神，格外奇怪。

“你小子，那麽膩着蕭然，該不會真的……”

鄭龍不置可否。

“那小妮子……現在看來，也有些優秀，放在平時，要我拉下臉去撮合你們兩個，也并無不可，但是現在……”

鄭澤的話說到一半，讓鄭龍提起了心。

“但是現在，就怕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

“我和老文，都算是整個京城中的數一數二的人物了，蕭然沖撞了我們兩家，據說還得罪了天墓，陛下本該嚴懲，如今卻選擇安撫我們兩家，就證明，陛下覺得，現在的蕭然比我們兩家還要重。”

說着，鄭澤頓了頓。

“要麽，是蕭然真的立了什麽大功或者有什麽能耐，要麽，就是陛下……對蕭然有意。”

聽着自己父親的話，鄭龍那高大的身子抖了抖。

只希望，是前者。

……

一天之後，王氏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出了蕭家家法，請來了蕭家旁支，要大審蕭然。

“蕭家大小姐蕭然，蠻橫嬌慣，肆意妄為，沖撞文家鄭家，連累我蕭家，今請來族規家法，嚴懲蕭然，以正視聽！”

王氏就像是個官老爺一般，端坐在蕭家大院的正中，周圍圍着一群蕭家族人，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王氏的潑辣他們早就領教過，那獨斷專行的性子，已經讓不少蕭家人吃過虧了。

按理說，王氏的話說完，蕭然就該被人押上來才對，但很遺憾的，王氏說完話之後，場面就陷入了尴尬。

她瞪圓了眼睛，怒道：“人呢！給我把蕭然帶上來！”

“夫……夫人，小姐說……說她……”一個下人支支吾吾的湊上前來，說話時還哆哆嗦嗦的。

“說什麽？”王氏怒道。

她本以為今天請出家法，蕭然這小妮子就該有所收斂才對，沒想到還是這麽不聽話，這麽惹人生厭。

“說……說她懶得理你。”

啪！

王氏猛地一拍桌子：“她算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野種而已，居然還敢目無尊長！信不信我把她逐出蕭家。”

“那你倒是逐啊。”

一聲略帶嘲諷的低笑傳來，笑聲中還有些許朦胧的睡意。

在場的衆人循聲望去，就看到蕭然伸着懶腰朝着這邊走來。

就像是一個尋常的小姑娘一樣——除了她腰間別的那把劍之外。

“哼！你這個野種，真當我不敢！”

王氏的話剛剛說完，蕭然便眯起了眼睛：“我沒說你不敢，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沒有資格！”

“你說我頂撞了文家和鄭家，可現在文家鄭家自己都沒上門興師問罪，你反倒吓得想要将我逐出蕭家，我算是知道蕭家為什麽發展不起來了，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軟骨頭！”

蕭然說着，将那長劍連鞘舉起，舉在半空：“我敢用這把劍頂着文丞相的脖子，就敢用它頂着你的。而你呢？除了會用家法來懲罰我，去奉承文家和鄭家之外，還會做什麽？”

王氏被擠兌的臉上通紅，憤憤的握緊了拳頭：“你……你還拒不認錯，頂撞長輩，罪加一等！我今日将你逐出蕭家，看誰敢有半點意見！”

說罷，她将一張竹簡抽了出來，正是蕭家的家譜。

“我不同意！”

蕭霁的聲音，率先回蕩在了蕭家院中。

“你居然為了一個野種，頂撞你娘？”王氏知道會有人反對，但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居然是她的兒子。

這蕭然到底給她兒子灌了多少迷魂湯，居然讓霁兒對她這麽信服？！

“我為的是公道。文家派人砸我們鋪子在先，我被打的重傷，險些再也無法修習武功在後，這些，文家本就該給我們一個公道。你膽小怕事也就罷了，如今我大姐替我報了仇，你居然還責怪她？”

蕭霁踏前一步，還沒有完全恢複的他身子有些虛弱，但每句話，都真真切切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王氏冷哼一聲：“你懂什麽！就知道什麽報仇報仇的，文家是當朝丞相，你爹雖然是個将軍，但也要禮讓三分，何況蕭然這麽個小輩！”

“丞相就能肆意妄為了？那是不是以後丞相派人砸咱們家的攤子，咱們蕭家還得主動把鋪子送到人家面前，請人家砸？”

蕭霁的頂撞讓王氏越發不悅，最後一把将那家譜摔在地上：“蕭霁！你給我閉嘴！來人，把蕭霁帶回房中……不，帶回祠堂，好生反省！”

“我看看，誰敢碰我弟弟！”

在蕭家侍衛之前，蕭然先一步走到了蕭霁的身邊，長劍出鞘。

“這都要給你逐出蕭家了，你非但不誠心悔過，求我們原諒，反而敢用劍威脅，罪加一等！等我們把你移交官府，再聽候發落！”

“官府？”蕭然長劍一抖，“你得先有能耐把我送過去才是。”

既然這王氏對她這麽不留情面，那她，也不需要對王氏有什麽善心了。

她早就想教訓一下，這個直接讓前世蕭家支離破碎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