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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愛上一個比你大五十多歲的老人家嗎?

應該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會一口否定, 說不會吧?

剩下那百分之五可能遇到過又或者聽說過,會說不一定。因為貪錢的會喜歡對方的錢,喜歡才華的會因為對方的才華忽略年紀, 又或者還有些別的什麽因素,可能會讓他們慢慢淪陷愛上對方。

但如果你問, 當你的愛人老了,你還會愛她嗎?

應該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會肯定的說, 會愛吧?

姜雪茹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邱安妮确實老了, 七十六歲的人了,皮膚不再緊致,頭發不再烏黑, 眼角的皺紋是再昂貴的眼霜也抹不平的了。但這并不是一個剛認識的老人家啊,這是她喜歡的人, 是她的愛人, 是她深深了解, 深深喜歡, 并且彼此相愛的人。

她的愛人只是變老了,她為什麽會不愛呢?

她就算變老了, 她也還是她的愛人啊!

姜雪茹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邱安妮不再年輕的手,看向邱安妮的眼睛, 慢慢問:“安妮,在你那個世界, 後來你有沒有結婚?”

年齡是她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其他的反倒無所謂。

邱安妮這麽認為,因此就沒隐瞞, 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姜雪茹眼底迅速聚滿了淚,她又問:“那你有沒有談過別的女朋友?”

邱安妮仍是搖頭:“也沒有。”

姜雪茹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男朋友也沒有吧?”

邱安妮沉默着點頭。

“再沒有喜歡過別人吧?”姜雪茹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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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安妮再次點頭。

“安妮!”姜雪茹重重叫邱安妮的名字,擡手胡亂抹了把眼淚,繼續道:“安妮,你喜歡我,喜歡了一輩子。甚至你會出現在我的世界,可能都是因為你直到臨死都放不下我,所以才會來的。”

邱安妮無法否認。

雖然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來姜雪茹的世界,但她确實直到臨死都還在遺憾沒能再見到姜雪茹。至于那是不是因為愛,她一把年紀的人了,讓她再去思考那些,太為難她了。

姜雪茹抱住邱安妮。

抱着老人家的感覺是不同的,姜雪茹甚至有些不敢用力,她小心翼翼怕傷到邱安妮的模樣,終于讓邱安妮忍不住別過臉,紅了眼睛。

“安妮,你喜歡我,喜歡了整整一輩子呢。”

“那樣漫長又孤獨的歲月,你身邊什麽人都沒有,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只過了沒有你的一個多月,你知道嗎,這一個多月我都不敢想你,因為只要一想你,我就忍不住哭,我就覺得心像被刀割了一樣難受。但我又不敢不想你,你和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我注定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怕我要是不多想想你,哪一天醒來就會把你忘了。”

“安妮,我怕我會忘了你。”

“你……你應該也一樣吧?”

姜雪茹想起剛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她為了邱安妮好改變劇情,抹掉書裏其他人關于她的記憶,她一直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但是此時此刻,她卻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當身邊人都忘記她的時候,當她再也不能出現的時候,邱安妮會是什麽感覺?

邱安妮那麽愛她,是不是也會怕,怕哪一天醒了就會忘了她?

會的,肯定會的!

姜雪茹淚如雨下,愧疚和心疼在心間交織,讓她有一瞬間恨不得給邱安妮跪下。

邱安妮呢?

邱安妮也終于擡頭看頭頂,但淚卻止不住,順着兩頰落了下來。

那些因為年歲漸長而漸漸淡忘的關于姜雪茹的事,其實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模糊想起來了些,而此時此刻,更是全部記起來了。她怕自己會忘記姜雪茹,一邊哭一邊飛快在記事本上寫下關于姜雪茹的事,她為了不留遺漏,去了桃花村,去了縣城她們住過的酒店,去過她給姜雪茹住的小公寓,還在她和姜雪茹一起住過的次卧又住了一個月。

就像姜雪茹說的,那段時間她不敢想姜雪茹,一想心就像被刀割般的疼。但又不敢不想,因為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姜雪茹了,她要是不用力想,不把所有經歷的事都記下來,就算姜雪茹不抹掉她的記憶,她也會在某一天自己忘了的。

當年那種心痛的感覺再次回來,邱安妮看着近在咫尺的姜雪茹,有愛,也有恨。

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姜雪茹,你真是個壞女人!”恨到極致,她也僅僅說了這麽一句而已。

這話要是別人說,姜雪茹絕不承認,但邱安妮說,她卻找不到任何一句話來反駁。對于邱安妮而言,不論她是造物主一般創造她的時候給她設定的障礙,還是離開那個世界時說的殘忍的話,又或者是回到現實世界後所做的修改劇情抹殺記憶等事,全都是名副其實的壞女人才會幹的事。

姜雪茹承認了壞,并且用懇求的語氣道:“那邱安妮,你願意讓我這個壞女人補償你嗎?”

邱安妮轉回頭,定定看着姜雪茹,看了很久很久,搖頭。

“安妮!”姜雪茹不由有些慌。

邱安妮忍着心痛道:“姜雪茹,這是現實世界,我的年齡都可以做你奶奶了。就算你不介意,但我介意,你媽媽也會介意,你身邊所有人,甚至這個世界,都會介意。”

“你說的對,我知道。”姜雪茹點頭:“但那麽多的介意,都比不上失去你。”

不給邱安妮再開口的機會,姜雪茹繼續:“安妮,老天爺可憐我,我才能再次見到你。明知你愛我愛了一輩子,要是這樣我還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你覺得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我已經失去你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安妮,你就算不答應跟我在一起,我也會跟定你,也會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認準你。”

“你已經錯過我一輩子了,難道你還要再錯過一輩子?”

不要!

如果可以,她當然不要,但……

邱安妮伸手摸了下自己滿是皺紋的臉,顫聲道:“你真的不介意嗎?我已經這麽老,這麽醜。”

姜雪茹拉下邱安妮的手,略踮腳親了下她的臉頰,用行動證明了她不介意。

“安妮,你雖然老了,但并不醜。你就是老了,你也是個好看的老太太。而且安妮,人都會變老的,我也會啊,只要你努力活得久一些,你就能看見我變老的樣子,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啊。”

邱安妮不由握拳,低聲道:“我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姜雪茹道:“所以更要珍惜現在,珍惜你還活着的時間。”

邱安妮終于被說動了,但卻擔心姜媽媽:“你媽媽那裏怎麽辦?”

姜雪茹道:“沒關系,你白天是年輕的你,只要晚上不見她不就行了?”頓了下,姜雪茹又道:“而且安妮,其實還在書裏的世界時我就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你了,但我還是堅定的回來了,為的就是我媽媽。我媽媽只有我,我不希望她那麽早的沒了女兒,所以我們之間也是我主動放棄過一次的。我為了媽媽放棄了你一次,我不會再放棄第二次了。而且,我也有信心能說動她!”

“好,我陪你一起。”邱安妮許下承諾,主動抱住了姜雪茹。

門裏一對戀人心心相貼,一門之隔的門外,聽到全程的姜媽媽擡手抹了把眼淚。

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開,走到前面店門口了,輕輕咳嗽一聲,高聲喊:“姜雪茹,晚飯做好了,快點叫你朋友來吃飯!”

聽見喊聲,邱安妮松開了姜雪茹。

姜雪茹也松開手,但在離開時略用力的捏了下邱安妮的手:“等我,我去把飯端來!”

姜雪茹跑到外面的時候,姜媽媽已經去隔壁盛菜盛飯了,等姜雪茹過來表示要端去屋裏吃,她什麽都沒說,只幫兩人打好飯,低着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道:“我馬上要去跳廣場舞,一會你們吃完記得把碗給刷了!”

姜雪茹沉浸在跟邱安妮和好的喜悅裏,語氣輕快道:“知道啦,鍋你也別刷了,等下我刷!”

姜媽媽沒吱聲。

直等姜雪茹端着飯菜飛快跑了出去,才擡頭看向她的背影,似是想哭,但又忍不住笑了下。

剛剛聽完全程,雖然有些地方她沒聽懂,但大概是怎麽回事她卻是知道的。女兒遇到了喜歡的人,且這個人也特別喜歡女兒,雖然她模模糊糊聽到什麽老了,什麽另一個世界,什麽一個人孤獨終老之類,但比起失去女兒來說,這些又算什麽呢?

她雖然不再年輕,但也不是沒遇見過愛情。

要不是忘不掉死去的男人,她也不會這麽多年寧願一個人拉扯女兒長大,也不再找一個。

算了,女兒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當不知道好了,女兒能開心快樂,比她知不知道更重要。

姜媽媽飛快吃完飯,跟小姐妹跳廣場舞去了。

後院房間裏姜雪茹一邊吃飯一邊看着邱安妮,道:“安妮,你應該是白天變年輕晚上變老。要是在小地方的話,監控不那麽多,你白天晚上可以各以一個身份出去。但要是在大城市,保險起見,你還是白天出門晚上不要出的好。”

已經過了一輩子的人了,晚上不出門并不算什麽,更何況只要能和姜雪茹在一起,就算白天都不能出門也沒事,邱安妮直接就點頭應了:“看你,你想留在小地方就留小地方,你想去大城市就去大城市,我都行。”

姜雪茹道:“那明天我跟媽媽說一聲,叫她盡快再招個幫忙的人,她找到咱們就走。”

“行。”邱安妮點頭。

吃過飯,姜雪茹把碗筷端回去,飛一般的速度洗好,又回了後院。

雖然她們是在鎮上,但淋浴頭和馬桶是都有的,只不過卻是在院子裏單獨開辟出來的一間房。為防止姜媽媽突然回來,邱安妮洗澡的時候,姜雪茹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外面等。

其實姜雪茹是想進去一起洗的,當然不是要洗什麽鴛鴦浴,純粹是外面蚊子有點多而已。

但邱安妮說什麽都不肯,她沒辦法,只能可憐兮兮的坐外面。

好在邱安妮洗的很快,其實洗澡時候邱安妮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現在雖然是老年人的模樣,但身體靈活程度卻完全是年輕人的。只不過這個當下說不說沒什麽要緊,她暫時就沒告訴姜雪茹。

姜雪茹倒是不介意她洗澡的時候邱安妮在,但邱安妮并不想在,洗完就回房去了。

姜雪茹飛快的洗完換上睡衣,也匆匆忙忙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你的愛人老了,你還會愛她嗎?

·

端午節了,我吃一個肉粽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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