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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寧神情有些不自然, 輕咳幾聲之後解釋道：“是……這馬車朕坐不習慣，再加上又是走的小路, 害怕出什麽事情，就一直醒着提防。”

說罷還掀開簾子向外看了看，這是到了一座小城之中，路邊擺攤的小販都紛紛叫賣，今天的天氣還算好，陽光明媚的，所以都趕快出來賣點東西維持家用。

姜璃也順着祁寧的目光向外看去，正好看到一個賣包子的攤子，不知不覺的就把手揉上了自己的肚子，看着那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冒着熱氣, 肚子居然不争氣的叫出了聲。

本來就是空間狹小的馬車, 兩個人靠的賊近, 此刻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更是誰都聽的很清楚, 姜璃瞬間社死。

“愛卿這是……餓了？”祁寧将目光移向姜璃的肚子，發現她早就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 似乎是餓了許久了。

原本還想開口打趣她的, 看到這一幕卻住了口，祁寧吩咐車夫找個隐秘的地方停下, 然後拉着姜璃就下馬車。

“哎哎哎？陛下！呸，小姐……咱不是要抓緊趕路嗎？而且就這樣下去，會不會被認出來啊。”姜璃倒是膽小, 拽住祁寧的衣袖便不撒手，生怕自己一下去就被百姓圍觀，要是被認出來那這次的行動豈不是不攻自破？

祁寧仿佛十分瞧不上姜璃這幅害怕的模樣, 把她的手掰開，有些好笑的解釋道：“平時你和我從來就沒有怎麽出宮過，更別提出皇城了，恐怕這座小城裏唯一見過你我二人的就只有一個知府吧。平時他們這些官員又怎麽可能會來到這種包子攤呢？”

祁寧說話之間，蘊含了對這些官員平時作為的諷刺，那些官員食皇家俸祿，卻還要處處顯得高人一等，甚至連來這種包子鋪都覺得是降自己身份。

姜璃這就聯想到了那些貪官污吏，每天拿着那些貪來的銀子去大吃大喝，也是忍不住咂舌：“小姐所言極是，那我們便也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

其實姜璃早就餓了，只不過剛剛一直端着架子，不好意思說而已，現在眼看着祁寧要帶自己下去吃飯，也是高興的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開了皇城的原因，姜璃下了馬車看到這陌生的地方，不僅沒有半點害怕，反而還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身邊也沒有跟着那麽一大群人伺候，除了寡言少語的車夫，姜璃的身邊就只有一輛破舊的馬車和長相好看的祁寧，如果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忘記，倒還真的有那種和小姐妹一起出去逛街的錯覺。

祁寧笑着攬起姜璃的胳膊，二人當真就如普通人家的姐妹兩個，走到包子攤前，姜璃看着那些又香又軟的大包子，就感覺到自己更餓了，剛想從袖子裏把帶的幾個手镯拿出來抵銀兩就發現祁寧先自己一步，把一個沉颠颠的銀袋子拿了出來，裏面的銀兩不少，讓包子攤的老板眼睛都直發光。

姜璃也很驚喜，不愧是祁寧啊！不愧是皇帝啊！這也是有小金庫的呀。

祁寧不光有錢也出手闊綽，一下就把所有的包子都買了下來，那包子攤的老板樂呵呵的數銀子去了，姜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不是，小姐，你買這麽多包子是要給誰吃啊？我們倆加上車夫，可以吃得下那麽多嗎？”

姜璃也不是沒有見過食量大的，可是這可是早上，那包子攤的老板剛剛出攤，包子甚至還沒賣出去多少呢，祁寧就把包子全買了下來，就連現代的大胃王吃播估計都不敢挑戰吧。

由于包子實在太多了，祁寧便把那些包子放在攤裏的桌子上，然後拉着姜璃吃飯，因為包子買的很多，所以老板還贈了幾碗粥和幾碟小鹹菜，倒是吃的有滋有味，也不輸宮裏的早膳。

姜璃看祁寧沒有理會自己，撇撇嘴不繼續說話了，招呼車夫也過來跟自己一起吃，三個人都是餓了一晚上又舟車勞頓的，吃的包子也算不少。

可以回過頭去看看，那桌子上還剩下那麽多包子，粗略的數了數，大概得有一百來個。

姜璃實在忍不住了，苦着一張臉拉扯祁寧的袖子：“小姐……您到底要幹什麽啊，這些包子該不會是打算讓我們路上一直吃吧？雖然沒有到夏天，不會這麽快變質，可是包子這東西也放不住啊。”

祁寧原本不想說話的，可惜被煩的不行，于是接過車夫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嘴，這才開口解釋：“你剛剛在馬車上沒有看到那些城牆根裏蹲着的流浪漢嗎？他們或是身上有殘疾，或是已經命不久矣，所以不得已才去乞讨流浪。雖然我不能保證他們頓頓都能吃上好飯，卻也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時候，讓他們過的好一點。”

話音剛落便起身，找那個包子鋪的老板低語了幾句，只見包子鋪老板笑着點點頭，還不時的誇祁寧是個好人，看的姜璃是一頭霧水。

祁寧囑咐完，便跑過來拽着姜璃走回到馬車上，車夫也繼續坐上去随時準備出發，姜璃實在被搞得很懵逼：“小姐……”

話還沒問出口，就看到那包子鋪的老板大聲向四周吆喝着，而他的那個小店鋪四周慢慢聚集了很多衣衫褴褛的流浪漢，下一幕讓姜璃差點哭出來，店鋪的老板居然把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一個一個的遞給那些流浪漢。

流浪漢們何曾再吃過這麽好的包子了，也都是感動的哭了出來，更有甚者，居然直接跪下向包子鋪的老板感謝，老板似乎有些受不住，便笑着向他們解釋了幾句，只見那些流浪漢又紛紛轉過身來，朝着馬車鞠躬感謝，卻沒有圍上前來打擾。

姜璃也不是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一幕，平時在那些電視上就能看到古時候的人經常會施粥行善事，甚至現代也有很多人會在夏日炎炎，給那些環衛工人遞上一碗綠豆湯，不過透過一個屏幕所看到的，頂多會在心裏産生一點起伏，并不會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而現在，姜璃則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份濃厚的感謝以及身邊這位女帝的善心，頓時她也有一些羞愧，自己方才還在想，為什麽祁寧要買那麽多包子，又或者在一開始撥開簾子往外看的時候，祁寧關注到的是那些蹲在牆根底下的流浪漢，而自己卻僅僅是看到了包子鋪。

“陛下……”姜璃壓低了聲音，盡量不讓外面的人聽到，姜璃現在不想管祁寧叫什麽小姐，只想真情實意的管她叫一聲陛下。

祁寧聽出來了不對勁，便轉過身來看向姜璃，發現了姜璃眼眶紅紅的，瞬間慌了：“不是……你怎麽又要哭啊，是方才沒有吃飽嗎？”

姜璃聽到這一番問話，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她沒有解釋什麽，而是直接抱了上去，攬着祁寧的脖子，二人之間距離很近，甚至就連鼻息之間呼出來的熱氣，都能夠感受得到。

祁寧只覺得全身的肌肉繃緊，就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你……怎……怎麽了。”

姜璃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可能有些不尊，可她現在就只想給祁寧一個大大的擁抱，只是為了嘉獎祁寧這份一直心懷天下的胸懷。

姜璃埋在祁寧的脖頸間，聲音微小：“方才我都沒有想到這一層，還一直在疑惑你要幹什麽，直到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我才知道……您才是當之無愧的皇帝。”

這句話，要是擱在之前，說不定還真是姜璃為了拍馬屁而說出來的話，可是如今說出這番話，姜璃就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承認祁寧确實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皇帝。

祁寧此刻心神大亂，根本來不及分清到底是拍馬屁還是真心的，她只想留住此刻懷中的溫暖，可惜溫暖稍縱即逝，姜璃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盯着手足無措的祁寧看。

“朕自然是皇帝，不管愛卿承不承認，朕也已經是這永盛的皇帝了，不對嗎？只希望愛卿也能像朕一樣，時刻心懷天下，那也一定是個當之無愧的好丞相。”

祁寧說出來這番話的時候，姜璃暗自翻了個白眼，有些人還真是誇不得，一誇就驕傲的上天，不過祁寧想的居然不是勸她安分守己，而是勸她也要和自己一樣心懷天下。

這包子也分下去了，祁寧更是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便吩咐車夫開始繼續趕路，馬車徐徐前進，姜璃這才算是平複了一下心情，腦海中一直回想祁寧方才的話。

心懷天下……姜璃心中不斷反複念叨這四個字，随即便笑了，現在她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走到哪裏都要時時刻刻提防着，這還是現在還有權勢的時候，若是再過段時間把原主的罪行全盤托出，然後卸職還鄉，恐怕所有的仇家都要找上來。

她連自己的命都無法左右，又遑論心懷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